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震惊四座的“见面礼”

顾文君的办公室，其特点不在于大，而在于一个雅。不仅四面墙上都挂着古字古画，正对办公桌的的那块区域，还摆着两张大方桌，文房四宝整齐地置于其上。

陶成业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不像是进了办公室，倒像是走进了一间字画展览室和书画练习室。

而现在的陶成业，正站在那两张大方桌前，屏气凝神地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字。直到写完最后一笔，陶成业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嘴里有抒发不完的感慨。

“古人云，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我这字啊，要形没有形，要神没有神，惭愧啊！”

“其实你的字在力量和节奏感上已经有了提高，只是还缺少一些神采和立体感，还有就是一些小瑕疵。”顾文君的脸上依旧带着贤淑的微笑，“作为大企业集团的董事长，一个身家上亿的大老板，能有这样的书法造诣已经相当不错了！”

顾文君用手指点着陶成业的字。

“你看啊，点画线条是体现字体力量感的要素之一，讲究的是藏头护尾，力在字中，点画势尽，力收之。意思就是点画要深藏圭角，有往必收，有始有终，才能展示力度。”

顾文君说着伸手拿过来一张白纸，陶成业急忙放下手中的笔，接过了顾文君手中的水杯。

顾文君随即在桌上铺好了白纸：“当然，我们强调藏头护尾，不露圭角，并不是说就可以忽略中间的行笔。中间行笔必须取涩势中锋，才能使点画线条浑圆淳和，温而不柔，力含其中。”

顾文君提笔一气呵成完成了“天道酬勤”四个字，迎来了陶成业一番发自肺腑的赞叹。

“佩服！佩服！和您这字一比啊，我那几个字儿就真该扔垃圾桶了！”

平心而论，陶成业非但不是什么书画大家，连个书画界的行家里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个有着一定爱好和基础的商人、大老板。但不知怎么的，听到陶成业嘴里冒出来的这些谦恭和赞美之词，顾文君却笑得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

“陶总，你也太谦虚了！平心而论，你的字已经进步不小了，我啊，也就是在你面前才敢称大师！”

“说实话，您这书画水平，真够我学的了！您刚才还说到字儿的神采和立体感，这笔画线条可以再练，但这字儿的神采怎么出来啊？”

“书法当中的神采，一方面依赖于技巧的精熟，这是前提和基础；还有就是讲究一个心态，只有创作心态恬淡自如，创作当中心手双畅，物我两忘，才能写出真情至性来。”

陶成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您看我这一天到晚俗事缠身，浑浑噩噩，要不是您把我引进这艺术的殿堂，我这辈子可真要恶俗到底了！”

“你别谢我了，陶总，说起来我还得谢你呢！”顾文君轻轻地走到了墙上那幅《临溪抚琴图》的面前，“这幅《临溪抚琴图》气象萧疏，意境深远，水与墨的使用恰到好处，笔与墨的衔接极其自然，看得出的确为高人所作！能找到这样的高仿作品，陶总，你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陶成业笑得无比的自然和轻松。

“不难不难！北京啊就这点儿好处，毕竟是古都嘛，流传下来的古物多，倒腾这些东西的人也多！其实啊，顾主任，在北京像您这样专找古画进行临摹学习的人不少，这样才能提高水平嘛。”

陶成业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我呢本身就是北京人，恰好也有点儿这样的爱好和门路，还能找到一些这样的高仿作品。这真品有几个人买得起？高仿的就不一样了，说白了就一仿冒的，顶多收点儿工本费，花不了几个钱的！”

“就算成本不高，那也得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吧。你要让我去，我可找不到这么以假乱真的作品。”

“这哪能让您去呀，这种小事儿让我陶某人出马就行了！”

顾文君抬手一看手表，一声惊呼：“哎呀！差点儿忘了！”

“怎么了，顾主任？”

顾文君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开始匆匆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今天我儿子从欧洲回来，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到机场，我得去接他。这不，都十一点半了！我还没出门呢！”

“哎呀，这都怪我！老缠着您说这书画的。是得赶紧出门了！”

顾文君抓起提包，和陶成业一起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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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点儿的时间，长河新区管委会的一楼大厅里，只有司机小王还坐在靠墙的长椅上玩着手机。

顾文君风风火火地走出了电梯：“小王，把车开出来，我要去机场。”

“顾主任，车送去4S店保养了，要下午才能取回来。”

“啊，下午！那……那我还是打车吧！”顾文君快步向楼外走去。

“顾主任！顾主任！这大中午的，这儿又是开发新区，哪儿这么容易打到车啊！”陶成业挥手招呼着顾文君。

“那……那怎么办？”

“我有车啊！您坐我的车去不就行了？”

一想到陶成业的那辆豪华宾利，顾文君就有些迟疑：“这……行吗？我怕耽误你的事情……”

“嗨！我能有啥事情！您儿子多久才回来一次？这才是大事儿呢！”陶成业抬手看了看表，“咱赶紧走，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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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的欢乐气氛在不断地蔓延和扩散，认识的人不停打着招呼，又为还不认识的人相互做着引荐。

谭远牧神情轻松地在曹云坤旁边坐了下来：“他应该快到了。”

曹云坤也轻松地笑了起来，似乎这个人的到来，注定了是一件令人轻松、令人愉悦、令人舒畅的事情，曹云坤甚至还一边说一边打起了手势：“李晶，去把杨宇和风丽叫过来，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让他们见一见。”

“哦。”

李晶起身离开了，曹云坤却一直还在疑惑，谭远牧是怎么想到要把沈永捷从国家监察委员会借调回来的呢？好在谭远牧很快就解开了这个疑惑。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从前些年的情况来看，在巡视组检视期间，纪委和监委的工作都会成倍地增加，仅靠这两个部门原有的工作人员，很难保质保量地完成巡视组移交的全部工作，往往都要从各区县的相关部门借调大量的工作人员，来协助市纪委和监委的工作。”

曹云坤点了点头：“这倒不假。”

“可人是来了，但在具体的工作当中，又会产生沟通不畅、配合不佳等新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又会降低我们的工作效率。”

“所以……你就想到了沈永捷？”

“不错。他本来就是从长州走出去的，各方面的情况都了解，更何况，他曾经还是你这个前反贪局局长、现监委副主任的得力干将，你对他知根知底。有他在，我们的工作会顺畅得多。”

曹云坤笑了起来：“谭主任，还是你考虑得长远呐！沈永捷这个人，头脑灵活，观察入微，判断精准，常常能看到和发现别人都容易忽略的地方，杨宇、李晶和段风丽都挺佩服他。正如你所言，有他在，我肯定会放心得多。”

正说话间，沈永捷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谭远牧和曹云坤的面前。

“谭主任、曹主任，我到了！怎么样，没错过什么吧？”

曹云坤一脸欣喜地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永捷。

“永捷，三年没见了！保持得不错，还是原来的样子！”

谭远牧也微笑着站了起来：“沈永捷同志，在此，我先代表长州市纪委和监委向你的到来表示欢迎！巡视组入驻以后，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协助我们来完成呐！”

“您这可言重了！我这次虽然是借调回长州，但也算是长州纪监委的工作人员吧，您和曹主任就是我的领导了，有什么工作尽管吩咐！”

李晶拉着杨宇和段风丽走了过来，杨宇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嚷嚷。

“哎呀，我都准备登台了，又有什么特殊嘉宾呀……”

沈永捷微笑着看向杨宇：“杨宇，祝你新婚快乐！”

杨宇不禁大吃了一惊：“沈处长？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在北京落户了，一天到晚忙得要死，请帖我都没敢发给你！也没敢想你能回来呀！”

李晶吐了一下舌头：“二位领导，你们可真会制造惊喜啊！远在北京的嘉宾都能请回来！”

谭远牧笑了笑，清了清嗓子。

“各位，我正式宣布，沈永捷同志经国家监察委员会和市委徐**的同意，借调回长州，协助市纪监委开展工作，让我们欢迎沈永捷同志的到来！”

沈永捷连连摆手。

“欢迎就用不上了吧！毕竟我也曾经是长州的一员。不管在哪儿落户，长州都是我的家！我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就是不想错过杨宇今天的历史性时刻！”

李晶一脸的微笑：“着什么急啊，你也会有这历史性的一天的。说说看，在北京处对象没有？”

段风丽端着一杯饮料，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在她的眼里，似乎沈永捷的回归，是一件令人极其不愉悦、极其不舒畅的事情。

杨宇看了看段风丽的脸色，用胳膊肘碰了碰李晶，“嗯嗯”地清了清嗓子。

正当沈永捷微笑着把脸转向段风丽，段风丽却虎着脸，眉毛一竖，一抬手，一杯饮料全都泼在了沈永捷的脸上！

沈永捷闭着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没敢把目光投向任何人。不用看他也很清楚，现在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他甚至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现在段风丽的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已经摆成了一个什么样的造型。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面对“火”的准备，却没料到迎面而来的是一抔“水”。

段风丽的脸上像是涂上了一层冰霜：“沈永捷，你今天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敢说长州是你的家！”

沈永捷尴尬地用手擦拭着脸上的饮料，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之前准备好的应对之辞，段风丽却一转身，阴沉着脸走开了。

“沈处长，快擦擦吧。”杨宇将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李晶小声地问道：“刚才那一杯……是酒还是饮料啊？”

杨宇小声地回应：“我看既不是酒，也不是饮料。”

“那还会是什么？”

“是辣椒水！”

曹云坤微微皱了皱眉：“说什么呢？李晶，还不去看看她！”

“哦。”李晶朝着段风丽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风丽！风丽！你去哪儿……”

谭远牧也适时地支走了杨宇：“你也快去准备你的事儿吧，风丽的情绪我们来处理。”

沈永捷一脸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纸巾：“还没来得及给杨宇送礼呢，自己倒先收了一份儿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