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海棠

五月间，天高云淡，春花烂漫。初夏季节的长安古城，天气转换之际，昼夜间的气候虽有相差，却是开始有了不同的闷热的现象。

在前一段的时间，以长安城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青年学生社团为主要力量基础发展的赤色地下组织，在上级组织的指导下，完美的主导了长安全城的大学中学在校学生以罢学罢课形式的宣传抗日活动。最终迫使央统西北公署当局认可学生的抗日宣传是合法的正义活动，并暂时取消了他们设在各学校的特务组织‘政治督导组’，让各个校园里的政治气氛洁净了许多。

其实在学校里面这种暂时和缓的政治环境，不过是个浮在表面的现象，在阴暗隐蔽的层面里，敌特反动组织却是加大白色恐怖控制范围，开始更加疯狂的对赤色地下组织的破坏与剿杀。

两个月前，在这一年的三月，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传来，西北赤色武装组织优秀的领导人之一，景岚先生奉瓦窑堡赤色组织核心高层命令，率领精锐的赤色武装进行东征，在与反动顽敌武装进行激烈的战斗中，被敌方的流弹击中，在战场形势危急的情况下，受到战场上恶劣的条件所限制，他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因抢救不及时，医治无效，致使景岚先生壮烈的牺牲在战场。

这个令人悲愤的噩耗，一直到了当年的五月中旬，准确消息才迟迟的传到了长安城里西北高等师范学校的地下赤色组织当中。西北地区和长安城的进步学生领袖，赤色地下学生组织总支部负责人之一，兼师范学校支部负责人李壁，在得知景岚先生在战场上与反动顽敌武装进行激烈战斗时受了重伤，抢救无效英勇牺牲的消息后，他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忍受着巨大的哀恸失声痛哭！

心中敬仰进步信仰领路人导师景岚先生牺牲了，这是引导他李壁走进光明之路的导师，父辈，上级，领路人！数年前在华州的南华风暴赤色组织举旗**失败之时，与景岚先生惜惜一别的情景就如同是昨天历历在目，那一幕一幕的景象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也曾多少次的在梦中紧随景岚先生的身边，坚定的护着红旗前进，勇猛的为了崇高的信念在战场冲杀。他又有多少个日夜盼着能够重新回归到景岚先生的旗下，把自己的一腔青春热血在战斗中献给崇高的赤色事业…。

痛彻心腑的哀伤倾注浸透了他的身心，时间过去了许久许久，李壁才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悲痛，从卧伏的土炕上爬起身来，坐在房间里的板凳上苦苦的发愣。

这时他又不免想起几年前，当初他们南城州西关镇一起读书的四个少年，长途跋涉去华州投奔景岚先生，参加了南华风暴战斗，还有赤旗之下的秦河黄毛乡娃与景岚先生分别时的相约；他们四个少年一起起誓：‘今后只要先生举旗，必定奉召！’

如今这四个当初的秦河黄毛乡娃已是四分离散。杨格因为在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里开展赤色活动时，不慎暴露了自身的赤色组织成员身份，按照赤色组织上级的要求，避开危险去了大西北边疆的首府境内继续开展进行赤色组织地下活动。

武枫这个人也是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西北高等师范学校，进入了西北武装虎帅的部队里。在离开学校时，武枫虽未对大家明言，但是李壁隐隐感觉到武枫一定是在奉命执行赤色组织安排的特别任务。

在这些变化之后，目前在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里面，只有李壁自己还在按照当初景岚先生的要求，在学校的赤色地下组织里积极工作坚持斗争。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黄毛乡娃，赤色外围地下组织‘民先’青年队员冯思南。只是这样一个年龄幼小的乡娃冯思南，他的年纪才刚过十七岁，目前尚为把他吸纳发展为赤色地下组织的正式成员。

虽然李壁自己十分的关切冯思南的成长与进步，并且在不同的场合多次暗示了冯思南应当积极主动的申请加入赤色地下组织，只是这个乡娃小兄弟冯思南，最近一段时期，像是和前几年那个思想进步充满激情的乡娃不大一样，尤其是近大半年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一腔热情地参加学校赤色地下支部组织的抗日宣传活动，反而和虎帅的长子杨明在厮混进虎帅的侍卫队里以后，甜甜的迷恋传统武功的熬炼，不再对进步学生的活动赶兴趣，这让李壁平添了许多的忧虑。

李壁自己也观察到，现在的冯思南，在似乎热衷于和杨明在一起，天天无所事事的舞枪弄棒之余，最近他居然还真的跟随着杨明在到西北武装司令部侍卫队里安心地做起了小尉官，看来是真的有了官瘾。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前些时还不如自作主张发展他们两个人加入地下组织呢！

本来那个虎帅杨将军的长子杨明，本也是李璧特别注重观察的赤色组织发展对象，但是赤色组织上级负责人迟迟不批准李壁的建议，搞的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把发展杨明进入赤色组织的计划停滞。

但是李壁对当初他们四个参加景岚先生发起的南华赤色组织举旗**的秦河乡娃之一的冯思南，李壁却是反复的向上级请求，甚至今天早上借着锻炼身体之名专门跑到联络点，说明这个少年冯思南在几年前的南华赤色**时，就曾经是西北红色领袖景岚先生身边的小亲兵，而且这个小小年纪的冯思南能来到长安城西北高等师范学校就学，也是当初景岚先生亲自做了安排的。现在景岚先生虽然在战场上牺牲不在人世了，但是我们赤色组织不应也不能丢下不管。

最终在李壁不懈的努力坚持下，赤色组织上级领导才表示，不必再对冯思南和杨明继续考察了，可以在近日加快对冯思南杨明二人进行重点培养，之多到了年底他们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酌情进行吸纳。

也就是在这时，赤色组织上级领导通知李壁，根据目前的敌我形势变化，出于赤色组织工作的特别需要，很快他就会调离西北高等师范学校，另行分配更重要的工作。

这一天，李壁忙碌完繁杂的学校事务，觉得要在自己离开学校这个战斗岗位之前，尽快地把上级组织关于冯思南杨明两个人，加入组织的问题指示精神传达下去。他略一思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穿过学校的操场，他便来到了学校女生宿舍，找到一个叫做邓桂的女学生，这个女学生邓桂是他负责的赤色地下支部里一个成员，专门负责支部的宣传工作，李壁把组织上作出的关于尽快发展新生力量的指示传达了一下。并告诉她：“根据上级的指示，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长安城，有新的任务。至于我去哪里，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上级组织决定，我原来兼任负责的学校支部工作，移交给你，这里的支部工作今后就由你全面的临时负责。另外，我在学校地下总支部里的工作，组织上会做另行的安排，派另一位同志负责。关于咱们这个支部具体的工作内容，赤色组织上级会进一步的妥善安排。只是我在临行前，希望你能对低年级的那个叫做冯思南的少年乡娃多加一些培养。如果是有可能，到了年底就报请上级组织吸纳发展了吧。这个冯思南是我的一个平时很要好的南华同乡，务必请你要多多照顾一下，千万别让他走了歪道。”

关于冯思南现今的一些具体情况，李壁特意的对邓桂进行了介绍和强调，他着重的说明了在几年前，冯思南和他一起追随景岚先生，他们四个人曾经一起在西北赤色组织军事领袖景岚先生的身边当过少年营战士和随身勤务小兵。

当时的他们的年纪都还小，最小的冯思南那时才十二岁。后来在南华风暴举旗**失败后，景岚先生专门把冯思南和李壁以及另外两个人一起介绍到西北高等师范学校于校长这里安排上学读书，一是为了安全的藏匿身份，二是为了更好的对他们四个少年继续的培养。

青年女学生邓桂听到里不得详细介绍以后，此时她才明白了李壁表达的真实意思，明白了冯思南在李壁心里是十分重要的小战友。于是，邓桂很是爽快的点头表示，她一定不负李壁的所托，保证会经常向上级组织领导汇报冯思南的进步情况，积极和上级组织请示汇报，把培养发展冯思南还有杨明加入赤色组织的事情办好。

说起这个充满朝气的学校里新任赤色地下组织支部临时负责人的女学生，他的名字叫做邓桂，小名叫做‘海棠’。今年邓桂刚刚十九岁，她出身于富裕的商贾之家，她的父亲是离长安城不远的咸阳城商会的副会长，她的家中以经营粮食生意为主，生活上很是稳定，家境很是富裕。

这个女孩子邓桂，在她的家里面兄妹中排行老五，她的上面还有四个哥哥，眼前全在西北和晋地的官衙里做事，他的大哥就在长安城里的市属央统系的部门部门当了一个总务室的干事，不算是高官，只是一个机关办事员而已。

她的二哥则是在晋地武装军事集团阎部下属的供应给养机构做经济工作，也是一个办事员。她的父亲一心经商赚钱，政治上没有什么鲜明的立场，倒是经常小打小闹的做一些济危扶困的善事，在社会上算是一位开明人士。因为在社会上小有名气，同行之间维护的好，被大家推举为咸阳商会的副会长。所以，邓副会长他并不是像其他思想守旧的商贾那样，把女儿邓桂圈禁在家里。而是按照女儿邓桂的意愿，把她送到了长安城里上了西北高等师范学校。

女学生邓桂的性格开朗，脾气直爽，容貌也是十分的出众。在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里，她的人缘很好，被学生们称赞为：秋海棠。通俗的形容，大概是归属于校花类的女生，虽然这个女学生今年她才十九岁，由于出身于经商的人家，从小就学会的待人处事，在余人相互交往之间把握的很是到位，大有一派沉稳风范。

这也源于她的经历，在海棠邓桂十六岁的那一年，家里面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她母亲在外出时，乘坐的马车被迎面狂奔而来的受惊马车撞翻了车，母亲因此受了重伤失血过多救治无效而亡故。而已经与她定了婚议的男方家庭认为，这个邓桂或许是一个不祥女子，是一个‘克母’之人，她既然能克死了自己的亲娘，那么将来她说不定也会克死亲夫。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全，这个与邓家有婚事之约的男方家庭找借口，百般的推搡，和邓桂退了亲事。

后来，海棠邓桂的父亲又托人给邓桂找了一个晋军的年青军官说亲，这个年青的军官还是个晋军的一个副营长。就在双方将一切事宜准备停当，两个人即将成亲时，男方带着随从来咸阳城接亲，在路途中与一伙劫匪起了冲突。迎亲的男方在与劫匪厮打互斗时，被对方开枪击中胸部不幸而亡。

结果，这个美丽漂亮的海棠邓桂姑娘很不幸，本已是板上钉钉的婚事又一次告吹了。从此后，可怜的邓桂便在有了‘克母’的污名之后，又落下了一个‘克夫’的坏名声。

在经历了这些不顺心的事情以后，女娃邓桂反而是心胸开阔了起来。她在精神上经受了一连串的打击后，似乎是想开了，从此她不再为自己婚事发愁。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偶尔听到来家里的客商们议论，说是在长安城里有许多的女孩子走出家门进了学校，有所学成后，和男人一样的在社会上做事，对此她的心里很是向往，就一再要求父亲把她送到长安城来上学。

邓桂的父亲是见过世面的，为人处事也还算是开明，在父亲的允许下，她来到长安城里的西北高等师范学校就学。当她在学校里上了两年学，接触了许许多多的新鲜事物，领会了进步的新思潮之后，这一支聪慧美丽的海棠，她逐渐明白了许多社会上的真善光明和丑陋黑暗。懂得了人世间许多的新生事物，明白了人不是只为了钱而活，还要有更高的追求和信仰。

于是，邓桂脱胎换骨似的像变了一个人，她积极踊跃参加了学校里的进步活动，在赤色组织的大力培养下，邓桂的思想进步很快，如今她不仅已是信仰坚定的赤色组织里的骨干人员，还深受组织的信任，担任了赤色组织地下学生支部的宣传委员。

这个青年女子邓桂，性格活泼聪颖，或许是父亲带给她的血缘遗传，邓桂对数字非常的敏感，这使得她很快的背熟了各种电台密码，自从一年前赤色地下组织上把秘密电台交到她的手里，在任何情况下她从未有过一次收发失误。

这一次听说李壁接受了赤色地下组织新的任务要离开长安，她心里揣测，是不是赤色组织要把李壁调往到陕北高原去？现在陕北高原总部那里是赤色组织的新兴之地，那里也是她非常向往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个白色恐怖盛行的长安城里再上两年学，邓桂的心里就觉得十分的别扭。

但是，此时的邓桂已经是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赤色组织支部负责人，所做的一切都要无条件地服从组织纪律。

当邓桂把这一切问题都想清楚了以后，她态度明朗的坚定地对李壁表态，她将坚决执行上级党组织指示，坚决完成组织上交付给她的战斗任务，坚定的严守党的秘密，在上级的领导下尽快的发展壮大赤色地下组织在学校的力量。

关于李壁向她建议的，要争取尽快的吸纳冯思南和杨明等人加入赤色地下组织一事，她也会认真的完成李壁的托付，在请示上级组织领导同意后，会在适当的时候进行。

李壁对邓桂说的事情来得很快，就在两天以后，毫无征兆的，李壁在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里神秘的消失了。

就在李壁消失的第二天，长安城的警防局有一批人就以搜捕飞贼的名义闯进了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里面。

他们进了学校以后，专门搜查了已经神秘离开了学校的青年教师李壁曾经住过的房间。这些所谓的搜查人员，自称是长安城警防局的刑事调查组，来这里搜查的理由，是因为有人到长安城警防局进行举报，提供了发现飞贼的踪迹线索。

近来在长安城里出现了大肆行窃的飞贼，几经抓捕都被他逃脱，昨日有人发现，这个飞贼最近在学校里出现过，他们怀疑这个飞贼和学校里的青年教师李壁有联系，所以警防局很重视，决定派员前来搜捕。这明显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其结果自然是空手而归。

在搜捕李壁的过程中，有现场附近的知情者看到，这个所谓的长安城警防局搜捕飞贼的人员里，有两个人就是曾经抓捕过宣传抗日活动学生的特务。

对于这件事的发生，引起了长安城赤色组织核心领导人的高度重视，他认为这种状况的发生，说明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里的赤色地下学生组织，有被敌特机关全面侦破捕获的危险。

为此，长安赤色地下组织核心领导层的几位负责人紧急开会研究后决定，紧急的调整西北高等师范学校赤色地下组织的结构，撤出了大部分在前一段时期搞抗日宣传比较活跃的人员，把他们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到陕北高原去。

而留下的西北高等师范学校的赤色地下组织成员，则更加的精干和隐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邓桂专门找了一个机会和冯思南进行了接触，当冯思南见到了邓桂那一幅如画面上的北宋女将穆桂英似的面貌时，心里就像是有一只跳动的小羊羔用头撞他的心脏，他结结巴巴的张开口说道：“邓。。。，邓。。。，。。。。邓桂英你好。”

哈哈哈的一阵大笑，美丽的邓桂笑着说道：“冯思南同学，我叫邓桂，不叫邓桂英，冯思南小学弟，请你不要随便给女孩子改名字，这样太不稳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