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铁人之魂》第三十二章 顺手牵羊

我干作业工那年是1985年，当时也和你一样，成天跟着老工人屁股后面转。

有一次干完活，老工人带着我去地里摘豆角、茄子、辣椒。我一脸好奇问师傅让摘吗？

你猜师傅怎么回答？

我想了想答道：已经跟老农打过招呼了，让摘。

“回答错误。师傅说：作业工井架立到哪里，就偷菜罢园罢到那里。还美其名曰：顺手牵羊。”

细细琢磨一下老张的话，反驳道：顺手牵羊是古代一个故事，内容讲的是一个人顺手把人家的羊牵走了。现在这个成语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常用的比喻，用来形容趁势将敌手捉住或乘机利用别人，或者乘机拿走别人的东西的不良行为。

你们把顺手牵羊与偷菜罢园联系到一起，有些牵强。

老张微微点头，面带愧色苦笑道：小刘，你说得很对。偷菜罢园也好，顺手牵羊也罢，都是不好的行为。不过当时作业工都这么干，我也跟着学会了，造成农民都防着作业工，怕作业工糟蹋园子。

有一次，我们班差点与农民打起来，是队领导出面才化解。不过后来农民都管我们叫菜贼，我听了心里不好受，就萌生了离开作业队的想法。

“哦，原来如此。”

“那你们把偷菜罢园的毛病改了，不去老农菜园子偷菜，名声不就能恢复吗？”

我有些天真说道。

老张微微摇头。

“小刘啊！你社会经验太浅，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知道我师傅为啥偷菜罢园吗？”

“不知道。”

老张望着天花板语气沉重道：师傅一家五口全靠他一个人挣钱养家，本来就捉襟见肘。谁知女方父母又搬来住在一起，生活的负担又加重一倍，钱不够花，一家人又等着嗷嗷吃菜吃饭，我师傅实在没办法，才想到罢园摘菜补贴家用。

原来是因为穷啊！我深深叹息一声，之前以为老张的师傅是偷菜偷习惯了，却不知是生活所迫。都说人穷志短，如今我才领悟到并非是一句空言，而是实实在在社会经验。

就在我为老张的师傅一家感到叹息之时，老张又道：其实我师傅偷菜罢园还可以让人理解，但是有的作业工却是出于别的目地偷菜罢园，还顺手牵羊，借着班车一走一过的机会偷农民的鸡鸭鹅，甚至连羊与狗一起偷。

“张哥，你指的是那部分人，可以明说吗？”

老张沉默一会儿，忽道：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可别跟人乱说，要是让那人听见，非得揍我一顿不可。

我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老张才缓缓开口。

“一班的老郭就是那种人，我俩一起在丰收一大队实习期间，他就跟着老工人偷鸡摸狗，偷菜罢园子啥事都干，有一次我亲眼目睹他与他师傅在班车上，伸手抓住羊羔脖子，使劲一拽，拽到班车上，到了井上就宰羊吃羊肉，我是一口没吃，而他们几个人吃得满嘴流油，看着让人恶心。”

我朝着老张一竖大拇指。

“老张，你是好人，不像老郭他们啥坏事都干。我理解你心里的感受，但我觉得你不该把事情憋在心里，应该说给贺哥听，让我贺哥去解决部分作业工偷鸡摸狗的坏毛病。等大部分作业工都改掉坏毛病，作业工的名声自然会慢慢变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张频频点头，冲我报之灿灿一笑。

“小刘啊！没看出来，在遇到问题并解决问题这些方面，你比我强，能和你在一起工作真是太好了。”

话锋一转黯然神伤道：“可惜啊！大队已经决定将我调离作业队了，今后无法与你在一起工作了，但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好好干，小刘，干出一番事业来，我看好你。”

我有些激动回道：“张哥，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你的期望，今后工作上遇到难题，向你讨教，你可一定帮我啊！”

老张哈哈一笑。

“帮……一定帮，你就好好干吧！等我有空，就去队里找你，咱哥俩聊聊天，谈谈工作。”

话锋一顿，又道：“但有一点我可得提醒你。”

“张哥，你说。”

“喝酒对身体不好，今后少喝点，别看你现在年轻，怎么喝都没事，等你岁数大了，就会明白，喝酒伤身，还是少喝不喝为妙。”

“好的，张哥，我听你的，以后少喝酒，尽量不喝。”

老张欣慰点点头。

“这就对了。”

正聊之际，护士推门进来，提醒该点滴了。

我赶紧溜到走廊，免得护士说我挡害，闹个没趣。

眼眸四顾，百无聊赖之际，忽见贺哥提着水果上楼。

我赶紧跑过去，帮贺哥拎水果。

“小刘，老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贺哥，我跟你说个事，借一步说话。”

我与贺哥找个角落站定。

“说吧！什么事？”

我把老张跟我说的话，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告诉贺哥。

贺哥边听边皱眉，脸上渐渐浮现怒色，没等我说完，已然阴云密布。

贺哥一摆手，打断我的话。

“别说了，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不能听一面之词，我得私下调查一下，若是老张说得是实情，我会批评教育老郭；反之，老张胡说八道，我也得当面批评教育。”

“一会儿见到老张，别提这事，什么时候该办啥事？我心里门清，当务之急是老张的伤势何时能好，上面领导急着问，我得赶紧回复。”

“贺哥，我出来时，老张打点滴呢？要不咱俩等会进去。”

贺哥点头赞同。

“行，那就等会，看望病人不能急于一时，得等病人休息好再探望。”

望着窗外花红柳绿，绿草如茵美丽景色，我痴痴看着，一时之间有些入迷，似乎忘了身在医院，恍如置身于红草如茵，百花齐放的草原上，与草木同呼吸共命运，感受着草木之心，花草之意。

“走了，小刘。护士离开病房，咱俩可以进去探望老张了。”

我点点头，跟着贺哥走进病房，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老张说的有些作业工顺手牵羊的事。担心贺哥当面问老张，那我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