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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海上怒潮小说:奔跑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更新时间:2024/12/2 15:07:46 第二天很早,曹大副就把大家叫了起来。梦独感觉到,包围着船员们的空气变得紧张和忙碌了。 急火火地吃过面条后,曹大副喝令大家快点收拾各人的东西,跟他到码头上去,准备登船。船员们手忙脚乱起来。曹大副发现,独有梦独已经提前作好了准备,背包已经打好,还有不大的行囊随身背着。曹大副不免又将梦独高看一眼,心想:看来这个梦无涯,哦,不,是林晓帆,这个林晓帆果真是当过兵的人,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儿,训练有素啊。他甚至突发奇想,要是时间充裕,让林晓帆来给船员们进行几天的军训,培养出他们令行禁止的习性,那就好了;只可惜,时不我待,马上要出发了,别说军训,就是日常的对新船员的出海培训,也只好到了船上边干边学。 这一回,没用曹大副指使,梦独便站了出来,命十八个人站成两列横队,他像个连队里的班长似地整队:“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当然,他知道这不是部队,整队完毕后也不必向曹大副进行报告;万一他真的向曹大副报告,曹大副不知如何应对,反是闹出笑话来,让曹大副面子上挂不住。不过,他还是对曹大副说道:“曹大副,你看你有什么要跟大家伙儿强调的吗?” 曹大副说:“到了大船停靠的海岸边,每个人都不要乱讲话。新船员不知道,老船员可能知道,大船出发前,咱们要跟着船长他们向着大船和大海烧香磕头。那个时候,谁要是敢乱说乱笑,到了船上有好果子吃啊。” 他们跟着曹大副来到了码头上大船停泊的岸边。 梦独看见,大管轮、二管轮、报务员、厨师、二副等人皆站在金船长的身后,排成一列,大副让他们这些船员们暂且把东西放下,而后,小声地令他们依然呈两列横队,站在了大管轮等人的后面。 金船长一脸肃穆地对着大船对着大海,燃烛,焚香,跪了下去,他身后的人们跟着他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头深深地埋着。片刻后,所有人跟着金船长抬起头来,直直的跪着,目视浩渺的远方。 金船长喊出一串寓意祥瑞的偈语。 梦独听不懂金船长的偈语,他猜想,总归是风调雨顺、平平安安、满载而归之类的吉祥话语吧。 金船长站起身来,跪着的人们仍在跪着。只见金船长作了一个很气派的挥手的手势,大声对大伙儿说道:“登船!” 普通船员们居住的舱室只有两间,稍小的船员舱里有四个床位,稍大的船员舱里有五个床位,床位皆是分上下两层。梦独住进了稍大的船员舱里,住在紧挨舷窗的下铺床上,住在他上铺的是有着远洋梦想的十八岁的职高毕业生凌波。梦独问凌波住上铺还是下铺时,凌波嫌住在下铺被褥容易脏,总会有些人朝下铺床上特别是侧邻舷窗的下铺床上一坐或一躺,心里虽嫌却不好说什么。凌波的选择正合梦独之意,他的好奇之心使他觉得,既然来到了大海上,就要乐于全身心地与大海融为一体,透过舷窗,可以随时欣赏大海的温柔或狂怒,这个床位所提供的条件,简直是得天独厚。 九点零六分时,金船长高喊:“拔锚起航——” 承载着许多人的发财梦的“中容九号”船只开始了远航的征程。几个坐在甲板后部位置上的管理技术人员点响了几挂鞭炮,与此同时,岸边也有鞭炮声响起,那是这些人的家人在与他们相呼应并且以这种方式为亲人们送行——船长、大副、轮机长等人全是当地人呢,有些人家做渔民已经几个世代了,大海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哪怕他们的先辈曾有人命丧海洋,但他们依然离不开大海,而且越航越远。 尽管船员们除了老姜和老丁之外都是初次下海,但他们几乎个个是务实的,同时也是缺乏想象力的,大船航行在宽阔无垠的洋面上,他们着实激动了好一阵子,但是在他们眼里,那不过是一片水而已;不过几个时辰后,有些人就有些看腻了,水天相连外还是水天相连,没有尽头,于是有些人便坐下来打起了扑克,消磨无聊而又感觉漫长的时间。这些人也是火车上的打牌者及闭目者,他们对窗外的山、水、树木、庄稼一无兴趣,他们同时还是飞机上的某些人,是对飞机舷窗外的蓝天、触手可及的白云以及数千公尺下的风光毫无兴致的人,他们只关心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只知道将去往很远很远的公海,却对途经何处去往何处也不感兴趣,他们还知道他们将自己交给了这艘大船,交给了船上的头头脑脑们,这些头头脑脑们许诺会让他们挣到大钱,有些船员眼前浮现出一沓沓红红绿绿的钞票,却对未知的、尚未到来的吃苦并无心理上的准备。 梦独却与他们不同,他听到了大海的声声呼唤,大船在航行,他感觉像是自己在海面上自由自在地飞翔,连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他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置曹大副等人的提醒于不顾,竟站到了大船的船头位置,略带腥咸味儿的海风吹入他的口中,继而沁入他的胸腔,令他生出一种陶醉的感觉。此时的海风其实是轻柔的,但因了大船的航行速度较快,海风还是鼓满了帆,使得这条大渔船有了一种长风破浪、直挂云帆的气势。 有人来到了他的身旁,是凌波。 “晓帆哥。” “害怕吗?” “有一点儿。”凌波说,想了想,又说,“不过,跟你站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你的名字叫凌波,当然不能害怕。” 两人肩并着肩,面向大海,一路向前。 渔船在经过长时间的波平浪静的海面后,还是渐渐出现了浪涌,于是有时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颠簸。凌波一下子有些站立不稳,梦独一下子拉住了他。 曹大副看见了他们,叫他们回船舱去,说:“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大海,天天看,夜夜看,只怕你们会看厌。” 梦独问:“曹大副,为什么很多人把大海说得那么可怕呢?” “大部分时间是温柔的,有时候会发怒。还有,有的海域比较平静,有的海域浪涛要汹涌一些。” “什么时候到马六甲海峡?”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那,什么时候能到印度洋公海?” “正常情况下,十几天就到。” “捕捞金枪鱼,会不会一块儿把大鲨鱼捕上来呢?” “当然会有那种情况。不过,得放生。” “哦。” “林晓帆,”曹大副叫梦独。 “啊,” “你的水性怎么样?” “我会游泳,但是水性一般。”梦独如实答道。 “敢不敢到大海里游泳啊?” “敢!” “不过,这只能等大船到了公海上停下再说了,现在速度这么快,你就是奥运冠军,也跟不上啊。” 曹大副说完这话后,三个人一起笑了。 梦独觉得,曹大副并不像他长得那么凶狠。 金船长看见了他们,对曹大副说道:“明天,你得快快对这些新船员们进行简单培训,教教他们一些最基本的活儿,告诉他们要注意什么,别到时候一点儿用场都派不上,来看风景吃闲饭哪?这条船上不养懒汉。” 金船长、曹大副当然明白,对新船员的所谓培训其实是最简单最基本的技能,他们就没有指望新招来的这些船员担当大任,这些船员们来到这条船上就是做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的。 但第二天,曹大副还是把新老船员们全部召集到甲板上,教船员们如何打绳结,还说了平时的船体保养,及消防安全知识,等等。 从这天开始,渔船上杂七杂八的活儿多了起来,一会儿打扫卫生,一会儿检查网扣儿,一会儿看二管轮的演示,船员们看得似懂非懂的。他们全都明白,教他们学这些,不过是将来万一需要时让他们能够打打下手,他们最主要的工作还是捕捞到几十甚至上百吨的金枪鱼之后的活儿。梦独还感觉到,金船长和曹大副等人兴许是怕他们漫长的海路上寂寞,以此来让他们打发无聊的时光,顺便学一点儿与船舶及捕鱼相关的知识皮毛。 然而第五天,在新船员们看来,渔船遇到了危险。那天傍黑时分,无论是卫星遥感系统的分析结果还是之前的天气预报,天气都是极为让人放心的,可是,毫无征兆地,一片又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接连不断地涌了上来,与此同时,狂风也劲猛地刮了起来,大海上一个又一个的涌挟着千钧之力漫上来,似乎要接力将大船掀翻。新船员们看着大海在狰狞地咆哮,面露惊恐之色,可是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更多的表现惊恐,便忘了惊恐,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受不了大船的颠簸,开始了晕船,有的人甚至吐了起来。 连乘车时间长了都要发晕的梦独自然是晕船的船员之一,但他竭力忍着,还安慰地鼓励凌波和徐兵,他对呕吐的徐兵说:“吐光了,就没的吐了,晕完了,也就没的晕了。你躺下吧,到你晕得感觉不到晕的时候,当然就不晕了。”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在乱说一气,可是就在这些说词里,他身体上的晕在加剧,但是心理上却感觉到自己必须强忍,不能在他们面前丢面儿。 凌波问梦独:“晓帆哥,你晕吗?我快受不了了。” “我,有点儿晕,不过还行。”他知道,他其实是在用意念的力量支持着,否则早就哇哇大吐了。 肚腹里翻江倒海,有好几次令人作呕的液体涌到了嗓子眼儿里,但他还是努力仰头将它们咽了下去。可是,头晕却在加剧,他出了船员舱,到了甲板上,头晕脑胀让他的意识也有些昏乱,他竟不顾危险地到了船舷边,手扶桅杆,肆虐的海风刮得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看到汹涌的海浪在一片苍茫中像是要将他吞噬似地涌来,天色越来越黑,钢蓝色的海浪也变成了黑色,只是黑色里闪着一些儿白,是反射的天光之白。 看着越来越陷入夜色中的大海,梦独看得呆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是说它辉煌壮丽呢还是说它狰狞可怖,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大海是如何从风和日丽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一种魔鬼面目,似乎是转瞬之间。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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