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阴风乍起

李镇长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名工作人员拿着一份名单走了进来。

工作人员：李镇长，今年上报的扶贫先进个人名单，我们草拟了一下，您看看行不行？

李镇长接过名单看着，然后说道：李家峪村的那个孟飞，怎么没有他？帮助村民卖出去了一百多万斤佛手瓜，这是巨大的贡献啊。

工作人员：他来的时间比较短……

李镇长：特例。对于先进个人，不要以时间来比较，而是看他的贡献大小。

说着话，李镇长用笔在名单上写上了孟飞的名字。

李镇长说得对，给老百姓做事的人就是好干部。

工作人员拿着名单走了出去。

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马**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马**把信往李镇长桌上一放，说道：县里转过来的。

李镇长：什么指示？

马**：告李家峪的孟飞和李石头在佛手瓜销售期间**。

李镇长愣住了，表情凝固在脸上……

连绵不断的群山，阳光刚刚驱散了晨雾，照在了山坡的草地上。孟飞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远山。山风吹来，吹得他好多天没来得及剪的头发东倒西歪。那个曾经自诩为城里的帅哥的他，现在脸上多了一些粗糙，眼神中还带着一些愁绪。

孟飞凝视着远方，那条盘山路依然没有尽头的伸向远方。

山路上，一辆汽车从远处开来，又离开了。

此刻，孟飞的眼神中有一些迷茫，还有一些无奈，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倔强。

他站起身，理了理零乱的头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慢慢地走到了那些孤零零的坟头前面。此时的他突然有一些冲动，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的手放在胸前，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手无意中碰到了胸前的党徽，他用手轻轻地擦了一下，擦掉了上面的一点尘土。

孟飞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对那些早已逝去的前辈，心中的诸多哭闹和失意仿佛已经有人告诉了他答案。孟飞弯下身，摘了一朵野花放在坟前，他挺直了腰板，向村里走去……

村委办公室中，一缕青烟缓缓地升起，融入到空气中。

李石头蹲在角落里的一个凳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声不吭。

一张办公桌后面，调查组的人正在询问其他村干部，还有一人在旁边记录。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来到李石头跟前，说道：**，翻修二婶家房顶的事儿，你给签个字。

李石头苦笑一声：我现在停职了，你去找村主任。记住，不能偷工减料。夏天的雨水多，别出什么差池。

那人走了，李石头依然坐在那里，他看了一眼调查组的人，目光中带着一些焦急。刚刚就绪的村里还有多少事情，可是，他现在却是无能为力。

调查组的人看向李石头：李**，你最好回避一下。

李石头站起身，把烟在鞋底上一捻，半截烟头放到了口袋里，点点头，说道：对，对，我该回避。

李石头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只有刚才的那缕青烟还没有散去。

方局长办公室中，方局长和胡**一脸的严肃。

方局长正在打电话：……李镇长，对，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里同样也收到一封这样的信。……你们已经派出了调查组，很好……相信你们能够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情，还原事情的真相……好，这样做是对的。就这样。

方局长放下电话。

胡**：大石桥镇来的？

方局长点点头：他们也非常重视，接到举报信的同时，立刻将李家峪村的**停职，并且派出调查组进行调查，争取尽早尽快还原事情真相。

胡**点点头：这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处理方法。不然，在群众中产生不良影响，会造成严重后果的，也会给下一步的扶贫工作带来困难。（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先让孟飞回避一下，下派这么长时间了，也正好休息一下。

方局长点点头：这电话你来打吧。

胡局长点点头。

孟飞家里传出王若琳哼着小曲的声音，王若琳梳妆打扮好了走出门来。一抬头，孟飞正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王若琳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你咋回来了？

孟飞翻翻眼皮，看了王若琳一眼，说道：你不是说要离婚？这不，就回来了。

王若琳一拳打在了孟飞的胸膛上，生气的说道：你真的就想当垃圾股？

孟飞不解的看着妻子：垃圾股？

王若琳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孟飞背后的包扔到了屋里的地上，有些生气地说道：走！跟我到我爸我妈那儿。

孟飞有些生气地看着王若琳：至于吗你？离婚就离婚，牵扯到老人干啥？

王若琳没有说话，拽着孟飞往电梯里面走。

孟飞：干啥干啥，你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怪我啊？

王若琳：你爸妈才有个三长两短呢。

孟飞被王若琳拽进了电梯里面……

餐厅的灯光明亮，孟飞两口子还有王若琳的父母正在吃饭。

孟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还不时地偷偷的瞄上王若琳一眼，而王若琳却在那里若无其事的吃着自己的饭。

王若琳父亲：让人告了？

孟飞：您老知道了？

王若琳父亲：就你？不让人告我都不相信。

王若琳父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问道：对于这件事情，你自己怎么看？

孟飞苦笑了一下，有些无所谓的说道：八分钱查半年，一毛六就够你受。爸，你是过来人，还不知道？我这儿的举报信一封到了县里，一封到了局里，这够一毛六了。至于怎么处理，看他吧，我无所谓，大不了再回来当我的小科员。

王若琳生气了，抢着说道：你和我打仗的时候从没让过，别人告你没有的事情你就服软了？孟飞，你那男人气到哪儿去了？

王若琳父亲摆摆手，拦住了有一场将要爆发的战争。

王若琳父亲：琳琳，你少插话，**队伍里的事情，你不懂。

王若琳噘着嘴不再说话了。

王若琳父亲看向孟飞，说道：作为一名**，你想要有发展，就得有担当，不是遇到困难就打退堂鼓。你要是真的回来了，别人会怎么看你？就是局里有提拔的机会，以后还能给你？

提到职务的升迁，孟飞似乎早已经厌倦了，他无所谓的苦苦一笑，说道：您老是局长的位子退下来的，虽说是个副的……勾心斗角的事儿经历的还少？我就一个小科员，任何的风浪都卷不进我去。

王若琳父亲显然很不满意孟飞的这种态度，生气地说道：胡说！我当初看好你，就是感觉你不怕事儿，有担当。要知道你现在的状态，我绝不会……啊，明白吗？年纪轻轻不求上进，你胸前戴的是党徽，啊，自己不知道这上面的分量？一个人得有责任，就拿你现在的状态来看，就不像是一个党员。工作，工作干不好；家庭，家庭闹矛盾……

孟飞赶紧换上笑脸，说道：爸，爸，您老心脏病，别激动，别激动。

王若琳父亲：要让我不激动，那就别让我生气。

孟飞：谨遵教导，谨遵教导。来，爸，我敬您一杯。

王若琳父亲刚端起酒杯，被王若琳母亲把手摁住了。

王若琳母亲：我说小飞呀，你这孩子气完了你爸这是又要气我？你爸心脏不好，你还劝他喝酒？

孟飞最怵头的就是丈母娘，无论什么事情，总会扯到自己身上。

孟飞赶紧解释：我……我这不是认错吗？

王若琳母亲果然生气了，对着孟非横眉冷对的说道：认错有这样的？你爸我管不住，可是，只要我念叨两句他还是听的，这都已经喝了快一两酒了，你再让他喝，这不就是摆明了让我生气？再说了，我家琳琳怀孕了，你知不知道？

孟飞摇摇头。孟飞这动作，果然有点不像话，也不怪丈母娘把气撒到了他身上。

王若琳母亲很不满的表情看着孟飞，接着说道：有你这样当丈夫的？啊？琳琳怀孕了，你还惹她生气。惹她生气不说，还惹我们老两口生气，我们找你这女婿是来气我们的……

王若琳父亲一看老伴开始滔滔不绝，赶紧打圆场，说道：现在我和他谈工作，你先等等。

孟飞犹如绝处逢生，赶紧说道：爸，爸，您老接着教育。

……

王若琳朝着孟飞做了一个鬼脸，孟飞瞪她一眼，马上又换上笑脸看向自己的岳父，心想，今晚不用看足球了，没时间了。孟飞这人啊，果然心大。

镇长办公室里，李镇长和马**，还有镇调查组的组长坐在那里。

调查组组长：经我们了解和核对所有的账目，确实存在每斤佛手瓜提留二分钱的事情，金额总共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五元三角四分。这些钱全部由会计经手，收入明细清晰，支出也都全部账务清楚。所以，不存在**的情况。

李**和马镇长点点头。这样的好干部绝对不多。

调查组组长：另外，村里还有一笔钱，和这些提留款在一起，是市检局给孟飞的招待费用，总共五千元，孟飞全部捐献出来了，成立了一个扶贫基金，包括提留款在内，全部用于改善村里贫困户的生活状况。

李镇长有些感动地说道：没想到啊。孟飞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觉悟，让我们自愧不如啊。

马**点点头，看向欲言又止的调查组组长，说道：继续说。

调查组组长：村里还有居民反应，孟飞不只是拿出了这笔招待费用，还从工资里拿出钱来给村里的孩子买了一批书籍，有的时候还会买东西去看望村里的孤寡老人。

马**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感叹的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下派干部，心系群众的好干部。老李，这些事迹报告县里。

李镇长点点头。

刘县长办公室，刘县长正在接电话。

刘县长：……李福耀，你也是多年的领导干部了，怎么做事这么莽撞？不加思考？每个人的工作中都会遇到问题，都会得罪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你都会停止他的工作？我把举报信转给你们，是让你们查清事情的真相，还他们的清白，谁想到你竟然把他们停职。

电话中李镇长的声音：刘县长，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我和马**一定亲自上门，把孟飞请回来。

刘县长：对，这样的好干部，一定请回来。对了，那个村**呢？

李镇长：已经恢复工作，恢复工作。

刘县长：好吧。最后一句，我告诉你，工作要多动脑筋，更不要怕担责任，一有了问题就往外推，这不是我们**人的作风。记住了没有？

李镇长：记住了，记住了。

刘县长放下电话，想了一会儿，在一个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字：李家峪，孟飞。

外

场景：李家峪村 村口

人物：李石头、李解放、二婶、村民若干

时间：日

李家峪村的大槐树下面，众人围着李石头，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二婶：石头啊，小孟干部这么好的人，让人告了，我们也都心疼人家这孩子，一心一意的为了乡亲们付出，却还有人耍坏，你可得到上面给人家说清楚啊。

李石头：镇领导来电话了，说那件事情过去了，都是胡说八道的诬告。

另一个村民说道：可是，小孟干部走了，咋办？你得去把他接回来啊。咱们对不起人家，就得去给人家认错。

李石头在鞋底上捻灭了半截烟头，装到了口袋里，站起来说道：你们放心，今天我们村委在家的都去。

这时，李解放从远处走来，看到众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厨房里，飘出炖排骨的香味，孟飞正在做饭，王若琳站在旁边。

孟飞一边做饭一边扫了王若琳一眼，说道：看你，诶唷，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若琳：怪我呀？你走了这么长时间，谁给我做炖好饭了？

孟飞：别自作多情，这不是给你做的，是给你肚子里的我儿子做的。

王若琳生气的瞪大了眼睛：孟飞，你有没有一点良心？要是没有我，有你儿子？你呀，我爸妈说的就没错，就是个白眼狼。

孟飞：你爸妈从来就没说过我一句好话。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的市侩，与他们有直接的责任。先别说了，看着锅，我去接电话。

电话铃声在外面响着，孟飞走了出去。

王若琳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排骨汤，吹了一下，然后喝到了嘴里，一副享受的样子。

孟飞走了进来：局里来电话，让我去一趟。

王若琳：谁来的？

孟飞：办公室林主任。

王若琳担心的问道：是不是要给你处分？

孟飞：我又没犯什么错误。

王若琳：没和下派群众搞好关系，这不就是错误？

孟飞刚要反驳，王若琳靠近他，两手抱着他，温柔地说道：飞，要是不让去咱就不去了，山里那么苦，再说，也没人给我炖排骨，啊，千万别生气啊。

孟飞看着妻子，差点笑出来，这研究生的脑子有时咋还有点二呢？

接待室里，地上放着一个布口袋，里面放着山里的土特产，李石头和几个村民有些拘束的坐在方局长和胡**的面前。

胡**：李支书，别客气，吃水果。我们这是从超市里买的，尝尝，你们的好吃还是我们的好吃。

李石头点点头，拿起一块小西瓜，这时，其他人才敢动手。

方局长：李**……

李石头赶紧站了起来。

方局长笑着做手势让他坐下，接着说道：今天我是和乡亲们唠家常，别拘束。

李石头点点头，表情还是有些僵硬。

方局长：小孟年轻，工作上难免有做不到的地方。不然，就不会有这次匿名信的事情。所以，你们对他要多批评，多帮助，这样才能进步。

李石头又要站起来，可是，想起了方局长刚才的话又坐了下去，说道：小孟干部有能力，给村里解决了大问题，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说什么批评呢。局长，您忙，我们就是来道歉，还有接小孟干部的。

方局长点点头：你们能够理解他就好，我就怕的是干群关系出现问题。我们干部和群众本来就是鱼水关系，一定要搞好。这样，我一会儿再过来，你们坐。

方局长走了出去，胡**也走了出去，王副主任陪着李石头等人，气氛这才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