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火焰山下

就在海古拉指挥敌军第一军团，向巴伦台大峡谷的鹰嘴口发起大规模攻击；巴特尔、赵铁锋、李杰昆都带着队伍，在山上拼命拦截阻击之时。行色匆匆的汗王队伍，在几天前就已经从额济纳出发，跨过马鬃山、哈密，沿着官道驿路，来到了火焰山脚下的七克台。

这里有朝廷的军台和驿站，可供歇脚、补充给养，能让连续几天长途跋涉、人困马乏的队伍暂时休整一下。

在这之前，汗王的返疆队伍和巴生台吉的护送队伍，一起从额济纳出发，跨过马鬃山、星星峡，进疆到达了哈密。

汗王继续劝说巴生台吉从哈密北上到巴里坤回科布多，而巴生台吉则坚持要护送汗王回到部落后再回返科布多。

经汗王再三劝阻，巴生台吉才勉强答应在哈密分道。

巴生台吉本来是兴致勃勃地准备随汗王去土尔扈特部落的。这一是遵父亲之命，护送汗王安全到家；二是趁此机会，看望自己几年未见的亲妹妹金花哈敦和小外甥卓可图。这当了几年舅舅，还没见上小外甥一面，心中实在挂念。

可现在，愿望落空了！而且，回去后免不了还要受到父亲的责怪，心里不免有些郁闷……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妹夫有他自己完整的计划，咱也不能横加干涉坏了大事；反正今后也有的是机会见到妹妹和小外甥。

无奈之下，巴生台吉把专门带来的五十匹战马和父王给小外孙卓可图准备的礼物，交给了汗王……依依不舍地辞别汗王，带着队伍从哈密踏上了返回家乡科布多的行程。

其实，汗王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部落和整个**所面临的危险局势。虽然觉得有巴生台吉队伍的护送，路途中会更安全一些；但巴生台吉出入现在混乱不堪的**腹地，必然要面对无法预料的风险。

如果使他们也被牵累，受到伤害，自己必定于心不安……

汗王队伍来到了七克台的齐克腾木军台附近。

这个军台是**南路驿道上，火焰脚山下的一个大台站。设有守备把总，把**领二十多名官兵，守卫着这个东来西往的驿道枢纽。

从南路驿道进到疆内，赶赴南北疆的官员和客商，一般都要在此停留过夜；因为再往前，就要过火焰山了。过路人必须要在这里养足精神、备足粮草，才能顺利通过那一百多公里的不毛之地——火焰山通道。

这时候，已经刮了一阵东南风，风力还在持续增强。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这风来得挺好，在这酷热难耐的时间，小风一吹，凉爽许多，很是舒服……可小风渐渐变成了大风，开始呼啸起来，越刮越猛，大家心头不由得一沉。

明珠尔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身后远处，已经卷起了数十米高的“沙暴墙”，铺天盖地、快速扑来。

他赶紧向汗王建议说道：“起沙尘暴了，现在进军台驿站避一避吧？”

汗王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这夏天的沙尘暴只要刮起来，就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停。

稍加思忖，就把巴音青叫到跟前，向他交代了一项特别任务：

“你辛苦一趟！亲自带上一个精干骑兵，两人四骑，带足水和干粮即刻出发，沿南路驿道走吐鲁番底台阳和驿，到托克逊军台，从托克逊走阿拉沟赶到巴伦台……”

巴音青吃了一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忙睁大眼睛问道：

“我的汗王！您是说，让我离开您，去一趟巴伦台？”

“是的，没错！”

“那您的安全怎么办？……”

“不用担心！这里还有明珠尔他们……”

“明珠尔？……他讲故事还行，糟蹋我也行。可杀手来了，他怎么招呼啊？”

“这不还有智信他们，还有百十号卫兵吗……”

“那也不行！从部落出发的时候，哈敦就嘱咐过我：不能离开您半步！这件事我要听哈敦的……再说，可以派明珠尔或者其他人去嘛……”

明珠尔听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汗王沉下脸来说道：“巴音青！你听着……你要去办的这件事，比你在这里保护我重要十倍！在这些人里，你的武功、骑术是最好的，路线也熟悉，只有你去我才放心。你懂吗？”

巴音青见汗王铁了心要自己离开他跑一趟，而且自己要办的事还十分重要，也就不好再争辩。

他轻声问汗王说：“那让我办什么事？”

“你赶到巴伦台，向金花哈敦或者驻巴伦台的主要首领，说明我们这边的情况，让他们心中有数。然后，将部落的状况了解仔细，尤其是现在浩罕军进攻的情况和我们的防卫部署情况，都要了解清楚。在明天天黑前，再返回到阿拉沟山口，与我们会合。明白了吗？”

“明白了……”巴音青含含糊糊地回应了一声。

汗王看着巴音青不太情愿的样子，摇了摇头，郑重说道：

“我跟你说得再明白一点。焉耆城已经陷落，从焉耆进巴伦台峡谷的通道不能走了。而从这里，沿火焰山通道到吐鲁番，然后过托克逊进阿拉沟，再到巴伦台，这条线路是安全的。也就是说，我们大家安全回到部落，已经不会有问题……

“但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出现，很突然！完全可以趁浩罕军没有防备，在适当的地方搞他一下！只不过，敌军进攻的态势，我们还不清楚。在哪里下手最合适？心里没底……所以，才让你跑这一趟。”

巴音青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瞪大眼睛使劲点点头。

明珠尔笑着说道：“只有你这个‘孙**’，不用借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就能过火焰山。所以汗王才放心你……”

巴音青狠狠瞪了一眼明珠尔，“奉承人的话不会说，就别乱说！”

明珠尔笑着摇了摇手，“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亲自给你选马去。”

巴音青叫上了一个卫兵，带上明珠尔亲自挑出来的最健壮的另外两匹战马和路上所需物品，准备出发。

明珠尔又扯着巴音青的胳膊，叮嘱道：“别嫌我唠叨……你要办的事关系重大，沿途一定要小心，切莫耽误了行程。”

明珠尔说着，又特意露了露腰间的手枪，“虽然我没有你‘孙**’的本事大，武功更不如你；可我的枪法，比你不差。汗王的安全，你就放心吧！”

巴音青点了点头，望着明珠尔和智信，有些神伤地拱手行礼，“你们一定要小心……智信师父，贴身护卫全靠你了！”

智信双手合十还礼，说道：“阿弥陀佛……菩萨一定会保佑汗王平安无事！”

巴音青看了一眼高山和齐峰，指着两个小家伙说道：

“你们两个也要小心，听师父的话，不能乱跑惹事。明白吗？”

高山和齐峰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我们记住了！”

巴音青转眼望着汗王，仍有些依依不舍，有点酸楚地说道：

“我一定会完成交给我的任务，然后再从巴伦台按时赶到阿拉沟山口等你们……我们明天阿拉沟山口见，一定要保重！”

汗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别像儿女情长、生离死别一样喋喋不休。快走吧！沙尘暴就在你的屁股后面，追着呢！”

巴音青带着卫兵调转马头，向着火焰山深处飞奔而去……

齐克腾木军台的把总见汗王队伍到来，十分热情！他赶忙引领队伍进站避风，张罗安排人马的吃住事宜。

把总煞有介事地问汗王说：“汗王一路辛苦，不知准备在本台住几日？我好精心安排起居膳食。”

“就住一晚，我们明天一早出发。”汗王回答道。

“现在起大风了！这次的沙尘暴可能要刮到后半夜，今天夜里肯定休息不好。不如多住一天再走吧？”把总殷勤地说道。

“不行，明天必须要走。”

“那好，那好……汗王随行的人，可以全部安排在军台的驿舍歇息，条件简陋，大家凑合一下。汗王和贴身随从，在军台旁边的‘祥云客栈’下榻。您看如何？”把总一脸堆笑地问道。

“就按把总大人说的办！”汗王点头说道。

在军台内简单用过晚饭以后，把总便引着汗王、明珠尔、智信，来到与军台驿舍相隔不远的“祥云客栈”。

看上去，这“祥云客栈”好像已经有些年头。

院子大门上方蓝底金字的木质招牌，异常醒目。两侧门柱上的楹联虽有些模糊不清，但仍然依稀可辨：

迎世间南来北往客；接天下五湖四海人。

一对硕大的老旧木质车轮，摆在大门两侧作为装饰，车轮上的铆钉锈迹斑斑，凸显饱经沧桑的年轮痕迹。

进到客栈院内，大家发现这院子里的摆设，也显得井井有条。

一副巨型的磨盘和一副石碾，占据了院子的东侧。另一侧，几根粗壮的拴马桩，都被缰绳留下了明显印记，上部孔口磨出了深深的凹槽……

客栈的主楼，是坐**南的一栋土木结构的上下两层建筑，共有三十多个房间。虽然不是特别的豪华气派，倒也显得清雅别致。

这样的客栈，在这戈壁大漠深处，自然是首屈一指！这里的条件，显然要比军台驿舍舒适多了。

客栈大堂的柜台内，站着一位二十多岁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

虽然硕大的绿色纱巾，将自己遮盖得十分严实；但露出的棱角分明的白皙脸盘和两只深邃乌黑的大眼，加上修长匀称的身材，显现出这的确是个异常标致的西域美女。

明珠尔忍不住，多瞅了好几眼。

把总对这个女老板说道：“艾丽娅！尊贵的土尔扈特汗王来住店了！”转身又向汗王介绍说道：“这位是客栈的老板娘——艾丽娅。”

汗王朝艾丽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艾丽娅急忙走出柜台，向汗王行礼。笑盈盈地说道：

“多谢汗王光临小店下榻……今天的风特别大，赶快进来避避风歇息歇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赶快把这里最好的房间腾出来！”把总赶忙说道。

“最好的三间客房都空着呢！在楼上，请上楼看看吧……”艾丽娅说着，带领大家来到楼上。

“有套房吗？”明珠尔问艾丽娅说。

“就有一套，第三间……”

明珠尔进到这个套房，看了一下，觉得还不错。他对艾丽娅说道：

“那我们就要这间套房和旁边的这间客房。你再给收拾一下吧。”

“好的！请稍等。”

这两间客房，家什布置得都不错。除了有些沙尘，还算干净，床也够大、够舒适。

艾丽娅带着一个女仆，又把两个房间仔细清理了一遍。

明珠尔和智信，按老规矩，把两个房间又都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尤其是套间客房。

明珠尔觉得没问题，就向汗王点头示意，这里的房间正常、安全。

把总见汗王三人对客房的一切还比较满意，也心内欢喜。他向艾丽娅交代了一声，让她好好侍候，就辞别汗王回军台去了。

汗王住在了套房的里间。

智信住在套房的外间，负责护卫。

明珠尔住在隔壁靠近楼梯口的这个单间客房，负责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