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望海阁惊现神秘女

第十九回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望海阁惊现神秘女

银行楼前，人头攒动，嘈杂起伏，围观群众足有千八百人，他们表情紧张，连说带比划，指指点点，众说纷纭，银行楼顶平台上，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青年人，他手持自制小口径手枪，满脸凶神恶煞般的神情，俯瞰楼下的人群，一言不发，据说这个青年人叫赵小青，他的新婚妻子王兰，被银行信贷科科长刘琛多次调戏，心怀不满，这一天，他持枪想报复刘琛，没有成功，被银行保卫科的工作人员追至楼顶，才形成了这个局面。

刑警队徐队长见此状，马上指挥刑警们，将围观的群众拦在公路南侧，他又派十多名刑警，持枪迅速转到银行后的小山坡上，使小山坡很快形成真空地带，他们藏匿在山坡的园林里，密切注视银行楼顶的动静。

徐队长提起半导体喇叭，冲楼顶高声喊道：“赵小青！你听着！你是晓得党的刑事政策，只要你放下枪，从楼里走出来，我们公安机关会宽大处理你的！”

在徐队长身边的侦查员何雷，已将手枪掏出来，又将子弹推上了膛，以警车车门为依托，瞄向赵小青：“徐队长，少跟他废话，我用枪把他打掉算了。”性急的何雷瞪圆了眼睛，瓮声瓮气地说着。

“不行，这里围观群众这样多，伤了群众怎么办？”徐队长制止何雷的想法。

赵小青看见楼下有人用枪瞄他，便拖着变了声的嗓子，断断续续地喊道：“你…你…你们谁敢…敢放枪，我…我就，向人…人群射击。”

徐队长命令何雷说：“赶紧把抢收起来，免得激化矛盾。”

徐队长又扭过头来，对戚永刚说：“戚探长，你赶紧抓紧时间，向银行保卫科薛宝仁科长了解一下情况。”说完，他向警车后身站着瘦高个的中年人指了指，接着他又向赵小青喊话。

薛宝仁科长穿着一身深黄色便服装，黑红的脸腮，颧骨突出，一双小眼睛闪着锋利的光泽，他向戚永刚机械地点了点头，双方并没有握手，因为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是不需要握手的。

“赵小青是我们银行的办事员，他的妻子王兰同刘琛在信贷科工作，两个人有点**，赵小青就想…”薛宝仁的话还没有说完，戚永刚就着急地问道：“赵小青有没有案底？”

“没有。”

“他的性格怎么样？”

“比较暴躁。”

“平素他信服谁？”

薛宝仁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想了想：“对，他是一个大孝子，他老娘说的话，他是必听无疑。”

戚永刚双眉紧蹙，思忖一下，又凑到徐队长身旁：“徐队长，不妨赶紧找赵小青老娘，向赵小青面对面劝解，也许会灵验有效。”

徐队长很同意戚永刚的想法，立即指挥何雷随同薛宝仁科长，驾车去找赵小青的老娘。

大约一袋烟的功夫，赵小青的老娘到了现场，这个六十挂零的老人，一看见楼顶上持枪的赵小青，两颗清冷的泪珠，立时从苍老的眼窝里滚落出来，她已明白，自己的儿子在做些什么？她那双筋暴皮皱颤颤发抖的手，接过徐队长递过来的半导体喇叭，开始向自己的儿子喊话：“孩儿呀！放下枪吧！听娘的话！放下枪吧！公安同志会宽大你的！”

徐队长为了以防不测，借机向戚永刚和何雷使了一个眼神，戚永刚和何雷迅速迂回到银行楼的后身，攀窗进入楼内，向楼顶冲去。

老人的呼唤，时时震撼赵小青的心，他在楼顶低下了头，在楼顶台沿上，徘徊地踱着步，开始犹豫不决，他在想：我一个持枪人，公安局能饶恕我吗？何况我的仇，没有报，竟落入法网，实在太亏本，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我真悔不当初，可是老娘的那一席话，像针扎的一样，刺得我心痛呀。

干脆交枪吧，听凭公安机关处理，也许会宽大呢。但，赵小青又一想，不行，我不能让那个玩弄女性的王八蛋得意忘形，他会笑我无能，我坚决不能交枪，我还要报仇。一想到刘琛，赵小青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充塞他胸腔的只有夺妻之恨，他恶狠狠地抬起手中的枪，凄然地苦笑着，又将枪对准楼下的人群。

这时，戚永刚和何雷已经冲上了顶层楼，戚永刚顺着后窗向外瞧，看见伸手可及处，有一条圆形铁质排水管，他轻手轻脚地抓住排水管，跳到了楼顶，随后，何雷也学着戚永刚的样子，跳到了楼顶，两个人猫着腰，一前一后，迂回到赵小青的身后，只见赵小青拿着手中的抢，注视着楼下的人群，戚永刚向何雷习惯地一挥手，何雷一个鱼跃，趁势扑过去，打掉赵小青手中的枪，赵小青猝不及防，不由得惊叫一声，戚永刚一个箭步蹿到赵小青面前，擒住了赵小青。

第二天，戚永刚刚来到刑警队办公室，徐队长就随后推门走进屋来。

“戚探长，最近，我要到省公安厅，参加《防治流氓犯罪团伙流窜作案对策》的座谈研讨会，你们探组的侦破工作，就有你来牵头搞，你看有困难吗？”徐队长说完，脸上挂着一丝动人的微笑。

戚永刚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坚定而又严肃地对徐队长说：“徐队长，侦破工作，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搞好的，只不过我需要几个机动警力，到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好，这个问题，我一定能够解决。”徐队长的的笑意依然留在脸上，拍了拍戚永刚的肩膀，以示信任，然后，漫步离开房间。

徐队长走后，戚永刚觉得身子上担子有点重，不过，现在还没有破案任务，为什么不能在心理上，轻松一下，他若无其事坐在沙发上，仰着脖子，好似很清闲，慢慢地吐着烟圈，他喜欢这种清闲，这种清闲就是他的奢望，但，他知道，这种清闲是暂时的。果然如此，一阵急促敲门声，使他紧张起来。

黄龙城合作银行薛宝仁科长，满头大汗走进屋来，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我们银行发生杀人案了，两个值班的保安人员，被人用刀杀死在室内，这是我早晨上班看见的，我已经派人，把现场保护起来了。”

“噢，这是一起重大杀人案件，我马上派人赶到现场。”戚永刚眉峰紧锁着，同薛宝仁科长离开了刑警队。

黄龙城合作银行值班室里，两具尸体横卧在血泊中，殷红的血水，从门缝流溢到营业大厅，到处飘荡着一股血腥味，两个保安人员的前胸，被刺数刀，存款室内的保险箱门，被人用手电钻钻开，室内暂存的160万现金钞票，被人抢走，随着一阵强光闪烁，技术员小王拍照完现场，戚永刚和何雷带上白手套，和技术员小王一起对门窗，进行了细致的勘查，他们搜寻的目光，像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勘察现场的结果，在银行楼顶天窗平台上，发现一双解放牌鞋印，在二楼走廊，发现一个迷彩服纽扣，在一楼值班室和营业室里，发现一双大利来牌鞋印，很可疑，营业室门窗及存款室的门框，均无指掌纹，看样子罪犯是带手套作的案，营业厅大门无撬压痕迹，好像罪犯是从楼顶天窗，进入室内。

“戚探长，会不会是两个人作案？”何雷小声地问戚永刚。

戚永刚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思忖良久，看了一眼何雷，没有吱声，紧接着，他们又开展了路访和邻访的调查工作，当一切工作都干完了，已近黄昏，西天边飘荡着桃红色云彩。

戚永刚一回到刑警队办公室，就坐在沙发上，吸起烟来，心里揣度着现场的情况，他心想，为什么银行楼顶天窗台上，只有解放牌鞋印？而没有大利来牌鞋印呢？为什么银行值班室和营业大厅，却仅有大利来鞋印呢？两鞋印的尺码又不相同？

何雷“忽”地推门进屋，他的眼睛里闪着发现“新大陆”的神色：“戚探长，刚才接到看守所来的电话，说赵小青在昨晚半夜从看守所牢房逃跑了，我看银行这起杀人抢劫案，会不会同赵小青逃跑有关联？”

戚永刚用手抓了一下头发说：“这很可能，赵小青逃跑，必然需要钱，何况现场遗留下来的解放牌鞋印和迷彩服纽扣，与赵小青的服装很吻合，现在我们马上密控赵小青的家宅。”

夕阳收尽了最后一抹余晖，夜幕很快降临，天空像一块生了锈的铁皮，斑斑驳驳，一弯月牙在乌云缝隙，透出孱弱的银辉，黄龙城合作银行楼内，静悄悄，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清楚听得到，这是杀人抢劫案发的第一个晚上，为了加强值班力量，薛宝仁科长亲自值班，他和保安员小李警觉地洞察楼内的动静，大约在下半夜一点多钟，忽听，二楼走廊里，传来轻轻地拉门声，保安员小李耳灵，马上听到了这种响声，拽了一把薛宝仁科长：“科长，你听，楼上有动静。”

薛宝仁竖起耳朵，侧耳细听，果真从二楼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音很小，节奏很慢，薛科长已意识到，二楼有新的情况，他向小李摆了摆手，两个人立即向楼梯口冲去，只见一个着一身白色裙子披头散发的女人，在透进一缕孱弱月光的窗前，一闪不见了，两个人又跑到了二楼走廊，再也没有发现什么，保安员小李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窗外是昏沉沉的天空，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几声凄惨的猫叫，一阵无名风掠过，“哗啦”两声，有两只什么鸟儿惊飞上天，把他着实吓了一大跳，使他蓦然感到一种恐惧，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心悬吊在半空中，擂鼓般地跳动着，他拼命使自己镇静下来，声音有点发颤地说：“难道闹鬼了？”

“哪能有鬼呢？分明是人在闹鬼。”薛科长说完，又哼哼两声，两个人悻悻地回到了值班室。

薛科长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放下茶杯，稳了稳神，对小李说：“刚才二楼走廊，发生的事情，应该用电话，向戚探长汇报，以防不测。”

小李本来心里有点儿害怕，一听说要找戚探长，马上操起电话，挂通了刑警队。

在大约下半夜两点多钟，戚永刚和何雷闻迅速赶到黄龙城合作银行楼上，薛科长见刑警队来人了，好似一切都安全了，他绘声绘色地向戚永刚讲述二楼走廊发生的怪事，讲着讲着，保安员小李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你们听，二楼又有动静了。”小李小声地说，很怕有什么怪人抓他。

“你又是神经质，神经过敏了吧，自己吓唬自己。”薛科长白了小李一眼，满不在乎地说。

“不，不，不，不是吓唬自己，二楼确实有动静，你们听。”何雷瞪圆了眼睛，他也听到了二楼有动静。

几个人顿时静了下来。

二楼走廊又传来窸窸窣窣轻微的脚步声，戚永刚暗示薛科长和小李，守住值班室，自己和何雷蹑手蹑脚摸上了二楼楼梯口，上了楼，通过从二楼走廊北窗散进的淡淡月光，整个走廊，已清晰可见，忽听二楼203房门有轻微动静，“嘎吱”开了一条门缝，从屋里，闪出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只见她沿着走廊边，蹲下身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戚永刚和何雷伏在楼梯口，屏声敛气，想看一个究竟，再下手，可是，在这时，楼下一把椅子“咣当”一声倒下了，那个女人听到响声，吓了一跳，迅速闪进203房间，牢牢地关严门。

戚永刚和何雷紧跑几步，冲到203房门前，何雷一脚将房门踹开，只见靠后山坡那扇窗户，已经打开，一条系在窗栏杆上的长长宽布绳，顺着窗外飘到楼下，何雷扒窗，向楼下山坡看去，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微弱的月光下，手脚轻得像一个漂浮的影子，向山坡园林那边，东倒西歪地移动着，显然，她是拽着宽布绳，滑到楼下的，何雷二话没说，拽住宽布绳，“唰唰唰”，瞬间滑到楼下，戚永刚也紧跟着学着何雷的样子，滑到了楼下，二人一前一后，保持一定的距离，盯住那个女人，紧追不舍。

蓦然，从山坡侧面，袭来一阵凉风，山坡园林潇潇作响，声似涛涌，萤火虫四处飞舞，仿佛有许多人隐在暗处，用香火划着弧线，戚永刚和何雷都掏出了手枪，紧盯住前面的那个女人不放，那女人向山坡顶端的望海阁飘然而去。

望海阁是一座白色宝塔形状的仿古建筑，本来平日，它是周围居民群众散步休息的好去处，可是，由于黄龙城合作银行楼，发生了杀人抢劫案，近两日，它才无人问津，昼夜沉寂，让人一看就瘆得慌，何雷先摸进了望海阁，他觉得二层楼阁，有急促的脚步声，又沿着楼梯石凳，慢慢往上走。

随后，戚永刚也进了望海阁，正在这时，天空中，闪过一道电光，台阶上，观音菩萨雕像和十八条罗汉泥雕在电光中，忽暗忽明，他正在惊愕中，霹雳一声雷响，望海阁好似颠摆了一下，接着又是一道闪电，他忽然发现赵小青那副狰狞无比的面目，在观音菩萨雕像前晃动一下，又不见了，戚永刚一下子跳到了台阶上，在观音菩萨雕像下面的砖头上，发现一张纸条，戚永刚打开手电，只见纸上写道：“我到大伯父家中去了，勿忘，青。”戚永刚又用手电，四下里照了照，没有发现赵小青的踪影，他将纸条揣进了兜里，也向二层楼阁攀去。

在二层楼阁，何雷已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擒住，戚永刚打亮手电，照在那个女人的脸上，才发现这是一个十分标志的姑娘，白净的瓜子脸，有一双嵌着长睫毛的丹凤眼，不过，此时，她的白净脸庞有些憔悴，目光里蕴含着悲伤和幽怨，眼睛也有些红肿，看样子是刚刚哭过，她神色不安，抬头望了一眼戚永刚，然后，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外面又一阵电闪雷鸣，暴风雨倾盆而下，戚永刚和何雷冒雨将这个女人带回到银行楼里，当薛宝仁科长从值班室里，走出来时，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大吃一惊，后退两步，不由自主地对那个女人说出一句话来：“原来是你。”

何雷指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问道：“她是谁呀？”

薛科长叹惋地说道：“她就是赵小青新婚的妻子王兰，在我们银行信贷科当信贷员，真不曾想，一个女人也会参与这样的案子。”

王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哭出了声。

“你为什么深更半夜到银行楼来？”薛科长大声地问道。

王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震住了，她慢慢抹掉流在鼻梁两侧的泪水，嘴闭得严严的，无论薛科长怎样问，就是不吭声。

这时，雨过天晴，东方已经呈现出熹微的曙色，为了便于审查，戚永刚和何雷驾车，将王兰带到刑警队，用了大半天时间，集中精力审问王兰。可是，王兰依然一言不发。

戚永刚双臂抱在胸前，仰头思索起来，想了半晌，想出一条计策，在掌灯时分，将王兰放回家，派两名刑警，同薛宝仁科长相配合，监视王兰的行踪，放线钓鱼，然后，他同何雷驾车到源口镇，找赵小青的伯父家，追捕赵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