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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复婚的N种可能

小说:奔跑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更新时间:2025/4/7 11:50:17

他们的心里一下子冒出太多的疑问,但大多数人认为,叶晓南在婚姻上一定是闪婚闪离的,像这么年轻的闪婚闪离者,多数人对爱情和婚姻的理解是很浅显的,他怎么跟他们说得到一块儿去呢?他的浅显的痛苦怎么与他们的深刻的痛苦相提并论呢?樊主编究竟出于何意将这么个长相帅气略含忧郁气质的年轻人纳了进来呢?

在那些中老年离男及并不年轻的青年离男面前,梦独感觉到了自己的“年轻”,由于无法解释年轻,他只得将错就错地把自己当作最年轻的人。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礼貌地向大家浅浅地鞠了个躬,然后说道:“我就是叶晓南,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被人贩子拐卖的经历,后来历尽艰难回到了家;我在爱情和婚约上也十分不幸,当然了,可能我的不幸还远远不能跟你们相比。我很高兴来到这里,有机会向各位请教。谢谢。”

梦独是那种能够在舞台上发挥的人,他的几句话并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但又令人不敢小看他曾经的痛苦,以免让人误以为他到这里是滥竽充数来了。

虽然叶晓南令大家看上去还青春灿烂,但这些经历过婚姻不顺和痛苦的人们还不至于要让他现在就当众讲出他的痛苦才在心里愿意接纳他,他们还想,既然樊主编将叶晓南吸收进来,就必有他的见解,樊主编是何许人也?那可是笔力雄健的情感作家啊,不可能做出昏昧之事。再说了,他们刚刚入沙龙时,及入沙龙后,也从未有过他人迫使而讲出婚恋的伤痛哪?

梦独重又坐了下来。看上去,他的年轻的长相在这个沙龙里的确有些格格不入,还有些显得滑稽,可是,他的神情却是认真的,也是一本正经的。虽然他在心里有些排斥这个沙龙里的某些人——虽然他对他们还一点儿都不了解,可是却似乎是出自本能一般地排斥某些人——但他却知道他们在婚恋上的确有着各自的不一样的伤痛,他起了探索的欲望,还想,能否对他认识他自己的人生有所裨益。

因有了樊主编的引介和梦独的自我介绍,人们忘记了方才各自谈论的话题,而等着进入共同的情绪世界,这共同的情绪世界需要哪个人的某一句话带入。很明显,樊主编的话最会起到引领方向的作用,人们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果然,在人们的期待里,樊主编说话了,他说:“今天,我想向大家请教个问题,就是,一对男女离婚以后,复婚的N种可能。大家想一想,各抒己见吧。我想,在座的可以结合自己的体会与想法,我想在座的里面肯定有人是想跟原来的女人复婚的,对吧?”

马上有人说道:“千万别提复婚了,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一种可能复婚。别说复婚,我是再也不愿意看到一眼那个母夜叉了。”

有很多人听了此话后轻声笑起来。

那人接着说道:“笑什么?你们当中肯定有人跟我一样的想法,对不对?”

“对,对。”有人应道。

“对,对。”又有人应道。

也有人以点头来回应。

梦独看了叶晓晨一眼。

叶晓晨却没有发表任何观点。

终有人说出不同意见:“说真的,其实很多离男是想复婚的,有的离女也想复婚,但是心里害怕,害怕仍会回到过去的生活状态。还有,复婚,他们也是为孩子着想,而不是为自己着相。”

“是的,感情已被平日里的坷坷绊绊磨平了棱角。”有人道。

“复婚,名义上是为孩子,其实那是对孩子的严重不负责任。”

“甚至有的人复婚,是为了报复对方。”

“互相报复。”

“太可怕了。”

“几世孽缘。”……

离男们的议论无边无际起来,但却打开了思维,并且延伸得越来越远,思维的空间也越来越开阔。

虽然那些人的观点,梦独大多不敢苟同,但退回来想想,自己若是把观点说出去,别人又能一致同意并赞成吗?唉,经历不同,见地不同,当然观点就难免不同了。

由于个别人的观点颇有新意,引发大家作新的思索,于是,话题便不知不觉走上了岔道,却偏离得那么自然,像是水流拐弯似的。

樊主编并不对话题作纠偏,看来,他喜欢和习惯这样的谈论方式,看似有个话题,其实话题很多,但又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这宗就是,男人女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从古至今说不尽道不完,纠扯不断,难见分晓。

这个晚上,梦独没有听到哪位离男讲述自己的婚恋伤痛。当然,他知道,虽然都是离男,但若是大庭广众之下毫无来由地讲述自己的婚姻故事特别是受过伤的婚姻故事,还是一时难以启齿的,总要有个由头;他还知道,有些人是想讲述的,毕竟,来到这里,是想觅得期望中的知音,是想把一些负面情绪一吐为快,是想寻找精神慰藉同时也能够慰藉他人。

回家以后,叶晓晨的话也证明梦独的推想不无道理。叶晓晨说:“今天晚上的气氛不够热烈,可能缺少什么刺激来带动气氛吧;有时候,有人情绪略显失控的时候,就会讲出来自己的苦恼,原原本本的,还有人会哭呢。”

梦独问:“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小沙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没有人厌倦退出?”

“有人退出,但不一定是厌倦,可能是别的原因——但很快会有人加入进来。”

“不过樊主编对人数进行限制,的确是个好办法,并不是谁人想进就可以随便进来的。不过,总是要花一些钱哪?”

“是要交纳沙龙费的,就相当于这样协会那样协会的会费。不过会费很低。不过就是茶水费罢了,时间长了,会一起进入某家茶园,喝点儿酒,吃一餐饭。全是AA制,自己吃自己的。”

“据我观察,参加这个沙龙的人,除了咱们俩每天忙忙碌碌以外,其他人看上去全是有钱有闲人。”

“他们倒不见得有太多的钱,不过是有一份哪怕躺平也可以吃喝不愁的稳定收入罢了,至于有闲,倒是真的。因为,他们大多在行政事业单位工作,还有的人已经退休了,特别是退休的人,他们简直巴不得天天能有聚会呢,可以打发掉多少无聊的光阴啊。”

“真是怪啊,他们明明剩下的光阴不多了,可是时间却由于退休而多得不知如何打发掉。”

“我倒是得提醒梦独哥,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发现好多人对你特感兴趣,因为你看上去太年轻了,怪不得别人对你有兴趣,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参加那样的一个沙龙。”

“我可没答应你我会一直参加下去。”

“我已经交了咱们两个人的沙龙费了。”

“那点儿沙龙费不能买去我的自由。”

虽如此说,但下一次沙龙聚会时,梦独还是跟叶晓晨一起去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喜欢这个沙龙的,他总有一种预感,觉得会有人的某一句话某一项思想与他的观点碰出火花。

但梦独没有失去分寸,他依然是把自己锁在壳子里的,当聚会的时候,他少说多听,偶尔有人向他打问什么,他也总是能以事先准备好的言词作答,很好地回避了他的过往;有人问他多大年岁了,他平静地回答出一个假冒数字:“三十岁。”倒是让问话者省却了好多疑问,以为原来是看错了他,毕竟有些人天生嫩相,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二十像十八的大有人在,既然是三十岁,离婚对有些感情不合的夫妻也是在所难免的。

果然,有人不经意间谈起了自己的婚恋故事,也有人是想讲述而故意将话题引到那方面上来,但大多不是讲课或汇报似地说给大众听,而是带了些私密的性质,是欲说还休欲遮还漏的,但又有一点儿矫情,内心里其实就是想说给大众听,并以此达到渲泄的目的。有的人,说出自己的故事来,心里多少变得轻松了;有的人则不然,反是后悔极了,又添压上了一块很大的石头。

时日长了,梦独便听闻了不少人的婚恋悲剧。梦独是个有心人,他一直是个有心人,总会在听过别人的故事后在心里反复咀嚼,并且他写日记的习惯一直保持着,便会及时或不太及时地记录下来。听得多了,他有了惊心的发现,他认为,这些人的故事并不可全信,大多含了虚构的成份,真真假假,真假难辨;并且,他还惊心地发现,这些离男们啊,他们大多数人的讲述是站在自我的角度上进行的,倘若换一个角度来讲述,就是以离女们的角度来讲述,那婚姻悲剧兴许就是另一个面目了。可是,既然这世上绝大多数故事都是以自私的、代入感极强的第一人称来讲述的,谁又能全盘否定他们,谁又能全然认定他们的自我讲述没有道理没有合理性的一面呢?

梦独蓦然间想到自己,在他尚未出生之时,父亲母亲就以各自的第一人称来打造他了,在他出生之后,家里的所有亲人们均站在各自的第一人称角度上来塑造他,及至以后,不止亲人们,连同非亲非故的人们也以第一人称塑造他,他们以他们的第一人称拴住他,不让他高飞,特别是为他拴上了婚约的锁链,而婚约的另一方及全家皆加入了第一人称的大军,共同力图控制他,还有瞿冒圣一众人等无不以各自的强有力的貌似有理的第一人称在他的人生上刻下伤痕。而他自己的第一人称呢?他想发出自己的第一人称的声音,可是却总被那么多人打断喝停;他想飞出自己的第一人称的人生轨迹,可是却总被那么多人阻止拉拽。

梦独又想,自己的第一人称是不是也含着主观的、自私的成份呢?他试着站在别人的第一人称的角度上看待他,竟错愕地发现他们貌似有理,皆有着充足的理由做出伤害他的事体,明明是不合理,却有着各种歪理,而他,他为什么要无辜地承受着他们那么多人的第一人称的侵犯和戕害?他的第一人称为什么惨败给了他们的第一人称?

继而,梦独还想,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他需要在离男沙龙里,或者是在其他场合,讲述出他的故事,他会抛弃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而采用相对客观的第三人称,那样,也许听者的思维不会被第一人称带偏方向,会作出相对准确的判断和结论。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梦独的所有笔记不再使用第一人称而改用第三人称了,他在渐渐地进入无我的状态,在渐渐地站在某一个高度来看待他自己,剖析他自己,第三人称的他自己。

说起来,这是看似很平常的一天,在梦独的人生里没有发生任何具有转折意义的、或跌宕起伏的大事,但是梦独却很看重这一天,他觉得就在这一天里,他有了新的觉悟,就像是幸运地遇到了一位能为他指点迷津的先知,循循灌输给了他醍醐灌顶的知见,令他立时觉得自己的筋骨壮健了许多。他猛然意识到,自从从大海上历尽艰险扬帆归来之后,他貌似找到了人生的一部分意义,譬如为他人疗治伤痛解除痛苦,他打着这样的幌子,其实饱含着偏安一隅的成份,在这偏安一隅里,他是不是在逃避着什么呢?是不是在害怕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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