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新年礼物

大年初二，按风俗是闺女回门的日子。

今年来家里拜年串门的人多，老娘便没回我姥姥家。小姨连着值了两天班后，也终于能休息了。

两人一早起来就琢磨着中午做点什么好吃的，当然我第一次上门拜见岳母的事情是她们交流了一上午的谈资。

昨晚回到家里时，家里有客人。

老头跟干爹和几个老同学在餐厅喝酒聊天，老娘他们在书房打麻将。

对于我这么晚才回来，老娘又焦急又期待。容不得我换衣服，老娘就换了人替她打牌，到我房间里打听。

听我把一天的情况完整汇报过后，老娘算是放下了大半的心。对我的表现以及筱雨妈妈她们的反应很满意，也觉得我和筱雨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被认可了。

对于没见到老周同志，老娘和我的认识差不多，觉得问题不会大。只是她有点儿操心，我还得再面对老丈人的“审查”，到时候会表现不好。

这事儿够她和小姨讨论分析一整天的了。

开车回学校走了一圈，给武伯伯、高老师等几家拜年回来，小老弟还在我床上蒙头大睡。被我拍醒后，熊孩子张嘴就让我带他我玩游戏。

外面来的有拜年的客人，我懒得出去应酬，便带表弟在屋里玩起了游戏。玩了会儿，我发觉打不过他，便没了兴趣。

回了几个传呼，打完拜年电话后，拿出我的书目和资料登记本，翻看着帮筱筠姐抄书目。

好在，没有拜年留下来吃饭的客人，我们一家人总算能吃顿饭了。

吃饭的时候，老头又问了我一遍昨天在筱雨家的情况。听完后点了点头，说了句不错。不过和老娘不一样，老头想得更多的是老周同志没在家的事情。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用多想，她爸是主管科研的院长，总部来领导视察慰问，他陪着很正常。再说了，临时有事出差，这事儿你又不是没有过。”

小姨也在旁边说；“就是，这种事还能有问题啊？昨天司令部好几个部门人中午都临时被叫回去加班了，没有回家休假的一个没跑。最后还差点儿从我们那调人呢，估计是一回事。”

“想来筱雨她爸不会有意躲你，不过就怕很多话你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如果哪里传的不合适了，别让他回头对你有先入为主的印象。”老头跟我碰了一杯酒后，慢悠悠地说，“你不能掉以轻心，还要继续好好表现。”

“那是肯定的，我会继续注意的。”说完，我心里一动，“现在就有件事需要你支持。”

给老头斟满酒后，我把筱筠姐想去汴州博物馆拍一下碑文的事情说了。我问老头，我能不能请林哥给汴州博物馆的人打个招呼。

“如果他们有碑文的拓片就更好了，我也想留一份。”

老头听了，没马上说话。想了想才说：“这事儿不大。小林全家回老家过年了，用不着为这点小事打扰他过年。下午我打个电话帮你说一下。筱雨她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去啊？”

“我明天开车陪她们去一趟，另外好好的妹妹来了，顺便带她去玩玩。”

“本来还想让你给汴州的田伯伯带些礼物呢，你们既然去的人多那就算了。”

既然老头这样说了，我也就没多揽事儿。

中午喝了酒，有点儿犯困。饭后我睡了会儿午觉，感觉精神焕发后才收拾了下，准备散着步去好好家。

昨天在筱雨家待了一天，还没顾上去好好的姥姥姥爷拜年。

快到的时候，看路边的店开着门便买了一束花和一些水果。给老人拜年，空着手上门不好。

一敲门，门还没开就听着娇娇的声音飞了过来，“我来开，我来开！”

话音刚落，娇娇便打开了门伸着手迎接我了，“大姐夫过年好！红包拿来！”

“不给红包还不让进门啊？”我笑着问到。

“你这孩子，怎么跟哥哥要起红包了？”好好的小姨抱着她刚一岁的儿子在后面拍了娇娇一巴掌，笑着把我迎进了家里。

“我最小啊！”娇娇不服气地说到。

“你还能比我们小豆子小？”好好的小姨抓起她儿子的小手羞着娇娇。

我把水果递给好好，跟着她进了客厅，先给她姥姥姥爷鞠躬拜年，又把花献给老太太。

好好的姥姥很是高兴，非给我塞了一个红包。我推辞着不要，老太太非说，还在上学都算孩子，一定让我收起来。

好好妈妈在旁边说着：“大飞，你就收着吧。老太太知道你准会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娇娇也在旁边说：“姥姥喜欢你，你就收下吧，大姐夫。”说完还冲着我和好好笑着做了个鬼脸。

无奈之下，我只好收下了红包。不过这个回头还得给好好。

收好红包，我从衣兜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个发给了好好小姨的儿子，一个发给了甜言蜜语了半天的娇娇。

待我坐下，好好的姥姥姥爷跟我聊起了家常。每次来我都会陪他们聊会儿，他们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拉着我聊上半天。好好妈妈也坐在旁边陪我们聊着，还问了不少晶彩文娱和餐厅的情况。看来，我承包小座的事情，连好好妈妈都知道了。

聊天的时候，好好时不时向大家揭一些我的短。倒是收了我红包的娇娇，不时帮我说话，反驳着好好。

这场面和昨天在筱雨家，陪她们娘儿仨聊天的情形有些相似，不过又有些不同。

不过都很熟悉，很温暖。

“好好，你别光顾着聊天儿啊。还不快把你妈带来的礼物给大飞？”这时好好的小姨在旁边打趣到。

“我去拿。”娇娇一听到这个提议，再次自告奋勇，一溜烟跑了。

哟，来拜年，还能收礼物？真不错呢！

很快娇娇拿着一个不大的盒子从屋里跑了出来，盒子都没给好好，直接就送到了我手里。

“大姐夫，快打开看看吧。我妈和我姐送给你的，保你喜欢！”

我看看好好，又看看她妈妈。她俩都只是看着我微笑，好好妈妈还慈祥地点了点。

我这才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慢慢打开，一把蒙古刀映入眼帘。

看刀鞘，有二十多公分长，乌木刀鞘乌木刀柄，刀鞘上配着银饰，不同部位的银饰上雕着卷草纹、火纹、万字纹等不同的纹饰，上面还镶着白色的珊瑚和蓝绿色的绿松石。刀头上也镶着银饰，嵌着一颗玛瑙。

刀的旁边还有一块铁质的片状物件，配有和刀柄刀鞘一样的银饰。拿在手里掂掂有些分量，看来这不是铁片，是片状的铁块。刀鞘和铁片由带子连着，另一头固定在两个并排连在一起的皮件上。

“大姐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娇娇指着铁块问我，小表情里满是焦急地催促。不等我问，她便一一介绍起来：“这个是火镰，连着刀和火镰的是托海。刀鞘里的筷子是银的哟。”

听着娇娇的介绍，我拿起刀子拔了出来。

刀子没有血槽，是把蒙族餐刀。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发出清亮的响声，用的钢不错。横在手指上，刀的平衡和配重做的很好，握在手里很舒服顺手。

“好刀！”我不由地看赞了一句。

“那是，这是一个蒙刀大师做的，他都很久不亲自做活了。我妈托了他很久才得了这么一把呢。”娇娇得意地说着。

果然，她发呢字儿几乎和好好一模一样，当真是好好家的特点。

“阿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我赶忙向阿姨致谢，把刀收进盒子里。

“这几年好好在家里这边上学，多亏你一直把她照顾的这么好。她说你喜欢收藏刀子，很早就想送你一把蒙族的刀。正好我认识这位大师，就托他给做一把。他倒是没拒绝，就是很久不亲自做了，所以这次才带来。你喜欢就好。”

白阿姨慈爱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热，又是一愧。

“大姐夫，你知道蒙族人送刀是什么意思么？”娇娇又在旁边调皮了！

虽然没去过草原，但咱看书多啊，而且好好也跟我讲过蒙疆的各种事情。女孩子送人刀意味着什么，我能不知道么？

只是，我这会儿只能装傻啊！

对于娇娇的玩笑，好好全家没说什么。她姥姥姥爷、妈妈、小姨都笑着看着我俩，看的好好实在不好意思，打了娇娇一下后，拉着我去了她的房间。

“刀儿，你别听娇娇胡说啊。”关上屋门，好好便向我解释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好好，这会儿居然有些脸红不好意思。

经过最近的这些事情，好好的心意我岂能不知？

“没事，娇娇只是跟咱们开玩笑。咱们两个的关系和心意，彼此知道就好。不用管别的。”

说完我拉起好好的手，从兜掏出她姥姥发给我的红包放在她手心里。

“姥姥给你的红包，你给我干嘛？”好好急忙想把手抽出来。

“姥姥给我的，不就是给你的么？而且我还要给你发一个呢。”我握着她的手没松，又往她手里放了一个红包，这才拉起她另外一只手，把她的双手合起来。

“咱们是平辈，你给我发什么红包？难道想占我便宜？”好好被我握着双手，满脸的羞红兀自嘴硬着。

“咱俩是同辈，但我是你哥啊。哥挣钱了，给心爱的妹妹发红包怎么不可以？我刚才不还给娇娇发红包了么？听话，收着了。不听哥的话，会被打屁屁的。”

“就你？胆量连禽兽都不如，也就敢嘴上说说了。”好好笑着鄙视着我，不过没再和我推托。

好好不会跟我客气见外的，这钱她收了，回头我们出去时她肯定会抢着付账帮我花了的。

好好的心思，我很了解的。

好好从我手中抽出手，走到桌前把红包放进抽屉里，然后拿出一个盒子，转身递给我。

“刀儿，刚才那套刀是我妈妈送给你的。这个才是我一直想送给你的。”

好好帮我把盒子打开，里边放着的也是一把刀子。只有刀子，没有配饰，也没有其他东西。

这把刀子看起来很普通，看材质，刀鞘和刀柄都像是骨质的，刀鞘的两端各有一道铁箍，刀鞘口的铁箍上有一个铁环。磨得很光滑，纹路清晰，只是刀鞘的颜色深些。

我接过刀子拔出来，这把刀比刚才那把餐刀稍短些，刀身略宽且薄些。刀身缓缓地收窄，呈匕首状，两面都有长长的贯穿刀身的血槽。刀尖和刀刃更是极为锋利，暗黑色的刀身，隐隐有寒气。虽然做工不如那把餐刀精致，但这是把真刀！绝对沾过血的真刀！

“这是把蒙族猎刀，怎样来的不太清楚。是我爸留给我的，让我保护自己。我一直守着，后来都忘了收在哪里了。这次往京城搬家妈妈找到了，我就让她给带来了。我留着没用，送给你了。”

这是好好爸爸留给她的刀，虽然她还没完全原谅他，重新接纳他，但把这把刀送给我，也还是不太合适吧。

我虽然喜欢刀，但也不至于把她爸爸留给她的刀收下来。

"我......"

看我的样子，好好自然明白我的想法。

她把刀从我手中拿过去，插回到刀鞘里，握起我的手把刀放在我的手心。

“刀儿，我有你这个小刀就足够了。你说过你会保护我和筱雨，你会说到做到的，对吧！”

看着仰着头微笑看我的好好，我忍不住拉过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轻声说到：“我会永远保护你,说到做到！”

我和好好就这样拥抱着，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直到娇娇在外面敲门才分开。

“姐，妈妈要找大姐夫说点儿事。”

好好妈妈找我？我有点儿心虚！我看看好好，她也一脸茫然。

好好打开门问娇娇：“妈妈说要找小刀说什么事儿了么？”

娇娇摇摇头，然后小声冲我说：“大姐夫，我想去看电影。一会儿你带我去呗。”

得到了我的肯定后，娇娇指了指以前她小姨的卧室，满意地跑开了。

好好和我忐忑地走到她小姨的卧室，白阿姨已经在等着我了。看好好跟着，笑着把好好打发开了：“放心，我就是问大飞点儿事。几句话的事，不耽误你们出去看电影。你先去看看小姨那要不要帮忙。”

“大飞，你帮好好录得申请资料视频我看了，拍得很好。谢谢你了。”等好好离开后，好好妈妈才慢慢说到。

原来是这事儿啊，我心里放心了。

“阿姨，您可别谢我。我只是帮着张罗一下，关键还是好好的表演能力好。”

“她表演能力好，没有你帮着组织安排，也留不下这些好的记录呀。好好说张罗这些事情她没花什么钱，大飞，你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你出的钱？花了多少钱？我替好好给你。”

我急忙摆手，“阿姨，别！真得不用！这次录节目是有些费用，但真的不是我花的钱。”

我详细地把录节目费用的细则和解决之道，以及费用的解决方法向好好妈妈介绍了一下。好好妈妈反复跟我确定后，这才相信。

“其实好好也花了不少钱呢，那几天好好有机会就给大家买饮料和零食，最后的聚餐还是好好出的钱呢。好好的脾气性格您也知道，我要是不让她出一点儿钱，她宁肯不拍呢。”想想好好有时的“臭脾气”，我不由地会心一笑。

“她花那些钱是应该的。认准的事儿，怎么都不会变。好好这点和我一样，都是我从小把她灌的了。也就是你总让着她迁就她，所以你的话她还听。这几年她在这读书，可没少麻烦你。”

“好好的脾气性格其实很好，不管是在剧社还是在晶彩文娱里，她都是我们大家的开心果。再说她是我的搭档、好朋友，我又把她当妹妹看，照顾她、让着她都是应该的。一点儿都不麻烦。”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她小时候叛逆的时候，很让人头疼呢。后来才慢慢大方开朗起来，尤其是上大学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估计还是她和你们在一起开心的原因，每次假期，她在家住不了几天就会急着回来呢。”

“回来了，有人陪她打工，有人陪她出去玩啊。”我嘿嘿笑着“揭露”着好好。

“所以要谢谢你和筱雨啊。好好能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是她的福气。只是她没有筱雨那样的好福气，有你这样体贴能干的男朋友。为这事儿，她姥姥和小姨一直说她傻呢。”

完了，好好妈妈还是把话题绕到这上面了。

我有点儿心虚，有点儿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大飞，你不要不好意思。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家人都很喜欢你，这是事实。虽然好好没缘分和你在一起，那是她的问题，但这不妨碍我们家一样把你当做一家人看待。”

“阿姨，谢谢您这样说。我和好好没能走到一起，不是她的问题，很大的原因在我，是我没有福气才错过了她。感情的事情，好好我们曾经深入交流过。我们都觉得像现在这样心里有着彼此，相互支持，有什么说什么，像一家人一样相处挺好的。好好和我都很知足，也很珍惜。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好好能一直开心快乐，无忧无虑。阿姨，您放心，作为朋友和家人，我会尽力做到的。”

“嗯，我相信。这半年我家的事情和变化，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她爸爸来找她，两个人见面后很不愉快。我弟弟妹妹告诉我，好好那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不仅自己不开心，还有些排斥回这里。回来前我一直担心好好心里还有怨气，怕她还在怨恨我。看到她还是开心活泼的状态，又听她说了这段时间你和筱雨陪她的事情，我才放下心来。从她眼中，我能看出和你们在一起她是真的开心。这几天我在想，要是好好和你们这些好朋友在一起这么开心，还出什么国？留在国内开开心心地生活也挺好的。可惜她主意大，我是说服不了她了。大飞，有机会了你也帮我再劝劝她。你们都是年轻人，又是知心的朋友，也许你的话她能听得进去。”

白阿姨的话让我有些为难了。

其实好好出国的话题，这半年来筱雨和我跟她聊过不止一次，也劝过她不如别出去，留在国内发展。

不过聊得多了，我对好好坚定决心想要出国的原因，理解的越来越深了。

最开始，我觉得她选择出国是因为对厄罗斯文化和艺术的喜爱，是为了去继续她对表演事业的热爱和追求。后来我发现，她之所以坚定地想出国，似乎是想要逃开国内以往的生活圈子和经历，毕竟有些事情在她内心留下的影响很大。

再后来，她爸爸来找过她以后，她出国的念头更加坚定了。我想她应该是想要彻底躲开她爸爸吧。

而最近我俩感情和关系上的微妙变化，现在好像也成了她要离开的因素之一。

唉！好好是存了想要离开和逃避的决绝之心的，这让我怎么劝她？

当然，我觉得也许有一个理由可以说服她放弃出国。可是那又岂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啊！

不过面对好好妈妈的眼神，这些话我实在无法说出。

半晌我才轻轻说到：“阿姨，您疼爱好好的心我完全理解。说老实话，作为朋友，我也不想她出去受苦。可您也知道，好好是个性格独立，内心坚定的人，她认准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何况出国留学是她很久以前就有的梦，也为之准备了很久。我们以前也聊过这个问题，恐怕她很难改变决定。而且，筱雨和我现在也正在权衡出国的事情。这个时候我劝好好不要出去，说服力会不强的。”

“不过阿姨，您放心。我之前和好好聊的时候，我承诺过她几件事情。第一，我承诺过她，不管她去哪儿，我都会和她保持联系。我会用我的方式和能力，一直帮助她，让她不会受委屈；第二，只要我在国内一天，我都会代她照顾好您和娇娇；第三，她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过得不开心，我都会去帮她，带她回家。今天我可以再向您保证一点，如果以后我和筱雨也都出国了，不管去了哪儿，都会把好好接到身边，像现在一样在一起。”

“另外，好好出国前，只要有机会我都会继续劝她、开导她，让她明白您的心。”

听了我的话，好好妈妈叹了口气：“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意，处处想着她，对她好。好好太傻了！”

好好妈妈这话，让我有点儿不好接，于是我选择了装傻。

有些事还是难得糊涂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