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乡娃

　 西北之地秦河流域的南城州，西望古都长安城，东眺千古兵家要塞潼关，是历史上文才武豪的英杰聚集之地。在离南城州此处约有近二百华里古风淳朴的华州境内，更是矗立着一座天下闻名千轫如剑的西岳华山。

公元一九二九年，一个小小的乡娃子男童风瑞独自的冒着风雪西行，这个少年乡娃风瑞自幼丧母，他的父亲风渊在大清朝灭亡时是一个武举人出身的华州官衙兵房的武备小吏，清亡民兴后，兵房取消，改为团防局，他被留任为华州团练使，后因华州府衙降格为华州县衙，又把他调任到南城州给团防局团总当助手，任职团练使，由于任职的原因，他只好离开亲族聚集的华州城，来到南城州任职担任这个小吏级别的团防局团练使，虽然这职务名称很好听，叫做团防使，其实是团防局团总的助手之一，毕竟南城州团防局设了两三个团练使。

风渊自妻子病故以后。在南城州独自一人抚养几个孩子很是艰难，便把他的唯一儿子小童风瑞和几个姐姐留在了他们的祖父风元老先生身边，在华州城里居住生活。

不料天不假人愿，某一天的深夜突遭家中失火，风瑞的祖父和两个叔叔，两个婶婶都在火灾中不幸去世。

少年小童风瑞此时已经是一个年过十岁的大乡娃。在西北秦河流域，十岁以上的男童，都是可以列入到少年的行列了，在民间常常见这样的男娃孩童独自的在城里乡间为了生计到处奔波。

而这个小童风瑞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他虽然是年纪幼小，却是不愿寄居在街坊邻居的家里仰人鼻息的过日子，小小的年纪，却是不乏谋争生存的勇气，便不顾几个姐姐哭哀哀的拦阻，执意的要独自离家去往离华州城百里之外的南城州方向出走，他这是要去寻找在南城州东关团防局里任职团练使的亲生父亲风渊。

初次出门独自远行时，这个小童风瑞的身上还携带着几块银元大洋，但他是自小就离开了父母，由祖父风元老先生抚养长大，平时并没有独自一人生活过，自然是并不知日常生活的一切花销应当节俭，自以为从华州到南城州不过只是百里之地，用不了两天就能到达。

于是风瑞他这一路上是见了好吃的要吃，见了乞丐便善心舍钱，住个小店还要住在干净的上等房间，结果就在他途中住店第一天的夜里，便在睡梦中被贼人把他携带的衣物和身边的八块银元大洋盗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西北之地的陕人十分重视乡党间的情分，这个小客栈的店家为人也还善良，见到这个独自出行的娃童孤苦无依，心中不免生出怜悯，便给这个不知天地厚的小娃儿包了一袋锅盔饼子，找到一个过路行商，把这个小小男童乡娃托与照顾，一路结伴向南城州进发。

一路上的辛苦奔波，虽然是在旅途行走中稍有羁绊，大体上这一路还算是平安顺利，等到少年风瑞经过长途跋涉到了南城州的东关团防局驻地，方才晓得他的父亲风渊因为不愿率领团丁到乡境去强征乡税，不久前已经被南城州政府免去了他南城州团防局团练使的职位，贬职去了南城州西关镇团练所做武尉。

于是，无奈之下，这个乡娃少年风瑞又只好独自一人摸到了南城州西关镇，在一家破旧的院子里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看到独生儿子自己大胆的前来南城州寻父，风渊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又是悲怅又是欢喜。

当天吃过了晚饭，忙碌一天的风渊抽出了时间，向儿子风瑞问起了华州家里的状况，这时风瑞才详细的把家里的大灾难告诉了父亲。

闻听到华州的家里突遭火灾大难，老父和兄弟们此时已是不在了人世，风渊听到家中出了这样的惨事，忍不住的为之痛哭失声！悲痛之后却也无奈。面对眼下的局面，风渊一时无计，便把儿子风瑞放在一个熟悉的西关镇士绅富户家里。随着人家的几个子女在家中的私塾读书。

就这样把时光厮混了两年，乡娃风瑞已是十二岁的少年，他直到今天长到了十二岁时，这才知晓父亲的真名叫做司马渊，他的真名应该叫做司马瑞。

‘司马’这个姓氏在秦河流域当地是个大族，分支众多。但是司马渊的祖父原名是司马天元，昔年因参与了反清造反活动，受到当时晚清官府的缉捕，匆忙中携一家逃亡，无奈的将自己的司马姓氏改为风氏，悄悄的落户在了华州。

这华州的界境，离西岳华山较近，遇有兵荒马乱不测时，人们随时就可以入山自救。风渊的父亲司马天元改为风姓后，改称自己的名字是风元，后来他在华州娶妻生子，这才有了风渊。

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清廷政权早已垮塌，已是无能力追杀当年反清人士了。只是这风元老先生已习惯了风姓，不想就此再作更改。然而此时老太爷风元因突发火灾遇难故去，两个哥哥也不在了人世，于是风渊便自做主张，在南城州西关镇雇人把现有的旧院子修缮一番，依照秦河流域的当地风俗祭了先祖之后，重新立了一座祠堂，自认开祠祖，恢复了司马姓氏。

风渊改换自己的名字为司马渊，儿子改为司马瑞。又因为自己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和一个侄子均已在火灾中去世，他派了几个镇丁，随司马瑞到了华州，找到寄居在老父生前好友家里，把自己的四个女儿，和大哥二哥的四个女儿全部接来，又将四个侄女改支为自己的继女儿，一律改风氏为司马氏，从此司马氏族立于南城州西关镇。

这司马瑞自小胆大勇毅，又勤奋好学，读书诵卷几乎是过目不忘，年仅九岁时，一手漂亮的颜体字，就被四邻广为夸赞。尤其这一次家逢大难，他在来到南城州西关镇之后，由于恢复了司马故宗，更是一心苦读书，要出人头地。时陕西人皆以名将冯大帅为尊，多有人对司马瑞说好好读几年书，长大了投冯督大帅去生发做官。

司马瑞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做官做事建功立业何必舍近而求远？某日，司马瑞豪迈的对几个要好的少年说：“这一两年常听得人讲，我们西北陕人出了个英豪景岚先生，是逸仙先生的优秀门徒，还是黄埔的高才，我自幼小便崇敬逸仙先生，只是逸仙先生走的早，如今咱陕人的英豪，景岚先生的弟子们既要在陕秦重新竖起赤旗，我等何不去投效？古有投笔从戎一说，你等休笑，且看！”

话音落毕，司马瑞折笔与案，大声的说道：“我等在一起常说，闯江湖做大事才是英雄少年的出路！我现在已下了决心，今夜我就会趁家父不备，去投景岚先生举旗的那些部下，你们谁愿与我同去，一路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当即在私塾中有三个少年愿意与司马瑞同行，其中一个年长者叫王枫，他的年龄大司马瑞五岁，如今已是十八岁。这个王枫两次报考长安城里的西北高等师范学校未就，正好利用这一两年的空闲时间读了一些进步新书籍，加入了赤色外围组织，目前已是赤色少年人物，他曾在景岚先生手下干过小半年，去年才被派回南城州做赤色组织的地下联络工作，如今隐藏在南城西关镇，这一次王枫本就正要去参加景岚先生的重新竖旗**。

次岁者叫做李壁，是一个十六岁的消瘦少年，这个少年很有语言天赋，会华俄英日四国语言，亦是王枫刚刚把他吸纳发展到赤色外围青年组织里不久的赤色人物。还有一人十五岁，名叫杨阁，也是司马瑞在西关镇私塾学堂里最好的朋友之一。

当夜，志同道合的司马瑞等四个少年人商量好，年青人说动就动，竟是连夜结伙出行直奔远处而去。等到次日的早晨，各家督促孩子上学读书时，发现了人已不见。在那个时节，兵荒马乱的，家中少了一个人，也不当大事。

几天后的消息劲爆，景岚先生的若干老部下联络了纵横陕东的草野豪杰李大刀在秦河流域举旗，三千壮士大爆发，袭县夺城！一时全陕震动，只是没有几天，外有大军压境，内有懦弱者奔逃，造成了举旗人大败。

这时的司马瑞因年纪小，前些时投奔景岚先生旗下时，被景岚先生收在手下做勤兵，此时景岚先生的部下举旗失败， 就连景岚先生自己也要避一避大搜捕的风头，有些事自然要有个安排。

景岚先生考虑再三之后，让司马瑞把王枫，李壁，杨阁几个人一起找来，对他们说道：“队伍要转移，这是好听的，实际上举旗失败，已被打散掉了。我已做了安排，你们四人一起来，还一起走，但不要回乡，可能正在缉捕你们，所以你们改名换姓到长安城去。王枫上过战场，就去到杨将军教导队做事，拿着我的亲笔信去，去了以后先找到虎帅的夫人谢女士，她会安排你做杨将军教导队里的副官。李壁和杨阁，还有司马瑞都去长安城里的西北高等师范学校读书，那里有我们的地下组织。司马瑞太小，我亲自写书信，去找于棱长，于校长和校方会照顾安排，你们几人就先在西北高等师范学校里潜伏下来，等待将来形势好转的时候再择机归队。”

看到大家情绪不高，景岚先生又和蔼的说道：“你们把身上的枪都摘下吧，你们带枪在身上，一路上遇到缉捕队，反不安全。”又沉思了一下，问王枫和司马瑞几个人：“你们怕不怕？”

王枫挺胸膛看了一眼司马瑞，说道：“头砍下来碗大的疤。别看我们南城四个人都是黄毛小子，人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那些反动军阀还想吓住我大秦南华子弟？我们一定按先生教导，不显山显水，安静潜伏，伺机而动，先生再举旗时，一声令下，大秦南华子弟必定望旗而归！

看着眼前的这四个黄毛乡娃小子，景岚先生欣慰的笑了，我们的事业后继有人啊！从植物学的意义上来说，今天的小草，明日不可能成为参天的大树。

但是，从人类生存学上来看，今天的幼童少年，只要教育导向正确，那明日未必不能成为对国家和民族有巨大贡献的人才。

秦河乡娃，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