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集

　 　喝酒的朋友

我憋闷心里很久了，今天，我决定用文字把它写出来。那是一个风和天蓝的傍黑天！?我吃过晚饭，打算出门遛弯，这是我多年养成的健身习惯。突然听见门外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响，隔窗望去，是朋友串门来了。古语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我们是很长时间不见的朋友了，我的心情随之兴奋起来。朋友踏进门，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他让酒精烧的已经面红耳赤了。我有些茫然，我的这位朋友平素不喝酒不抽烟，今儿为啥喝成这样？朋友一屁股坐沙发上，端起茶杯“咕噜”灌进肚里，机关炮一样开了腔：“妈的！分手就分手，不分手还不要了老子的命！”我和这位朋友是一块儿来这座城市的，来的那年，他很幸运的分配到市物资局下属一家企业。我到了学校当了教书匠。由于朋友嘴皮子特别溜，为人处世圆滑，又喜欢干面子事，很快被局长大人看上选为姑爷。有了局长大人这座靠山，仅用了两年时间，从技术员，科长，一跃爬升到厂长宝座。厂长可是有权有势力的人物，谁不对他高看一眼。对于我这个教书匠来说，与他见面真有小巫见大巫的感觉。他自己也自为清高，见我们都是昂着头，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话都是官场上的客套话。正因为如此，那几年，除了无法规避的春节拜年外，平时我们几乎没任何来往。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有哲理。九十年代，朋友的企业不知道啥原因突然破产了，他随之加入了打工族队伍。朋友脸涨的像猪肝，又摇头，又跺脚，**吃蒜一样，三番五次后，终于开口，：“求你给我儿子说个对象吧！”我愕然，说：“你到集上买菜，看不顺眼，再买一颗，你儿子的女朋友可处了两年了！条件也蛮好！”“好个屁！到家啥也不会干！”“这不是大毛病，时间长了慢慢就会！”朋友愤怒的说：“时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我看她一辈子学不会！”我说：“别急嘛！任何人都有一个适应期，结婚后就好了。”朋友听了，一拍大腿，满嘴喷着唾沫星子，生气的说：“适应屁，我儿子早就把她蹬了！”说着，朋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说：“这是女孩几年花我的钱，还好都退了回来了！”我叹气，说：“唉！都恋爱两年了，真不应该！对了，你儿子愿意分手吗？”朋友抬起酒精烧红的眼睛，说：“儿子听我的！”我沉默，婚姻这问题，很奇妙，大家说好的，结果不一定好，大家说不好的，反而日子过的稳稳当当。拼凑的婚姻对双方来说：“是痛苦。看看朋友满腹忧愁的样子：“唉！”我叹气。过一会儿，朋友又悲悲戚戚的说：“儿子和女朋友刚分手，情绪十分低落，这几天耷拉着脸，我怕弄出事来！”我说：“不行的话，来个破镜重圆？”朋友抬头坚定的说：“不可能的事！”我说：“离婚还有复婚的，何况还没有结婚，现在年轻人二天晴，三天雨，难猜透他们的心理。”朋友说：“实话告诉你吧！女孩又找了，正张罗结婚呢！我今天来，知道你认识人多，求你给我儿子牵个线，只要条件适中就行，我不要求过高！”看他一脸苦楚，满目哀怜的样子，我动了恻隐之心，说实话，自从我们一同来这儿，我从来没见过朋友这样低声下气求人。想了一会儿，我说：“这样吧！我动员我所认识的女同胞，齐上阵，你儿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尽全力帮助你！”没想到，朋友听了，“噗嗵”跪在我面前，哭腔说：“我给你磕头，谢谢！”我急忙扶起朋友，说：“一揸没有四指近，谁叫咱们是朋友，放心好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送走朋友，当天晚上，我给所有亲戚，女同事打了电话，把朋友的情况告诉了他们。我知道女人个个是热心肠。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果不其然，第二天，几个女同事打来电话，说：“有目标了，要求见面。”为保险起见，我把第一关口，等寻找到条件完全具备的女孩再通知朋友，免得给人家伤口上添盐。经过一段时间的奔波，终于选中了目标我先透露朋友儿子的信息，女孩十分愿意见面。为朋友办成了一件大事，我高兴的彻夜难眠，恨不能半夜把消息告诉朋友。第二天爬起床，我顾不得洗漱，立即给朋友打去电话。铃声响了很长时间，朋友没接。难怪，早晨起来洗漱，吃饭，还要上班，哪有闲时间。九点，我刚要再打过去，电话铃声居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朋友打来的。我赶忙接通，还没等我说话，朋友抢先说道：“这几天忙晕头了，没时间看手机。”我问：“忙啥呀？”他说：“还不是儿子婚姻的事！”我说：“别急吗！我这儿有了一个目标。”朋友好像听不懂我的话，接着他刚才的话茬说：“又是装饰房子，又买家具，还要订酒店，忙死我了！”我听话里不对劲，问：“谁结婚？你给谁忙啊？”朋友兴奋的说：“哈哈，我儿子啊！”“你，你儿子吹了那个，这样快又找上了？”朋友反问我：“谁说的？他俩可好了，女方送了一套房，这儿媳打灯笼也找不着！”我说：“那天晚上，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还让我帮你儿子找对象？”“嗨!嗨！朋友电话里嘻嘻哈哈的说：“哪一天，我去你家啦？”

我有些气愤，吼道：“你得了健忘症，那一天，你说的啥，你都忘记了！”

朋友又是哈哈一笑：“说的啥，我早想不起来了，唉！你也实心眼，酒后的话还能相信？！”

我愤怒到了极点，恨不能骂他一顿。

电话那头，又传来朋友哈哈笑声，说：“儿子婚礼那天，不要忘了来喝喜酒啊！”

　 　一盆金桔

住了大半辈子平房的王大爷，咋也没想到，近日要搬楼房了。邻居们都说：“住楼房干净，采光好。”可王大爷不这样想：平房有小院，养上山竹，海棠，月季等等花卉，对王大爷来说，是忙中偷闲，寂寞中取乐的事。

这天来的真快。搬家这天，儿子先让搬家公司把床，厨子，锅碗瓢勺等大件拉走，最后剩下满院花卉盆子了。儿子吞吞吐吐问：“爸，这花卉别要了！楼上没处放！”儿子知道爸喜欢花儿，说话特别小心。王大爷瞅瞅一盆盆翠绿花红的花儿，内心不舍的，这是他多年的心血，年纪大了，孩子又不在身边，每天浇水，施肥，赏花，是一种精神寄托。他心里酸酸的！“慢，让我看看楼房阳台能不能放开！”王大爷沉默一会，突然摆手，转身朝楼房奔去。搬家公司不能久等，他们眼里，时间就是金钱。儿子看着升起一树梢子高的太阳，无奈的摇头，说：“对不起，我爸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们先忙别的去吧！”搬家公司走了一个小时了，等啊，等啊，太阳转到了东南小晌午，王大爷还没回来。儿子沉不住气了，跺脚说：“砸了这些花盆算了！楼房哪能放开！”儿子一激动，抬腿把脚下的一盆金桔踢翻地上，花盆骨碌碌滚出好远。幸好是加厚花盆，烧的结实，花盆口被碰下一块瓷釉，别无大碍。这盆金桔，碧绿的叶子，枝繁叶茂，像一把撑起的伞，绿叶丛中，挂满了玉米粒大小的金桔，实在好看。儿子怕爸看见烦气，正弯腰扶花盆，王大爷从门外冲进来。儿子本以为爸爸发火，骂他一顿。出乎意料，王大爷默不作声蹲地上，小心翼翼扶起花盆，用袖口擦干净花盆外边粘的泥土，爱抚的整理凌乱的枝叶，嘟囔道：“我来晚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王大爷一边说，眼泪在眼圈里打起了转转儿子见状。赶忙扶起王大爷，说：“爸，我错了！可是，楼房确实放不开花儿。”王大爷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说：“我看了，唉！”儿子说：“你看了，能放开？”王大爷看看满地花盆，无奈的摇头，最后目光落到这盆金桔上，一咬牙，说：“要这盆金桔，其它都不要了！”儿子不解的问道：“爸，楼上空气干燥，不适合种金桔，不如养一盆龟背竹。”王大爷坚持说：“就要这盆金桔，别说了，搬！”王大爷搬进楼房不久，正赶上盛夏，骄阳似火，阳台温度高达四十多度，空气也随之干燥起来。金桔属于南方花卉，喜阴湿，不耐干燥。王大爷买来风扇给金桔降温，虽然有效果，但越吹空气越干燥。不几天，金桔叶子渐渐枯黄脱落，果儿也往下掉。王大爷干脆把它搬到卧室，打开空调，买了加湿器，为了补光又跑到医疗器械门市部，买来紫外线灯泡。王大爷每天叶面喷洒水，一周施一次肥，金桔叶子慢慢变碧绿了，发新芽了，果实膨胀了。王大爷脸上露出来久违的笑容。又一个周末，儿子来看爸爸。推开门，爸爸不在客厅，往常这时候，爸爸都坐客厅喝茶，今儿去哪了？卧室门关着，儿子走到门外，听里面嘟嘟囔囔说话。卧室里还有谁呀？儿子仔细听，听爸爸说’：“他妈，你喜爱的这盆金桔，我按你的嘱咐，精心照料它，你看看，它生长茂盛，还结了果实，过几天果实成熟了，先给你品尝，行不？”儿子慢慢走到卧室，饱含热泪，望着妈的遗像，爱抚着金桔翠绿的叶子，喊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