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杀戮

李干才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他不明白，怎么仅仅才不过是十分钟不到，这个让很多人不愉快，和多个洛川各级赤色组织搞不好关系的张文厚，就惹出了这么一件棘手的破事来？要知道但凡是打着从大后方重庆，从省城长安，从晋地太原等地来洛川找联络处办事，尤其是点着他李干才的名字的人，大多数是有一些背景。如果是赤色特科的人那就更要重视，否则会误了组织上的大事！

想到了这里，李干才心中一惊，心想：要坏事！他吃惊的看着张文厚那一张乌青阴沉的脸色，心中暗暗吃惊，我们赤色组织里怎么会重用张文厚这样的人？即便是东跨院里被抓起来的这个人有啥问题，那也不是你张文厚随意可以将他砍头的。这还有点儿组织原则没有？党性在哪里？再说了，这里的负责人是我李干才，你怎么有资格对我乱下命令？

李干才心中掂量了一下，严肃地看着张文厚问道：“文厚同志，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是一个人来？还是有同行人没有？他是要去哪里？你是接受了哪一级领导的指示来我联络处捕人？有手令吗？”李干才言辞冷厉，一连串的发问，让张文厚一时口诘难答，他在此时也觉得自己确实是莽撞了，急忙解释道：“李主任你别误会，我说的砍头，其实也是吓一吓他，哪能随便砍。要是今天这事放在肃反那一阵，或许我真就把他砍了。如今我只是个游击队政训主任，这抓谍捕特的事自然由你来定。只是他的身上出现了违禁品，总不能就这样放了吧？此人以前叫薛家山，现在自称姓秦，他又不报他的全名，我觉得他实在是可疑。我也是一时的考虑不周，性子急了一点儿，就把他扣下了，不是抓捕。他既然说是有重要的任务找你，那我就不追问了，只是我此行是护送西路军的同志北上，你看这金条是不是给我们做路途经费？”

李干才在以往的工作中，多次与张子厚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心胸狭窄，现在的这个局面，他也不想和张文厚有过多的纠缠，就接手了秦震和那包‘违禁品’，和秦震商量，既然是自己的同志，金条又是交到联络处由我们来支配，那让张文厚同志带上金条作为经费护送赤色西路军的同志北去延城。

秦震对李干才主任的处理方式表示同意。送走了张文厚，李干才主任转过头来把秦震迎到后院自己的办公室房间，秦震此时确定了站在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李干才主任，便向李干才报出了自己在临潼地区，参加赤色特科组织时的临潼特科行动组编号和真实的名字薛家山。他请李主任立即用联络处的电台发报，与陕北延城央直西北局特科二处老佛洞基地电讯科**联系，请求上级敌工部门安排武装人员接护他和特别潜伏组冯组长北上延城。

李干才这时觉得奇怪，问了秦震一句，怎么还有个姓冯的组长？他在那里？为啥你们两个人不一起过来？

秦震说道：“洛川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冯组长肩负特别任务，只能是我一个人先行到这里来联系，待我一切事务联系安排好以后，再接他过来。另外，关于我们携带大量‘烟。料土违禁品’一事，虽然是为了抢救伤员的生命和救治重病人员时使用，但是此事仍是属于特殊机密，不仅要保护好，还不得对外泄露！

这些‘违禁品’是我们千辛万苦从重庆方面冒着生命危险搞来，用于重伤人员抢救医治的特殊止痛药物，数量有一千两之多。现在这些特殊的货物在冯组长的手中，今天我来这里被张文厚搜查走的十根金条，确实是送到你们联络处做我们在这里租房和伙食费用的。多余的部分本就是要留给你们做补贴，冯组长那里还有一部分，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要做特别经费使用，所以我们这些金条和‘违禁品’的护送，在北上时不能由张文厚他们派人护送，必须听从延城特科二处的指示另行派人护送！”

等到半个小时以后，联络处在李干才主任的安排下，向延城特科二处方面发完了电文，仅仅十分钟不到就接到了回电。回复的电文内容很令人意外，竟然是说五天后，陕甘宁方面驻长安办事处的负责人要陪同国际友人乘一架飞机赴陕北延城，让联络处协助派出武装人员护送秦扬去长安和他们一起乘飞机到延安。秦震则带着那一批特殊货物留在洛川，等待延城的赤色组织特科二处派专人到洛川接护。

得到了延城赤色组织特科二处发来的这个电文批示，秦震不敢耽误，急忙请李干才主任安排了十名武装战士跟随他出城到三里外的村子里，找到秦扬做了这一次洛川之行的详细汇报。然后他带着战士押运着特殊货物回到洛川交给李主任代为保管。

秦震当天又急忙的带领十名武装战士返回了洛川城外的村子里，准备立即护送秦扬到长安后，他再从长安返回洛川联络处等待北上。

依照着秦扬的意见，由他自己独自潜进长安城，去陕甘宁驻长安办事处报到即可，无须秦震带着十名武装战士随行护送。

但是秦震决然的不肯，说这是延城赤色组织特科二处的命令，他必须准确无误的执行，一定要把秦扬亲自护送至长安城内的陕甘宁驻长安办事处才放心。而且他也想去长安找赤色特科组织的地下交通站，转送一笔钱交给几个临潼特科成员的亲眷，用于维持她们的生活。秦扬听了后，觉得这是应该的，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的傍晚，他们和护送他们的十名武装战士一路急奔，到了第四天早上他们让这十名武装战士返回洛川。秦扬和秦震二人住进了陕甘宁长安办事处对面的西北大旅社，刚刚住了下来，秦扬就敦促秦震赶紧的与赤色特科组织的地下交通站联系，把给临潼特科成员亲眷用于维持她们生活的钱送过去，不要在长安城停留过久。

秦扬吩咐完此事，又觉得不妥，他想了想，心中担忧秦震这个人胆子太大，搞不好他会在长安城内瞎蹓跶，于是决定和他一起去办这件事。

两个人从西北大旅社出来，在大街小巷里绕了几圈，没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便去了莲花街上的一家估衣铺，秦震进去以后对上了联络暗号，没想到从铺子后院出来的地下交通站负责人，竟然是秦扬前几年在‘大井帮’相识的人。

于是熟人相见，大家都很高兴，说完了正事，就在这个地下联络站一起吃了晚饭。结束后，秦扬和秦震两人不紧不慢的循着旧路往西北大旅社走去，就在一个路口拐弯时，秦扬眼角随意往斜后方一瞥，见路边电线杆旁有人影一闪，他立时心生不妙之感，不好！这是被人盯梢了。于是他小声的嘱咐了秦震两句，两个人立刻分开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那个刚才跟踪他们两人的身影稍一犹疑，不理会秦震，依旧紧盯秦扬，而秦扬依旧是假作没有感觉，假作不知的继续往前走去，只是不紧不慢缓缓在大街上蹓跶。

此时又走到了一个路口，秦扬见附近有个小巷街口，就转身走了进去。那个一路跟踪他的人，在走到小巷口时，迟疑的不往里面走。突然间他就感到一阵寒风袭来，背后似有一只巨大的飞鸟扑在了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拖进小巷。

秦扬这时从路边一个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杈，不由分说就插进这个跟踪人的左下肋里，问道：“谁让你跟踪我的，我只问这一句，你要是不说，立刻就死！”

这个小特务疼的不敢喊叫，眼睛睁的极大，喉中发出嘶嘶之声，原来是秦震掐紧了他的喉咙难以出声，秦扬示意秦震松手，而秦震先从身上摸出铜条般的钥匙顶在小特务喉咙上，说道：“你敢放声，我就用这根铜钥匙把你挂墙上。”

秦震言毕，这才松开了掐他脖子的手，喝问道：“快说！”

小特务此时已经被吓得浑身的哆嗦，结结巴巴的急忙说道：“我是军统西北长安区站情报科的人，刚才我们情报科邓科长对我说，这位大哥像他一个熟人，让我悄悄的跟着他，看看他是住在哪里。让我跟到他住的地方不要声张，明天再说。”

秦扬听到这里，脑中轰然一声响，似要炸裂！

他此时的心中有些懊悔，今天来到了长安城之后，他和秦震进了陕甘宁办事处，就不该轻易的出来，完全可以让秦震把钱款交给办事处，请他们通过地下组织转交临潼赤色特科战友的家眷。

如果时秦扬今天的行踪泄露，被军统军统西北长安区站情报科发现他就是那位在重庆失踪“弱水死亡”的秦扬，那么重庆方面罗家湾军统局甲室的赤色组织潜伏女子谍报小组就会全盘暴露，这将会造成赤**报组织的重大损失！

秦扬觉得这个西北长安区军统站情报科长，必定是学姐邓桂的二哥邓松，今天晚上肯定的是邓松认出我了，这可怎么办？邓松不能留了，此獠不除，赤色组织不仅会受到破坏，还会造成多名同志的牺牲，当下我和秦震必须一起立即采取行动扑杀邓松！

于是秦扬厉声追问小特务，你说的这个邓科长，刚才是回长安军统区站住，还是他另有住处？

小特务言道：“邓科长今晚是和她姨太太一起出来看戏，中途他的姨太太身体不适，邓科长送她回家，就住在回民街。”

秦扬听了小特务的话，看了看秦震，双方一点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便询问清楚了邓松姨太太居处的街巷门牌号，从小特务的身上搜出了匕首和手枪，秦震双手一较劲儿，直接拧断了小特务的脖子，拖到路边一处臭水沟丢了下去。

十几分钟以后，秦扬和秦震二人在回民街寻找到了邓松姨太太的居处，这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小院子。秦扬观察了一下这个小院子的周围，他思忖着：这里大概是邓松为这个姨太太买的房子，不会有多人居住，最多有一个仆人老妈子在这里照顾。

他此刻下了狠心，必须在今天的夜里消除邓松这个隐患，不要说是学姐邓桂的亲二哥和他的姨太太，只要是对赤色组织有重大危害，就是自己的亲人，他也要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就像当年锄奸翁阳泽那样扔出手雷，炸飞了自己的嫡亲二姐！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疼痛，暗叫一声：学姐，桂姐，我冯思南对不住你了！

片刻后，秦扬和秦震两个人摸到了这个独院的院门口，秦震身形一蹦飞身上墙，轻轻跳进去了开了院门。等到秦扬闪身进去后，两人轻声商量，秦杨的意思是，先到仆人房悄悄的打晕捆住仆人老妈子，再进主房处置这个邓松夫妇。

秦震不以为然的一声轻轻冷笑，说道：“军统用的人，有几个是平民？哪有什么仆人老妈子，分明都是特务！”

秦杨闻声心中一震，想到这半年我是不是掉进风流窝了？赤色特科办事怎能拖泥带水？

于是秦扬不再犹疑的点了点头，示意秦震立即下手，自己则是一个箭步冲到主房门前一脚跺开了房间门，只见房间里西洋风格的席梦思大床上两具**的身躯正在起伏，秦扬顾不得细看，直接将匕首从伏身在上的这人在胸肋处捅了进去，并用力一搅再拔出，没有惨叫声，只是一声娇嘶的闷吼！秦扬一瞬间的迷惑，杀得人不对吗？仔细的一看，在微弱的灯光下，原来上面趴伏着的是一个女子，口中正咬着下面仰卧着的邓松的舌头。

这时邓松已看见了秦扬的面庞，正要出声喊叫，不料秦扬迅速的用右手两指直接插进邓松的喉咙两侧，用力一勾一拧，咔嚓一声竟勾拧断了邓松的咽喉，让邓松直接毙命！

秦扬把这一男一女两人一丝不挂的尸身用棉被卷起，这才出了房间，只见院内的东厢房内煤油灯不停的晃闪，一阵一阵的女子依呀声不停的哼吟。。。。。。。

这个情形让秦扬愣了一下，他霎时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秦扬的心里有点儿生气，这是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什么场地？秦震怎么能干出这种违反纪律的事？

片刻，秦震满面通红的出来，说道：“这个女人不是老妈子，是个三十上下的女人，我闯进去时，她正在洗浴，见到我闯进她的房间，她还以为我是要对她图谋不轨，贪图她的姿色。她还真的是色胆包天，在邓松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发浪。腻上来和我拉拉扯扯的，我也就一时的没忍住，但她肯定是一个特务，枕边有枪。人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放心吧。”

秦扬摇头叹气，只是说了一句：“秦震，这样的烂事，终究是违纪，权当我没看见。天知地知，下不为例吧！”

怎么善后？两个人觉得不宜把尸体扔在大街上，还是焚尸吧！遂吩咐秦震把三具尸身都拖回到主房大床上，又去厨房找到一盆羊油化开，全部倒在邓松三人身上，点着了火，两人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半路上，秦震先行和秦扬分开，离开长安去临潼，他是去送赤色组织特科成员家属的生活费。秦扬则是直接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西北大旅社。

由于是寒风习习的秋冬季节，西北风呼呼的肆虐刮卷，这一场独门独院的大火直烧了近一个小时，才引起了周围居民的注意。等到四邻开始呼叫救得火灭，已是后半夜了。

这一场火灾的后续，秦扬没有多加的关注，杀个敌特分子。如今在秦扬来说都不叫个事儿了。他也不去关心它的后续，只当是不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几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只须再有一天就准备去延城了。

其实，此刻秦扬的心里还想着另外的一件事情，就是他这一次为了不让重庆方面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甲室的张萍，和以张萍为主潜伏的赤色特科组织情报特别小组暴露，果断的痛下杀手，把他心爱的学姐邓桂的一母同胞嫡亲二哥邓松杀掉，解除了重庆赤色组织在军统局潜伏人员的危患。

然而在秦扬（冯思南）的内心深处，总觉得他在学姐‘秋海棠’邓桂的面前是一个负情的罪人。这种错综复杂的心理在这两三天内把他搅和的晕头转向。

两天后，陕甘宁边区驻长安办事处转达了洛川联络处的一个消息，薛家山（秦震）同志已由三五九旅陕中支队派了一个小队的武装人员护送，押运那一批特殊药物北上延城，并按延城方面指示，其携带的金条留下转交长安办事处用于购买紧缺物资。

得到这个消息，冯思南（此时秦扬恢复了原名冯思南）的心情大好，终于可以轻松的回归延城了。这大半年在重庆隐蔽潜伏的状态下，与军统特务们进行殊死战斗，精神和身体的巨大压力几乎让他身心疲惫的崩溃。

今天得到这个好消息，他不顾组织纪律的约束，以和赤色特科组织传递送情报的名义，跑到了小南门内‘大井帮’。来到这里他发现，虽然前几年敌特组织对这里进行了清剿，恶狠狠的‘梳理’了一遍，但是，还是有部分赤色特科的成员并未暴露，冯思南趁人不备，悄然递过了五根金条，请‘大井帮’内隐藏的赤色特科战友择时送到南城州西关镇交与他的父亲冯冠渊，讲明这是给‘盲杖’小东送去的那几名赤色特科战友家眷的生活费用。

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毕，他这时才真正的感到了无事一身轻的愉悦。快步的回到了陕甘宁边区驻长安办事处蒙头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冯思南以陕甘宁边区驻长安办事处工作人员的身份，和陕甘宁边区驻长安办事处的负责同志一起陪同国际友人登上了飞往陕北延城的军用飞机，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了延城机场。

从飞机下来，冯思南没有随着众人乘车离开机场，而是独自悄悄的溜进了候机房，在这里他见到了专程来接他的战友兼好友**，两个人并不多话，坐上央直西北局负责人李樵派来的军用卡车，一路风尘滚滚的回到了延城太和山万佛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