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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梦中的钢琴声

小说:情系获麓山 作者:达庸 更新时间:2023/6/30 21:15:09

记忆中总是有钢琴声,梦境里也有。

钢琴声像流水,缓缓从姐姐房间的门缝流出来,在客厅地板上形成一汪透明。

我对声音特别敏感,每一种声音,我都能想象成一种什么东西。

比如数学老师的声音就像一把生锈的小刀,一点一点地切割你的皮肉,让你胆战心惊,心烦意乱。

我在龙山街上的好朋友何**的声音像一根晒干的木头,干干巴巴。

另一个好朋友刘坤子的声音像面条,总是让我食欲大增。

但我还是喜欢周校长的声音,他的声音像一串串水珠,把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润滑开。

弹琴的人是我的姐姐张婷婷;我叫张晓童。

她在自己房间弹琴时,总是半掩着门,让家里荡满悦耳的琴声。这时候,家里出奇得静,谁都不说话。

爸爸整天在外面忙碌工作,直到晚上才回来。

妈妈在家。但这时候她往往停下手里正在忙碌的家务,静静地侧耳聆听。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一直渴望,却永远得不到的亮亮的东西。

我这时也一声不出。我知道,我如果发出一点点动静,都会招来姐姐对我大发雷霆。

姐姐有病,身体很弱,脾气却很暴躁。

今天是她刚刚从医院回家的第三天,难得她高兴,能去触摸钢琴。

她十指如葱根,白而细嫩;手指在琴键上跳动,就像十个身材苗条的小仙女在轻歌曼舞。

琴声像流水。我本该放松。

但我却很不争气地出现了异常反应,身体轻轻打颤,两只小手由轻到重,筛糠般抖动起来。

自打记事起,我就有这种毛病,不能太闹,也不能太静,太闹太静都让我六神不安,心思慌乱。

妈妈看到了我的状态,向我使眼色。

我明白了妈妈的示意,也想赶紧逃开,但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仿佛地下伸出一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脚;我拼命挣脱,身体抖动得更加激烈起来。

屋里的空气被我抖动得像一团乱麻,发出尖利的啸叫,直灌我的耳膜,耳朵里又痒又疼。

姐姐的琴声突然变得混乱不堪,听上去,就像用木棍用力砸在琴键上。

终于,可怕的感觉出现了,身体一阵阵燥热,牙床因为相互碰撞发出瘆人的咯吱声。

一股闷热直冲小腹。

妈妈的表情像天上的云彩,迅速变化着,从惊讶,变成厌烦,直至愤怒。

“快跑!”她大声喊。

我本能地转身向卫生间跑去;那是妈妈多次嘱咐我小便时必须去的地方。

已经晚了,离卫生间还有几步,我已经湿透了衣裤。

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姐姐房间里的钢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紧跟着,姐姐尖细的声音像匕首一样从房间里刺出来。

“啊-----!”

一阵急促的声响响满全屋,那是妈妈匆忙跑进姐姐房间的脚步声。

我眼前一阵漆黑,不由自主地蜷缩身子,最后在地板上找到了宁静和温暖。

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爸爸出现在我的床前。

看我醒来,他开口问我:“小童,你怎么总是改不了呢,去厕所小便就那么难吗?尿在裤子里多不卫生。”

我茫然地摇摇头,又用力地点点头。

对于自己总是弄脏衣裤,我心里非常难过,同时,也感到恐惧。我曾经听到爸爸和妈妈在私下争吵,都是因为我尿裤子的事。

爸爸最后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吧,也许会好了呢。”

妈妈立刻哭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整天和屎尿打交道,我已经受够了!”

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却对姐姐那么好。

姐姐得了很重的病,大热天也必须戴着帽子,整天闷在屋里。

她心情不好时,也会尖声喊叫。但爸爸和妈妈总是耐心地听她喊完,然后轻轻地对她说:“婷婷,别急,慢慢就好了。”

我不喊叫。但我有时候会头疼,会莫名奇妙地在原地打转,会突然尿裤子,会浑身颤抖躺在房子的某个角落里。

我觉得每次躺在那里时,让我打心眼里感到最踏实,最安全。

我一出现这种情况,妈妈就会变脸,就会大怒,甚至哭叫。

爸爸和妈妈不一样。

他会沉默好一会儿,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什么东西在闪动,最后对我说:“小童,你睡吧,明天爸爸和你去赶集。”

第二天,我会收获满满。爸爸会从集上给我买好多玩具,

买好看的小裙子。当然,我肚子里也是满的,有糖果,有肉包子,有朝天锅饼卷肉。

那天晚上我会格外有一个好心情,小脸涨红,随着姐姐的琴声跳舞。

妈妈的脸上也会绽放出灯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我的晚安是在爸爸和妈妈的笑脸里慢慢开启的,那一定是一场梦的盛宴。

但收获的一定是一个臭气熏天的早晨。

当早起的妈妈给我掀开被褥,想叫醒我吃早餐时,脸色瞬间大变,目光从喜悦一秒钟就跌落到愤怒。

“你怎么又屙到床上了!”她的声音像警报声一样尖利。

然后家里就像打翻了的鸟巢。

妈妈忙着把我从床上拖下来,忙着换床单,拆洗被褥。

姐姐冷漠地过来扫我一眼,鼻孔里哼一声,扭头便走。

爸爸则蹲下来,先看看我小床上的尿渍和我明显吃撑了的稀屎,然后转头看着我,手举起来,没容落下,我已经歇斯底里地大叫。

“别打我,别打我!”

那时候的叫声已经不是我,那时候是另一个女孩子的叫声,这种感觉是爸爸多年以后告诉我的。

他说,那声音听上去,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猫发出的。

然后我就真地蜷成了一只小猫,肢体动作和尖叫声都突然熄火,竟然昏睡了。

我确定是昏睡。

最初,爸爸和妈妈是慌乱的,马上抱我去医院。

但一般在半路上,或者刚到医院,我就醒过来,没事人一样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刚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记得了。

所以,他们现在不慌,也不急着抱我,更不会去医院;而是各自忙碌,等我自己醒来。

过去我醒来是在爸爸妈妈怀里,或者在床上,现在是在冰凉的地板上。

今天,爸爸又沉默地看着我,最后对我说:“小童,你睡吧,明天爸爸和你去赶集。”

说完,他随手关掉了我床前的台灯,转身走出去。

第二天爸爸并没有带我去赶集,而是用自行车载着我拐进了医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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