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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

小说: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4/3/30 17:16:35

   换胎药

六子是个村医。乡村僻壤里,村人一年到头除了玩坷垃还是玩坷垃,没人见过多大世面。医生一词,他们感觉挺伟大,挺神秘,而又挺迷茫。婴儿生病,中年人肚痛,老人腿酸软,哪怕蚊子叮一口,后面咋办,都要问六子。六子天文地理,中医西医,人情啥事,无所不晓,无所不知。村人听了,无不啧啧称叹。早年间,六子家穷,他爹带他闯了关东,一去就是小二十年。六十年代初,六子从关东回村了。回村那一年,村里早完成了土地改革,六子没分到土地。家里没土地意味没饭碗。六子就在自己老宅里弄一间屋,摆张桌子,一个药厨,摆上一常见药品,弄几根针管,给人看起病来啦。开初,村人不信他,当他的面闹说:“六子,你知道针往哪扎?”六子笑而不语,之后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架势。“不知道,你咋给人看病?”六子急了,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让你说我这军医白干啦?”“军医?”“是啊!”听的人瞪大眼睛,愣怔半天合不拢嘴。不过很快又讥笑:“吹牛!你啥时当过军医?”“哈!嘿!”六子嘴扭到耳朵根啦,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啊!”村人听不懂孤陋寡闻啥意思,但从六子表情上,看出他很自信。“你说,你啥时当军医啦?”六子说:“我闯关东那年参军,分配到军队医院里,懂吗!”“你在医院打扫垃圾,还是看门?”六子见村人和他闹玩,不吱声了!时间一长,找六子看病的人渐渐多起来了,但是,村里毕竟人少,那年代环境好,没污染,人患病的少。六子一家七口人,单靠扎针卖药,养活不起一家人。于是,六子想扩大经营,扩大经营要有项目啊!没项目引不来病人。六子昼思夜想,想的眼花脑乱,始终没想出好办法来。一天清晨,阳光洒下来了,又让黑云赶跑了。六子正站在门口眼巴巴等病号,一抬头看见村长媳妇愁眉苦脸从门口过。六子灵机一动,一拍大腿,心里有底啦!第二天,门口新挂一个牌子,上书:专营男女换胎药。村人不解。问:“啥叫男女换胎药?”六子很认真的说:“怀孕前吃上此药,想怀男孩就怀男孩,想怀女孩就怀女孩。若怀上了,不满意,吃上换胎药,男女孩还能换回来。”这话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村人坚信无疑。相信他,不是缘于换好多少,缘于六子生了五个儿子。“看,难怪六子生了五个小子!原来他有换胎偏方!唉——”“是呀,还怀疑啥!六子五个儿子面前摆着呢!”于是,一些生了女儿,想要儿子,又担心不小心生女儿的人,找到六子要换胎药。别说,六子还真有本事,两年过去了,吃了他的换胎药,虽然没有生儿子,至少一半生了儿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啦。一天晚上,天黑的吓人,六子要关门打烊,转脸影影绰绰看见门外黑地里站一个人,六子吓一跳:‘鬼嗓鬼声喊:“谁?”’那人先是“哼哼”,之后哭出声来。六子静下神来,把那人让到屋里,灯光里定眼看,认出来是村长媳妇。村长媳妇叫大菊,跟村长结婚十多年了,生了六个女儿,村里戏称六朵金花。六子问:“你哪里不好受?”大菊抹抹眼泪,指心口窝:“这儿。”六子犯难了,他知道村长指心脏地方,头痛感冒还行,他看不了心脏病。赶紧说:“去!去县医院看吧!”大菊抬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哗啦啦”往下淌。“你能治,能治!”“我?”“是你!”“我不能!”“能!”“能治啥?”“生儿子!”六子这才醒悟,村长是三代单传独苗,村长不想他这代断根,很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可惜,年年盼,月月想,盼来盼去生了六个女儿。他把怨恨洒到大菊身上,有事没事对大菊非打即骂,今晚,村长喝二两酒,趁酒性说:“再生不出儿子,活埋你!”大菊无奈,想来想去,一脸苦恼来找六子。“好说,要儿子不难!”六子看着药柜上写的那几个字:换胎药,又听听沉寂漆黑的窗外,灵机一动:“大菊,深更半夜,你找我,村长可知?”六子关上门,瞧着一脸愁苦的大菊,眼睛眯成一条线|:“咋!村长要出门啦?”“嗯”,大菊点点头。“啥时出门?”“明早。”大菊瞧着药厨里的换胎药,一手扶柜台上,一把抓起六子递给的换胎药,急急忙忙走出六子家,黑乎邋遢的街上,深一脚浅一脚回家走了。大菊回到家里。村长给她连夜煎好药汤,趁药汤热乎乎的时候,当着村长的面,端起黑乎乎的瓷碗,一仰脖子灌进了肚子里。两人滚打温存一整夜,直到天明村长走出村子,村长脸上还绽放花一样艳丽的笑。村长县城开会一去就是半月二十天。天又黑了,黑黝黝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大菊安顿孩子们睡了,刚长长吐一口气,刚吹灭窗台上那盏煤油灯,只听门轴“执拗”一声,一个人从后面将她搂住。大菊的血液一下子流到了脑袋上,借着窗外月光见是六子。大菊死命的扭着,却不敢放出声息。“别争,不然,你生不出儿子来!”大菊嗓子眼里都要伸出手来,更加死命的撕咬。“我喝换胎药啦!能生儿子!”“嘿嘿,我说你生不出来就生不出来!”“胡说,你胡说!”“嗯!告诉你,给你的换胎药是假的,让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来!”大菊的脸一下变的煞白。。。。。。。夜很静,室外没风,只能听见床上六子和大菊“呼呼”**声。过几天,村长回来了。夜里,村长热切的去扯大菊,大菊却愣愣坐床沿上,失神一般,痴痴地望着窗外悬挂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哈哈!”村长大笑,一把抓过大菊喝药的黑瓷碗,“是你,给我圆了儿子梦,待生下儿子,我可要给六子烧香磕头啦!。。。。。。。”果然,十月怀胎,大菊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六子说:“咋样?换胎药灵验吧!不信,你们问村长去!”

   深深的脚印

一连几天,我梦幻般在村头徘徊,站在一条不宽的黄土路尽头朝东北眺望。

三九寒冬的风,像发疯的恶狗,大口对我撕咬,我裹紧单薄的棉衣,贼风还是贼溜溜钻到肌肤,冻得我不断打寒颤。

可恨的雪花,在寒风的搅动下,斜刺里朝我脸打来,我迎着风努力抬头,睁开早被打痛的眼睛,透过迷茫茫云雾,竭力朝东北方向看。

那里有一个大镇,大镇有公社政府大院,有商店,银行,邮局。

邮局管公社下面十几个村子邮件递送。这一年,商店,银行与我无缘,我死皮赖脸和邮局结下“亲情”。因为每周我都要收发邮件,我对邮局熟的就像走亲戚。

那一年,我十四岁,读半农半读初中两年,辍学了。不是我不愿意读书辍学,那年代,贫下中农管理学校,村支书是贫下中农代表,学校自然有他管。我爷爷和村支书吵过架,哪一年,哪一月,我不知道,也许那年我还没出生,反正村支书对我家怀恨在心,设置护栏阻挡我我读书。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家乡,有最富裕的阳光,最广阔的田野,最鲜美的空气,而最拥有贫穷的是没钱,家庭收入全靠一天十份工,折合五分钱。我整天喝稀粥,啃地瓜面拌榆皮面窝头,吃的胃痛,光吐酸水。

在这漫漫寂静的夜里,望着漫天星星,我在想:一定离开这块贫瘠的土地。

哪里去?闯关东?去内蒙?举目无亲,何处安身?思绪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多日,我处于迷蒙中,何去何从?仰首问苍天?

风能摇动大树,地热能撼动大地。偶然间,读浩然的自传,才知道他只读过三年私塾,依靠顽强不息的拼搏精神,成了作家。

他能成为作家,我不行?

在那个初霞满天的清晨,我对太阳发誓:我要当作家!

当我提笔写作时,我发现家里太穷了,不但吃喝贫乏,晚上没有煤油点灯,写作的纸张也没有。

树枝作笔,大地当纸。

难道写完了,把大地邮寄给编辑?

清晨的霞光那样明媚灿烂,村民没有因为移风易俗,剥夺享受阳光的权利。街上嘤嘤啼哭,如蚯蚓鸣唱,鸟儿哀鸣,我抬头看去,啊!树上吐满幼芽的树叶,碧翠绿染,娇嫩欲滴。

我才知道清明节到了。

村民虽穷,但,祭奠老祖宗的冥纸一点儿都不少,一条条金黄色冥纸,如一面面杏黄旗,在泛绿的田野里,在突兀的坟头上,随风“哗啦啦”飘。我眼睛一亮,计上心来,孝子们走了,我偷偷把这些金黄冥纸收集起来。担心让孝子看见,大骂:“坏了祖宗风水!”偷偷揣怀里,拿回家,从娘的针线篓里拿出针线,粗陋的缝制成一本又一本。

我开始在上面书写:皎皎明月,滔滔大海,历史风云,还有许多,统统在我笔下印记在这些冥纸上。写完一本,我小心翼翼粘贴一个信封,右上角写上“稿件”二字。

那时,邮寄稿件是不用自己出邮资的。

盼啊!盼啊!稿件寄出后,天天盼编辑信息,盼了一月有余,稿件如沉大海。编辑没收到,还是编辑忘了回信?那年代文风好,编辑不用的稿件,退回作者并附一封回信。

正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邻居告诉我:“大队部有一封信,是你的吗?!”

我跑到大队部,一看果然是我亲自递给邮政人员的那个稿件。

为什么会在这儿?

后来我才知道:我给邮政员那天,村支书看见了,他把我那篇稿件拆开看后,顺手扔到地上。

我不知道村支书为什么这样做?

为避开村支书截留,我再发稿件时,跑到五十里地以外的县城邮局,并把地址改成了亲戚家里。

只要努力,希望不会成为泡影,那一天,亲戚特意跑了几十里地,给我送来编辑部的回信。当我拿到邮件时,浑身血液沸腾了,激动的泪水一下涌出来,亲戚说:“拆开看看!”还有许多村民,眼巴巴盯我,眼神如一把把尖刀。我手发抖,我没勇气当大伙的面拆信封。我揣怀里,贼一样溜到家里,关上门,手抖的厉害,半天才把信封拆开。

映入眼帘的是那些金黄色冥纸,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失望中,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轮红日,照射着我,厚厚的一摞稿纸摆在我面前,稿子里面夹着编辑一封回信。信上说:同志,稿子阅过,有一定基础,奋斗,一定会成功!

字虽少,但一字千金,是对我的勉励,鞭策。

像经历了一个世纪,我终于看到了希望,努力,奋斗,当作家!

一年,二年,三年,时如穿梭,就这样悄无声息从我身边走了。

又是一天,我发现,某报一角,有我的一个“豆腐块”。

我终于成功了!

我心情反而更加沉重,沉重,阳光铺满的金色大道。还很远很远。

刺骨的寒风里,我站在村头的土堆上,看看那早就冻成石头块一样的泥土,一行行,深深的脚印朝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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