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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老宅妖风小说:奔跑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更新时间:2024/10/31 14:26:32 就在这一天,苟怀蕉做出了一个令世人谈之色变的决定,她不嫁任何一个活着的男人了,她要嫁给死了的梦独,她要为他戴孝守寡。 当苟怀蕉将这一惊世骇俗的决定慢悠悠地告诉瞎眼老母时,苟娘居然一点儿没表现出惊诧来。苟娘点点头,说:“俺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怎么知道?”苟怀蕉问。 “俺怎么不知道?俺早就算出来了。”苟娘似真似假地说。 “算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俺?” “早告诉你,那就是俺的错了。” 苟怀蕉说:“那这就是俺的命,俺没做错什么。” “你没有错,错的是梦独,是他没有福气消受你。” 苟娘接受了苟怀蕉的决意,但苟怀蕉的姐姐们及双胞胎哥哥苟怀砣,五个人却有的同意有的反对。但反对者自知反对无效,于是也就只好同意并且支持苟怀蕉了。 端阳节过后,又过了十天,中毒日到了。梦家湾的一些人在村街上的小卖部里拉闲呱儿,拉着拉着,拉呱的话题很自然地扯到了梦独身上。 并非人们牵挂梦独,而是死了的梦独又惹出事儿来了。 时光是抹平各种伤痕和淡化人间记忆的最好药剂。梦独死了,他所引起的轰动效应还是持续了好一阵子,但是时光不饶人,时光里最日常的生活更不饶人,梦家湾人亦是如此,他们忙着吃喝拉撒,忙着说人闲话忙着吵架忙着干活忙着挣钱忙着**忙着生儿育女忙着各种各样可忙可不忙的事体,所以,人们的头脑还是开始渐渐淡忘起梦独来,梦独在时光与日常面前显得不再重要了。 倘如此下去的话,也许,天长日久的,梦独真的就被梦家湾人给淡忘掉了,尽管他曾经是那么的声名显赫与狼籍。 然而,梦独终竟还是梦独,哪怕他在梦家湾人和苟家宅子村一带人的眼里心里已经死去,但他若不兴风作浪,他就不是梦独了。 正当人们开始了淡忘他的节奏时,梦独却适时地拉回了人们对他的各种记忆。 有关梦独如何兴风作浪的传说是与他家仅一墙之隔的邻居传扬起来的,邻居家的女主人说,近些日子,她和她男人隔三岔五会在夜里听到隔壁梦独家有人在念书,说的不是皇冠体育投注:话,是外国话,那声音和腔调,像极了梦独,可是,梦独家哪有人哩,虽然梦向财和梦向权把一些用不着又舍不得扔的东西放在那里,可那里除了老鼠,哪有个活物件呀?有一夜,她的男人到院子里小解,抬头一看,看到梦独家院子的上空,低低地飞着个穿白色长衣的年轻人,飞得很慢,像是在风中飘来荡去。她男人说,那年轻人,像极了梦独。她男人问,你是人还是鬼?那年轻人却飘走了。她男人吓得忘了撒尿,在平坦的地上绊了一跤,摔破了额头,魔怔了大半天,她去梦张婆那里请了一张符,烧成灰和入水中让她男人喝下去,可是没用,魂是还过来了,就是时不时地犯魔怔。末了,女人很肯定地说,梦独家在闹鬼。 庄上有见多识广的人对梦独家闹鬼却并不觉得意外,他们认为,在三间不大的房子里,上吊的上吊,喝药的喝药,跳井的跳井,接二连三地死了三个人——梦独虽是在鬼井里死的,可却是那栋房子的小主人吧——想想瘆人得很哩,能不闹鬼吗?特别是梦独,活着就不让人省心,死了,也不可能就会成为一个安分守己的鬼。 听人这么一说,邻居几乎想搬家了,可是,建新房子,得请**还有村主任审批宅基地,还要花钱,盖座房子不容易哩。 偏偏,五毒俱全的中毒日到了,一些人便会常常来到小卖部,聚一聚,火气要旺一些哩,也有人买上二两老烧酒,就几个花生米,边喝边聊梦独。 有上了年纪的人想起了二十四年前的中毒日,于是说起那天的情形,再于是勾起了不少略有年纪的人的记忆,他们谈说起来,让一些小字辈们听得津津有味儿。 “那一天真是风雨大作哩,电闪雷鸣的,俺梦家湾人可是从来,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没有见过那个阵式。” “可不是吗?雷公爷还劈断了咱庄上的神树千岁灵柏,几根树枝断了,往外流血哩。” “啊——,连树也流血?”有后生问。 “那能有假?” “唉,你说吧,那天夜里真是怪,是天象吧,怎么就有流星落下来了哩?差点儿闪瞎了俺的眼。” “俺记着呢,那天夜里呀,听说了,是几年后梦张婆说的,她的口风儿够紧的,一直瞒着庄上人哩。那天夜里呀,毒生下来了,就是梦独。” “真是怪哩。咱庄上的人都在看唱戏,唱的是《铡美案》,谁会想到,那陈世美唱着唱着就死在了台上哩?谁又会想到,梦独就是那个时辰生下的哩?” “如今想起来,如今说起来,梦独就是陈世美脱生的哩。” “俺看不假,他就是陈世美脱生的。” “瞧瞧,从他一出生,就怪事连连,他就是咱梦家湾的大祸害!” “日子真快呀!真是活过一天不知第二天还能不能醒过来。算起来,梦独死了有一年半了?” “一年半多了。” “哦,对了,他今儿个,五月十六,整好二十四岁了哩。两轮了。这小子活着让他爹娘不省心,死后倒是好长时间没作妖,除了坟上生出过鬼火外,没听说别的。哪知道,他本性难移,还是作起妖孽事儿来了,想来吓咱梦家湾人,想来拉人去作伴儿哩。” 有人说:“邻居可算是倒了霉了,把邻居给瘆得哟——,如今,他的两个哥哥梦向财和梦向权,都不太敢进他们的亲弟弟家,成了一座鬼屋。” 又有人说:“要是真的,那咱庄上得想办法驱驱鬼哩。” “又得劳驾梦张婆哩。” “梦张婆太老了,越来越糊涂了,怕是压不住梦独那种聪明鬼哩。” “梦张婆不是还画了符让梦向史的女人烧成灰和到水里,梦向史喝下去,魔怔没消,可魂儿是还回来了。她老归老,万一她老成了精哩?那还能压不住梦独那个小鬼?何况,连梦独都是她接生的哩。” “都是她做下的好事,想当初,她就不该让梦独生下来,真该让梦独死在他娘肚子里,那个祸害,可是在他娘肚子里待了一年多哩,快赶上哪吒了。”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老者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手里的旱烟杆儿在地面上敲了敲,咳了两声。众人止了声气,大家明白,此老者是族委会成员之一,都想听听他是如何见解,只听得老者开腔道:“这事儿呀,俺听说了,老族长也听说了。老族长发话了,说过了十五、十六、十七三天的中毒日以后,开个族委会会议,商量商量,不想个好法儿****他,这个梦独会越来越猖狂。老族长的意思是,到道观里请几个德高望重的老道,拿出看家的本事,好好整治梦独,演一出钟馗捉鬼的好戏。” 聚在这里的梦家湾人纷纷赞扬这个主意好极妙极。 梦家湾几乎人人皆知,由于梦独的鬼魂作祟,梦独家的院门屋门近来日夜锁闭着,由于风雨的侵蚀,门上的铁销生锈了。至于门锁上的钥匙,只有梦向财和梦向权各人手持一把。爹娘死了,梦独死了,尚活在人世上的梦向财和梦向权兄弟俩心里怀着相同的小九九,可是他们皆不敢明说,心照不宣地采取着蚕食的行动,将一些弃置不用却舍不得丢掉的物件越来越多的堆放到梦独家中,梦向财从屋子东方蚕食,梦向权从屋子西方蚕食,梦向财呢,还让儿子在院子里栽上了几棵半死不活的小树苗,梦向权呢,赶紧模仿,在院墙外栽上了小树苗。二人皆无平分之意,都想独霸院屋。 兄弟二人明面上还说话打招呼,却对对方恨之入骨,心里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一串串诅咒在他们的心里如毒蛇般生出。 他们的公敌梦独死了,自然而然的,毫不曲折地,曾经亦亲亦仇的他们成了敌人,那份一致对敌的亲近一并化成了仇恨。 可是这个梦独,这个他们曾经的公敌,竟然像是地下有知,居然在这座院屋里闹腾起来,欲将他们驱逐出去。 女邻居的话,无疑给了兄弟二人一定的心理暗示,他们不免据此疑神疑鬼捕风捉影起来,把某些偶尔发生的平常现象有意无意地放大,继而胡乱联系起来,自然是联系到梦独的身上。 有一回,做哥哥的梦向财将一把锈锄头放到梦独家里时,却见一只垒窝的大雁被惊飞,他被吓了一跳,心想那只大雁莫不是梦独的阴魂幻化而成?他将此事跟自己的女人说了,女人对他说,小心着点儿。 又有一回,做弟弟的梦向权背了一袋一时用不着的麦糠来到梦独家中,刚刚放下,却一脚踩到一只老鼠,他吓一跳并且真的跳起来,接着,他胆战心惊地听到几只老鼠在床底下打架。这座屋子,简直快成老鼠窝了,老鼠居然不怕人,是不是有的硕鼠快成精了哩?——他却丝毫没有检点过他和梦向财的行为,把这屋子弄成杂货铺,岂能不把老鼠招来当成家?天呀,这定是梦独的阴魂使了什么损招儿招来了一群群老鼠,故意来腌臜俺哩。他将所遇所想也跟自己的女人说了,女人在他的手腕上缠了根红布条,说,用这招能防鬼。 然而,梦向财和梦向权却愈加地惶惶不可终日起来。不知怎么的,梦独活着的时候还好,他们还不觉得,自打梦独死后,他们曾对梦独做过的亏心事竟然常常一桩桩一件件地浮上心头,魔影似地纠缠不去,弄得他们不时做起恶梦来,梦向权在一次恶梦醒来后,居然屎尿失禁屙得满床,屎臭尿臭混着脚臭屁臭狐臭臭气满屋,她的女人见状顺手抄起床头边的一把笤帚,狠狠给了他几疙瘩才把他真正打醒。女人问他: “怎么了,发魔怔啦?” “俺看见了梦独。”梦向权说。 “你是看见了梦独的魂吧?” 梦向权说:“俺是真的看见了梦独的魂哩。” 第二天早晨,女人在路边烧了几刀火纸,又见梦向权不再提夜里的事儿了,那魇像是没了,心里方才安慰了些。 他们几乎不敢接近梦独的家了。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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