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断舍离

鸡叫三遍辰光，吴岩才迷迷糊糊有了困意。几乎刚一合上眼，耳边蓦地“砰砰砰”传来三声枪响，惊得他一个翻身坐起掀开被子，眼睛睁开去找鞋子，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家里的床上，懊恼得他“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额头上，妈的，这段时间搞得自己都神经质了。

“岩儿，岩儿，该起床了。”所谓枪响是董妈妈的敲门声和叫唤声。

喘了口气的吴岩问几点了。

“快十点了，这一觉睡的都不晓得天南地北了。”董妈妈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不知是些啥，但那种藕香味和葱花香味儿一下溢满了整间屋子。

吴岩一只手去抓椅子上的衣裤，董妈妈走拢来，把汤碗往他手里递着，显然是让他就在床上喝。吴岩叫一声口脸都还没洗呢，董妈妈打趣道：“哪来那么多讲究，自己不嫌就得了，等你洗过了，汤也冷了，也枉费了秀儿一片心，一大早排队买的筒子骨，刚煨好就催着我端来了。”

吴岩的一颗心不由一热，接过碗撮着嘴唇吹开面上一层浮油，又香又腻太爽了。汤喝到一半，秀儿蹦蹦跳跳跑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根串着两根油条的竹签，直接往吴岩手上的汤碗里放去，嘴里说着藕汤就油条，绝配。

“我看你俩也是绝配。”董妈妈一旁乐呵呵地说。

“董妈妈，您瞎说些么事唦。”羞得秀儿扔下油条就往外跑。

吴岩一边就着油条喝着汤一边埋怨董妈妈：“姆妈，这种话以后再不许乱说了啊，耽误秀儿找婆家您的罪过就大了。”

岂料董妈妈索性把话说透了：“你娶不就得了。”

吴岩心中一叹：“懒得跟你啰嗦。”

待老太太出去后，不由得吴岩心里又添一层郁闷。秀儿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可他心里一直存了和老潘一样的想法，某种程度比他更甚。自己的一条命哪天说没就没了，某一天若东窗事发，即便留了一条命在，好一点的下场也是亡命天涯，又焉敢误了秀儿终身。董妈妈几番提起，他只能以年龄差搪塞，长此以往，岂不伤了秀儿的一颗心，哪天必须得跟董妈妈说透了此事，自己亦得注意相应拉开和秀儿的距离，如昨夜里为她捂手的这类事断不可再发生了。

想着这些时，吴岩的心其实是痛着的。与秀儿相处的这两年，自己对她还是产生过朦胧的爱意的，可一直处于一种欲断难舍的状态，正经历着这段身处险恶环境的自己，是到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放下汤碗掀开被子，吴岩正打算下床去洗漱，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怕不是皇冠体育直播：人又找上老大了吧。他抓起话筒，里面传来的却是老潘的哈哈大笑声，还没等这边开口，他那边便自娱自乐讲开了。

“我的小吴科长，跟你说件挺可乐的事。刚才那个**姓周的**不是过来了吗？老大像模像样地给大家做了个介绍后来了句欢迎周副主任讲话，你猜是个啥情况？”

“有啥好猜的，就没人鼓掌呗。笨蛋。”吴岩不屑道。

“让你猜着了，满分。你说他姓周的尬不尬？”

“他也应该猜着了，所以不会尬。”

“又让你猜着了。你再猜他接下去会怎么做？”

“喂，你是不是很闲呀，我挂了啊。”

“千万别挂。其实我还挺佩服周**的，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向所有人行了个大礼，说了一通希望精诚合作请多多关照的话，接着又行了个大礼，老大一个人拍起了巴掌，下面还是没反应……”

“这就是你说的挺可乐的事？”吴岩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老潘。

“你听我往下说呀。周**还真能挺的，根本不当回事，但是……”老潘顿了顿，“重点来了。他对老大说了句先行一步，转身就往外走，你猜他怎么走的？”

吴岩给他来一句不猜，他那边咯咯笑了起来：“这个周**竟走了个反向，是窗户那边，一下漏了馅了，之前的镇定全他妈装的，你说可乐不可乐？”

“我看你就是闲的。”吴岩“啪”的一下扔了话筒，丝毫不顾及那头老潘的感受。

这家伙通篇的废话里，就一句吴岩听进去了，“面不改色心不跳，”被他称之为周**的周纲堂能在这样一个颇不受待见的场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端的不是一般般的人做得到的。周纲堂既然敢孤身闯入特工总部这个梁尚乾的虎穴，绝非简单谋一个虚位这么单纯，若不搞点儿大的动静出来，他也不敢来摸梁尚乾这个虎王的屁股。

梁尚乾给了吴岩一个星期的假，颇豪横地对他讲，尽管踏踏实实在家养你的伤，仓冈和坂相忝有事去他的球。

可这个时候，吴岩在家待的安心吗？周纲堂这把悬在脑壳顶上的剑让他胆颤心惊啊，整天闷在屋里胡思乱想，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概因自己处在一个八面来风却没有一个避风的港湾之境地。

好在还有个老潘，每天白天和晚上必有一个电话，特工总部和周纲堂有何动静知道得一清二楚，若不然还不得把他急得跳脚。

周纲堂并未有什么动静，早上八点准时上班，下午五点准时下班，这两天除了各处转转，就连寻常履新干部去各大处长办公室拜码头的那套也未见他装装样子，但有一个情况颇为神秘。

“周**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画师，关在他那间办公室里不知捣鼓些啥。你比我聪明，猜猜。”

“懒得猜。”心头一沉的吴岩挂了电话。周纲堂此举意欲何为？自己却一头雾水无从揣测，这便是他当下境况最真实的写照——一切的一切奈之若何。

休病假的第三天晚上，老潘的最新“汇报”如约而至：明日上午九点，周**将召集情报处和行动处科组长开会。

“你就当不知道，屌他个甚。”

周纲堂终于有所动作了，吴岩自问，自己当真做个局外人不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