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悲喜姻缘(上)

陆中天离开陶家坪以后，继续在民间行医。

这天，陆中天来到平原地带的一个集贸市场，挂起葫芦摆摊位。

他的摊位刚摆好，一位年轻人用手车推着桌椅来到他面前，摆起了代写书信的摊位。

两个摊位紧挨着，两个互不相识的摊主却闲聊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代写书信的年轻摊主，他对陆中天说:

"你虽然是在这穷乡僻野的集市上摆地摊的，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医术高超的人。"

陆中天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微笑着回应道:

"年轻人谬赞了，老夫实乃混饭吃的江湖郎中。"

"先生过谦了。"年轻人说。"你悬挂起的葫芦告诉我，你是当代的费长房，悬壶济世的神医。"

听年轻人这么说，陆中天没有辩解，只是说:

"年轻人是读书之人呀，知识渊博。"

"知识渊博谈不上。"年轻人说。"不过，我确实是个读书之人。"

"既是读书之人，当在家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怎么摆起摊来为人代写书信呢？"陆中天问。

"不得已而为之。"年轻人回答。他接着问陆中天:

"你医术高超，本应有自家的医馆，为何摆摊当江湖郎中呢?"

陆中天同样用"不得已而为之"这句话来回答。

一句同样的话，道出了同样的心境，也拉近了两个人的情感距离。年轻人情不自禁地自我介绍说:

"睌生姓郭，名杰儒，只是被县试录取，箅是个秀才吧。因家中遭难，父母双亡，无力赶考，为谋生计，摆摊代写书信。"

"如此说来，我应称呼你为郭秀才。"陆中天说。

"好。"郭杰儒回应。"那么，我应当怎么称呼你呢？"

"我无名无姓，你怎么称呼我都可以。"陆中天说。

"我看你是悬壶济世之人，就称呼你为悬壶先生，如何?"郭杰儒问。

"好。"陆中天爽朗回应。

二人正在热情地交谈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来到郭杰儒的摊位前，对郭杰儒悄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把一封信递给郭杰儒，转身走了。

郭杰儒把那封信拆开来看了一遍，高兴得笑出了声:

"妙，妙，妙极了，我的美梦成真了！"

郭杰儒的神态引起陆中天的兴趣，笑着问:

"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了，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郭杰儒说。"我现在是独自一人生活，认识你是缘分，天赐益友，自当如实相告。"

郭杰儒告诉陆中天的，是这样的情况一一

三月三，雁山庙会拉开了帷幕。

这天天气晴朗，郭杰儒心情爽快，就去赶庙会，看热闹。

雁山庙会确实很热闹，赶庙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向雁山腳下的广场，然后分**流，沿着山中小道攀登，到山顶庙宇烧香拜佛，祈求保佑。

郭杰儒随着人流向山上攀登。

这山路，很陡峭，一边是陡坡，一边是悬崖。郭杰儒正在攀登时，前面有人突然跌倒，顺着山坡下滑，眼看就要落入悬崖。

在这危急时刻，郭杰儒不顾一切地奔上前，一把将那人紧紧抱住，使那人脱离了危险。

郭杰儒去救那人时没有注意那人是男是女，只是为了救人。当那人被救之后，他定睛一瞧，原来是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此时，另一位少女从山路上面跑下来，对着郭杰儒斥责:

"你这人好生无理，胆敢把我家小姐搂在怀里。"

郭杰儒急忙松开双手。被他救的少女对那少女说:

"休要责怪，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那少女向郭杰儒道歉，郭杰儒说:

"不必了。我是担心你家小姐有落入悬崖的危险，才出手相救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获救的少女说。"常言道，知恩不报非君子，忘恩负义留骂名。我是知恩图报的大家闺秀，必将报答恩人。请问恩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郭杰儒作了自我介绍。获救女子听后也作了自我介绍，说她是薛家庄庄主薛毅夫的女儿薛玉兰，跟她来的是她家的丫环姚小红。

各自的自我介绍，增进了相互间的了解，也使各自对对方产生了好感。郭杰儒问薛玉兰:

"小姐赶庙会，是来观景看热闹，还是烧香拜佛来许愿？"

"我是来许愿的，你呢？"薛玉兰问。

"我是来看热闹的。"郭杰儒说。"一个人在家孤独郁闷，出来看看热闹散散心。"

"烧香拜佛许愿的地方肯定很热闹，你去吗？"薛玉兰又问。

"当然去。"郭杰儒说。"烧香拜佛的人许许多多，所许之愿必然形形色色。静观世间百态，聆听人生心语，难得之机遇呀。"

"那就与我们同行吧。"薛玉兰热情相邀。

"好。"郭杰儒爽快回应。

他们同行到了雁山大庙，烧香拜佛的人确实很多，所许之愿确实千奇百怪，而薛玉兰所许之愿则是"天赐如意郎君"。

薛玉兰让郭杰儒也烧香拜佛许愿，郭杰儒则说:

"吾乃穷秀才，求佛不如求己，无愿可许。"

郭杰儒这么说的意思是在明白地告诉薛玉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当然希望有美丽贤淑的女子成为他的夫人，但是由于家境贫寒，这样许愿只能是黄粱一梦。

聪明的薛玉兰当然明白郭杰儒的心思。逛庙会回去之后不久，她写了一封信，让丫环姚小红送给郭杰儒。

薛玉兰在信中首先对郭杰儒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然后引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说，公子乃秀才，为君子，缘何不好逑？公子不肯许愿，说求佛不如求己，自当有所求才是。

郭杰儒在回信中说，他所求者，就是像薛玉兰那样的"窈窕淑女"。但是，无处可求，只是白日做梦而已。

薛玉兰给郭杰儒回信说，梦想虽非现实，但是可以变为现实，镜中花是因为有花，水中月是因为有月，无花哪有镜中花，无月何来水中月。

就这样，薛玉兰和郭杰儒你来我往地写起了情书，而姚小红就是为他们传递情书的人。

姚小红这次送的书信，自然是薛玉兰写给郭杰儒的情书。郭杰儒看了以后之所以高兴得笑出了声，是因为薛玉兰在书信中说，她今晚要到郭杰儒家里来，要与郭杰儒拜堂成亲，使郭杰儒梦想成真。

郭杰儒讲完了这些情况，对陆中天说:

"这是我喜出望外的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呀。"陆中天说。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呀。"郭杰儒说。"她今晚就要来与我拜堂成亲，让我梦想成真，我当然非常高兴。但是我觉得不合常理。按常理，我应该请媒婆到她家说媒，订下婚期，然后拜堂成亲。如今她突然决定与我拜堂成亲，形同私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她来了，你当面问问她，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嘛。"陆中天说。

"那倒是。"郭杰儒说。"不过，她要拜堂成亲，太仓促了，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连证婚人都没有。"

"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当你们的证婚人。"陆中天说。

"那就太好了。"郭杰儒高兴地说。

于是，二人便收起了摊位，为郭杰儒与薛玉兰拜堂成亲作准备了。

到了夜晚，薛玉兰果然在丫环姚小红的引领下，来与郭杰儒相会了。

薛玉兰聪明伶俐且善解人意，没等郭杰儒提问，就让丫环姚小红讲起了她要与郭杰儒拜堂成亲的原因。

姚小红说，她家小姐薛玉兰对郭杰儒郭公子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在雁山庙会与郭杰儒相遇之后，便恋恋不舍了。于是，就给郭杰儒写信，由她私下传递。

书信来往频繁，**逐渐加深。薛玉兰表示非郭杰儒不嫁，郭杰儒则表示非薛玉兰不娶。

但是，薛玉兰的父亲身为薛家庄的庄主，喜爱的是权势，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而郭杰儒只是个穷秀才，一无权势，二无家财。所以，当他得知薛玉兰私下与郭杰儒往来并私订终身大事之后非常恼火，先是怒骂薜玉兰不知羞耻，有辱他家门风;后又殴打姚小紅，说她不该为薛玉兰和郭杰儒传递书信，穿针引线。

薛玉兰虽然挨骂了，但是没有动摇她对郭杰儒的真心相爱。姒姚小红虽然挨打了，但是没有让她放弃为薛玉兰和郭杰儒传递书信的行动。

薛庄主为了阻止薛玉兰与郭杰儒这门婚事，便请媒婆说媒，为薛玉兰找个有权势的婆家。

受庄主之托，媒婆自然尽心尽力，真的找到了有权势的人家。

那家主人姓谢，名叫谢洪川，是当朝宰相的外甥。他有一个儿子，名叫谢福尧，本已成婚，却要纳妾。媒婆上门说媒，介绍薛玉兰的家境和相貌，受到谢福尧的欢迎，决定明媒正娶薛玉兰。

对于媒婆说定的这门亲事，薛庄主自然十分欢喜，当即商定日期，让谢福尧迎娶薛玉兰。

薛玉兰心里只有郭杰儒，根本不贪图富贵，更不愿意给谢福尧当小老婆。所以决定"先斩后奏"，先与郭杰儒拜堂成亲，然后禀告父母，让他们退了谢家这门亲事。

薛玉兰和姚小红的经历让郭杰儒十分感动。他对薛玉兰说:

"你是为了我而抛弃了父母家庭，我一定为了你而不顾生死，你我相守，决不分离。"

在一旁静观的陆中天也被感动了，他对郭杰儒和薛玉兰说:

"你们二人简直是天赐良缘，世间少有，理当珍惜，老夫真心祝贺你们拜堂成亲，乐当你们的证婚人。"

郭杰儒和薛玉兰拜堂成亲的仪式很简单。郭杰儒的父母均已去世，厅堂只有郭杰儒供奉他们的牌位，婚礼中拜高堂，也就是拜拜供奉的牌位而已。

为了与薛玉兰拜堂成亲，郭杰儒是作了准备的，不仅准备了香炉蜡烛，还准备了一桌酒席。

简单的婚礼仪式结束之后，郭杰儒和薛玉兰，姚小红和陆中天，四人入席坐下，陆中天说:

"今日喜宴，喜中有忧呀。"

"何忧之有?"郭杰儒问。

"你们拜堂成亲被薛庄主觉察之忧呀。"陆中天说。"薛庄主既然把他家小姐薛玉兰许配给了谢福尧，他就必然随时留意薛玉兰的行踪，一旦发现薛玉兰不在家中，必将派人到这里来寻找，把辟薛玉兰抓回去，难道此事不令人担忧吗？"

"确实令人担忧。"姚小红说。"如果小姐和我被抓回去，真不知道庄主会怎么对待我们了。"

"如此说来，你们要想好应对之策呀。"陆中天对郭杰儒和薛玉兰说。

"只有离开此地，远走他乡了。"郭杰儒说。"家父生前有一好友，我们可以到他那里去暂避一些时日，然后再作打算。"

"好，我和丫环小红一起跟你去。"薛玉兰深表赞同。

"这事事不宜迟，赶快行动。行动迟了，庄主的人找上门来了，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陆中天说。

"你的提醒很重要，我们会尽快行动，离开此地。"郭杰儒说。

喜宴一结束，郭杰儒和薛玉兰丶姚小红便收拾行装，准备出走。

但是，他们的行动还是迟了。正当他们收拾行装的时候，薛庄主派出的人马找上门来了，见到薛玉兰和姚小红，什么话也没有说，抓起她们两个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