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们降落到了哪里？

强烈至极的闪光将飞船照的雪亮，奇怪的是，虽然航天员戴的头盔都具有亮度自动调节能力，在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将透光率下降到不到百分之五，但这次，头盔失灵了，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视觉神经瞬间崩溃。

“这是什么？”

“燕京，燕京，雄鹰三号呼叫”

老贺下意识地伸手遮挡只自己眼前，同时不断向地面控制中心发出呼叫。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遭遇无法理解的危险时，他们首先想到的都会是寻求家人帮助。

可是，原本一直正常的通信系统忽然变成了哑巴，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贺立刻检查，激光通信状态良好，没有任何故障报警信息显示。

难道被干扰了？

可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很小。虽然从太阳风暴大规模爆发开始，包括卫星在内的全球电磁系统都陷入瘫痪境地，但依靠激光连接的“天桥”始终确保包括航天在内的关键任务都能得到低带宽基本通信保证。

激光本质上也是电磁波，但因为能量极高，天桥系统各中继点又都部署在大气层边缘，因此在返回过程中，飞船始终能和地面保持通话和数据传输。

可是，现在居然中断，但又不是系统出错，这可就太奇怪了。

“现在飞船状态怎么样？”

老贺不再去理会激光通信系统，他转而问欧阳飞雪。

“状态？”

欧阳飞雪满脸不解，仿佛自己正在做梦。

“状态？”

工程师小宇也是这种表情，他双眼紧紧盯住弧形显示屏。

老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他也惊呆了。

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不管是故障训练还是模拟练习，从来都没有人假设过这种情形。

弧形屏幕上，所有参数和曲线都停止在白光出现前的一刻，从白光闪现开始，数据不再更新，一切仿佛都暂停了。

“啪”

小宇重重拍了头盔两下，他这是在看自己是否已经进入梦乡。

“怎么？”

老贺话还没有说完，白光消失，来得快去得也快，消失得更是干净彻底，连一丝多余亮光也没有剩下。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

警报凄厉地在飞船内响起，显示屏上所有参数都变成了大红色。

“温度警报”

“轨道警报”

“环控警报”

“动力警报”

“降落系统警报”

“返回系统警报”

飞船悬窗外，世界已经是血红色的，那是大气层和飞船剧烈**造成的，按照设计，飞船外部敷设了烧蚀层，内部还有一层隔热层，但即使这样，飞船内的气温已经升高得令人无法忍受。

汗水顺着头发留下来，水珠挂在头盔面罩上。

“他妈的，搞什么？”

欧阳飞雪愤怒地大骂，可这骂声中还带着奇怪和无法理解。

原本只是偏离200多公里的返回轨道彻底离谱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飞船即使不烧毁，也会偏离理论降落点几千公里。

“快，修正轨道”

已经来不及多想了，老贺立刻果断下令命令，同时自己抓紧呼叫地面控制中心。

欧阳飞雪全力操作飞船，此刻神州飞船正以每秒6公里，也就是马赫17.7和大气层疯狂较量。所有的电脑都被关闭，只能依靠欧阳飞雪本人的驾驶能力。

毫无疑问，这是雄鹰三号所有成员到目前为止，最刺激的一次旅程，所有人的生命完全依靠飞雪，依靠她的飞行技巧和双手对驾驶杆的掌控能力。

“雄鹰呼叫鹰巢，雄鹰呼叫鹰巢”

老贺按照规则，在不同返回阶段使用不同呼叫代码，但激光通信系统还是没有回音，所不同的是，显示器这次显示的是代码“4044”。

这个故障代码意思是，没有和可以使用的中继器建立激光信道连接。

“发射无线电紧急信标”

老贺处惊不变，飞船开始每间隔一段高度，就将一枚可以在空中发射的小型信标从返回舱下部弹射出去。这种信标就像是一架缓慢降落的小型卫星，不断发射弹射器注入的数据。

欧阳飞雪不理会老贺和身边发生的一切，她闭着眼睛，双手抱住驾驶杆，她在感受空气对返回舱的每一次有力冲击。

新神州返回舱外部带有栅格尾翼和全动气动舵面，外部也修改成和狙击步枪专用子弹类似的流线外形，只要接触空气，飞船就可以具有某种飞机的空气动力学特点。

换句话说，返回舱在大气层内可以飞翔，尽管比飞机差很多，但比老式飞船的那种纯弹道返回，更加具有自主性。

“我们在减速”

工程师小宇激动得声音颤抖，减速了，飞船颠簸也在缓解，温度开始迅速下降。

“大家坐好，紧急着陆准备”

老贺大声下令，大家摁下座椅左边的一个按钮，三个幸存者则由医生老龚帮助摁下。

这是应急着陆键，摁下之后，座椅自动调整，束缚带将所有人的手脚约束住，并保持一个最符合人体力学的姿态。

这是为了防止在急速落地时受伤。

“主降落伞开”

按照程序，这个高度应该打开主降落伞，这是非常减速关键。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降落伞要是打不开，那可就太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想起了当年因为降落伞失效牺牲的航天英雄马卡洛夫。

“降落伞正常打开”

飞船速度开始减慢，飞船头顶观察窗外，一道红白相间的巨大降落伞如同花朵般绽放开来。

“老贺，通信怎么样？”

小宇问

老贺摇摇头，还是没有建立通信。

十分钟之后，飞船摇摇晃晃，显示器上看到的画面是一片褐色土地。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下层座位上，田中再也忍耐不住，他用母语大声喊叫。

所有人都在问，尽管没有出声。

可是，这个平时很容易获得的信息，此刻竟然很难得到。

遍布地球上空的“北斗”因为太阳风暴无法正常工作，和地面控制中心的通信联络也彻底中断，现在能依靠就是惯性导航定位系统。

可是，也许正是因为那阵白光的缘故，导航计算机模块运转非常缓慢，显示屏上至今没有显示有效数据。

“准备落地”

随着老贺嘶哑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全身紧绷肌肉，做好最后准备。

褐色土地越来越清晰，大地越来越近。

欧阳飞雪人在操作，她要保证最佳落地角度。

“发动机点火”

一道红色火焰亮起，返回舱仿佛被无形巨手用力托住，飞船猛地一顿，返回舱接触到了褐色大地。

“不，那不是土地，不是土地”

小宇的声音都因为恐慌改变了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