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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第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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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小说: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4/3/14 13:20:20

   阿六

天气阴沉沉的,西北方向传来几声“轰隆,轰隆”闷雷声,乌云便千军万马般仆上来,最后那抹夕阳便消失殆尽了。

阿六佝偻着身子,把办公室里最后一箱东西搬上车的时候,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朝司机苦笑笑,说:“走吧!”

司机瞧一眼办公室,说:“没有遗漏的东西了?”

阿六颓废的摇头:“没了。”

阿六这才慢悠悠钻进驾驶室,隔玻璃窗,深情地瞧一眼自己风雨相伴十多年的办公室。

“呜——呜——”汽车开动了。

“哗啦啦”泛白的大雨点子瓢泼般倾泄下来了,打的树木像喝酒的醉汉,东摇西晃地。

我和阿六是同学,刚分配来厂那阵子,我们都说他是幸运的,然而,后来又不是幸运的。

为啥呢?这话要从头说起。

阿六长的矮矮的,胖胖的,见人一双黑眼珠滴溜转悠,给人的印像灵话,机智,职明过人,讨人喜欢。

报到那天,我们几个人傻乎乎看科长为我们填写《入职表》,阿六不但主动帮助科长填表,还不失时机地为科长送茶倒水。

科长把我们几个分到各个车间以后,到了楼下,见四下里无人,我们开起了阿六的玩笑:

“白忙活!”

“白送茶了!”

“以为你分到机关,没想到也下车间了!”

无论咋嘲笑阿六,他死不哼声。说多了,把他说急了,阿六突然冒出一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啦!”

当时不理解话的含义,好像是脏话,一齐大笑,笑的前仰后合,东倒西歪,以至过路的人都朝这边歪头看,有人小声讥讽问:“看!几个傻小子,笑啥呢?”

自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车间,见面的机会少多了。

大约一年后的一天,周未,我去赶集,路上遇到也来干集的阿六,阿六把我拉路边没人的地方,一双滴溜溜的眼瞧我,瞧的我莫名其妙。

我想:他这样瞧我,一定有话说!果然,不等我开囗,他说:“我提成车间副主任了。”口气里流露出几分自豪。

进厂一年多,提升车间副主任,确实令我惊呀,令我羡慕,更多的是妒忌。

我突然想起去年阿六说的那句话,看来是骡子是马己经见分晓了。

我说:“你是马,是一匹千里马!水平比我高,以后你还能往上升。”

阿六直视我,滴溜溜的眼光瞧我,瞧的我心跳,腿软,我不敢和他对视,羞涩地低下了头。

后来,正当阿六的前途如吃甘蔗上楼梯——步步高,节节甜的时候,阿六惹出事来了,以至影响了他的一生。

这事出于我预料之外,也是阿六万万没想到的。

阿六当了车间副主任后,生产,质量,安全样样管,忙的不可开交。管项目要考核项目,考核要有奖罚,不然,达不到公平合理的地步。

一天,阿六考核工作时,发现一个工人工作质量有问题,要扣这个工人的奖金,评奖会上,车间主任非但没扣,反而奖励这个工人。

正副主任意见有了分歧,官大一级压死人,阿六只好忍着收回自己的意见了。

但是,阿六心里窝憋地慌,不负气,他想给厂部领导陈三点诉诉苦,谈谈思想,借此机会和厂领导拉拉近乎,弄不好那一天“副”字就去掉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阿六何尝不是这样想。

初秋的中午,阳光还热,天上悠荡着几片白云。

中午,趁厂机关休息,阿六去了厂部办公楼上,他知道厂部陈三点中午不回家,在办公室休息。

“咚咚”,阿六敲门。

屋里没声音,办公楼静悄悄的,苍蝇哼哼声都能听见。

“咚终”,阿六又敲,陈三点睡了?忙工作?没听见?

“咚咚咚咚!”阿六使劲敲。

这一次敲后,阿六心里“咚”一声,屋里传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咚咚”,阿六又敲。

他正满怀希望见到陈三点的时候,门“吱吜”开了一条缝隙。

厂部女职员披散长发探出半个脑袋,语无论次地问阿六:“你……你……有事?”

阿六从女职员肩上瞧见陈三点一条腿搭沙发上慌张穿裤子……

他脑子一紧,慌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没事!”

阿六老鼠见猫般狼贝地跑回车间了。

隔日,阿六开完调度会,回去路上,陈三点喊住他,刀子般的眼神刺的阿六不敢抬头,陈三点恶恨恨问:“昨天,你看见啥了?”

别看阿六平时眼珠滴溜溜转圈,慌神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说啥好了,结巴半天,竞然说:“看……看见……你忙工作……”

“胡说”

“不胡说,你忙工作吗!”

陈三点脸儿气的煞白,气哼哼说:“教的曲唱不得!朽木不可雕啊!”

几天后,机关上人们私下叽叽喳喳传开了,说陈三点和女职员有艳情,风声越传越大,很快传到了车间里。

阿六吓的要死,他生怕陈三点怪罪到他头上。那天的事,他没和任何人说过,那么,别人咋知道了?

你不想想:机关上一百多人,就有一百多双眼睛,陈三点色胆包天,大白天在办公室和女职员**,这个看不见,那个看不见?这个不说,机关上长嘴长舌头的人多的很,何况出在天天讲正气,又是全厂**身上的花边新闻,比风跑的都快。

当然,陈三点不这么看,他认为他干的事天衣无缝,机关上没人看见,只知道阿六**他了。

他不把心里的恨,撒在阿六身上,能撒谁身上。

陈三点要给阿六颜色看了。

不几天,全厂对副科级干部民意测评了,原则是:能者上,庸者下。

不用问,阿六测评结果——全厂倒数第一。

阿六虽然被陈三点定成“不合格干部”,但他亳不在乎,工作热情不减。

有一天,他从机关办公楼下边走,宣传栏里贴一张报纸,他停下自行车认真看,老王和他说话他不吱声,也不笑,一脸的忧郁之色。

老王问他:“咋啦?”

他这才如梦方醒,竖起一个指头,朝宣传栏里一指说:“你们看啊!”

宣传栏贴的报纸上写着一行描粗的黑字,非常醒目:某厂领导贪腐受到了处罚。

阿六咽口吐沫说:“看见了吗?”

老王说:“看见了。”

“看见啥了?”

老王摇头:“不理解你想说啥!”

“嘿嘿,厂里有必要**败了!”

阿六话音未落地,身后传来一声汹恶的吼声:“厂里**?先反你,你就是厂里的**分子!”

阿六一惊,回头看,陈三点正用一双尖刀般的眼睛盯他,禁不住出一身冷汗,刹时,手脚冰凉冰凉的。

不久,厂里开展起“四定一优化”运动,阿六失去了副主任一职,岗位也没了。

没有了岗位,意味着阿六不是这个厂的员工了,阿六失业了。

无耐,为了生计,阿六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弄一辆汽车拉回家里,从此天南海北打工去了。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阿六退休了,我也退休了。

一天,三角花园里遇到阿六,意犹正浓时,嘻嘻哈哈说起当年的事。

“阿六,”你窥见陈三点和女职员偷情,当时咋想啊?

阿六挠头皮,说:“咋想?想着快逃,找块抹布蒙上自己的眼!”

“不看个希罕?”

“嘲!”

阿六耷拉下犹郁的脸,一脸无耐。

戳到阿六的疮疤了,我大脑一片混浊,后悔,不知道下边该说啥。

令我惊讶的是:阿六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先是哈哈大笑,然后仰脸笑,笑的憋成母鸡下蛋涨红脸了,笑的站都站不稳了,要不是他扶住我,我搂抱住大树,我俩依准跌倒地上了。

我说:“阿六,你笑啥?你让陈三点整成这样子,还能高兴起来?”

阿六说:“咋高兴不起来!”

“为啥?”

阿六认真地说:“他让我认识到,人只要有七情六欲,就有私心杂念,所谓一心为别人,好思想,统统都是他妈的鬼话……”

说完,阿六又笑,笑的我心里一紧一紧的。

   老屋

村里家家户户都住上小洋楼了。

他是村里首富,至今却住四十年前的老屋。

老婆天天嘟囔,让他拆了旧屋盖小洋楼,每次他都拒绝。

他说:“老房椽子结构,亲和,住着舒心,对健康有益;水泥结构的小洋楼,不通风,憋闷得慌。”

说归说,老婆心里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老屋里的邻居——麻雀。

前几年,随着【动物保护法】出台,麻雀数量逐年增加。

麻雀习性是在人房檐底下搭窝生儿育女,小洋楼是砖石结构,没有麻雀搭窝的地方。村里只有他一家椽子结构老屋,因此,四面八方的麻雀都来他这儿搭窝。

春天,树枝吐芽,他房檐下便聚集了成群的麻雀。

他喜欢这些麻雀,每天清晨,泡上一杯茶,美滋滋喝着,躺椅子上,悠然欣赏成群结队的麻雀“喳喳鸣唱,”叼草垒窝,孵化孩子。

老婆不喜欢“喳喳”叫的麻雀,她有失眠症,眼睁睁一夜,好容易熬到天明,又被麻雀“喳喳”吵醒了。

老婆几次要用黄泥堵上椽子上的麻雀窝,他不同意。

老婆说:“你忘记除四害了?麻雀是四害之一!”

他反驳说:“那是过去说法,早给麻雀**了,如今,麻雀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麻雀是益鸟,是人类的朋友。”

老婆为了说服他,哄他说:“鸟屎有毒,吃到嘴里必死无疑!住老屋早晚一天你要遭灾!”

他说:“【本草纲目】说了,鸟屎能当药引子治病,住这儿更健康。”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天,老婆在碗里偷偷弄上麻雀屎,说:“你喜欢麻雀,你吃了麻雀屎?”

他笑笑,说:“麻雀屎是花的肥料,我不用花钱买肥料,花儿开的也艳丽。”

老婆办法用尽无果,又采用“调虎离山”计。

一天,老婆让他赶集买菜,从集上回来,走进家门,看见许多麻雀落窗台上,墙头上,院里树枝上,凄凄惨惨叫。他抬头一看,麻雀窝全让黄泥堵死了,麻雀爸妈进不了窝,幼麻雀饿的“吱吱”叫,麻雀爸妈“喳喳”似乎向他求告。

他恼了,愤愤爬上梯子,一个个揭开麻雀窝外边的黄泥。

窝里的幼鸟突然看见光亮,以为鸟妈妈来了,抖动翅膀,“吱吱”要吃的。

他把手伸窝里,安慰说:“乖乖!妈妈一会儿就来!”

当他掏到椽子西头一个窝时,窝里听不到幼麻雀叫声。他使劲瞅一阵,椽子间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担心幼麻雀饿死,手伸窝里摸,摸着摸着,感觉触到软绵绵,凉凉一团东西,他拿出来看。手指一捏,“嗖”一条蛇从窝里窜出来,顺手臂爬他脸上。

他正张大嘴巴往里看,突然感觉嗓子眼钻心痛,下意识咬紧牙关。

蛇钻肚里一半,另一半被他死死咬在外边。

恶心,腹痛,恐惧。

无论如何,不能松嘴,他心里还算明白,一张嘴,蛇就会全身钻到肚子里头,在胃里,肠道乱钻,器官就会破裂,自己生命就完了。

惊慌失措中,他两手死死抓住蛇尾往外拔。

由于蛇吸住喉咙,再加上牙齿咬住不敢松动,拔不出蛇来。

纠缠中,他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拦腰将蛇咬断,蛇前半段钻进肚里。

他痛的地上打滚,汗水湿透衣服。

人们送他到了医院,医生给他喝上麻药,肚子才慢慢不痛了。

第二天,他拉出来一堆蛇骨。

从医院回到家,听听“喳喳”叫,看看活泼可爱,飞来飞去的麻雀,心里酸酸的。

老婆说:“拆了老屋吧!住老房子有灾!该相信了吧?”

村民说:“有生之年不享受小洋楼的滋味?攒钱有啥用?”

他看看老屋,听听“喳喳‘”叫的麻雀,楞楞站老屋跟前。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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