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偶遇教授（1）

吃完了晚饭，国言与牛有力和张文红打了声招呼，跳上了去学校方向的公交车，牛有力和张文红却是叫了一辆出租车，这就是差距啊。

回到学校第二天，寄回来的东西就到了，国言拿着取包裹的通知单去校外邮局。那时候取挂号邮件都得自己亲自去邮局，可不像现在，快递小哥给你送到家门口，不开心还要用差评去威胁一把，那时，您自己过来拿吧。

也就是在邮局，国言碰上了历史系的教授，他也在邮局取东西。

“邓教授，您也来取邮件啊……”国言这纯属没话找话打招呼。

“喔？你是哪个系的啊？上过我的课？”邓教授也点头随口问了一句。

邓序瓯，历史系老资格教授，已经年过六旬，同时，也是省里考古鉴定的权威，早年是科学院夏老的得意门生，年轻时参加过许多划时代的考古发掘工作。

“我是图书馆学系的，历史课也是我们的必修课，您的大课我每次都去。”

国言很谦恭的对邓教授说着，见邓教授要取的物件体积不小，赶紧过去帮忙。

“这箱子蛮大的，我来搬吧！哎呦，重量还不轻呢，您老怎么弄回去啊？”

“小心点，纸箱里装的是瓷器，虽然我强调了里面要做防摔包装，可还是要处处小心。”邓序瓯唠叨着，“我叫了一辆三轮车，等会用三轮车拉回去。”

“那我给您抱到三轮车上，免得您闪了腰。”

“可三轮车还没有到呢，放到外面等一等吧。”

听邓教授这样说，国言就把箱子放到了邮局门口的马路边。随即对邓教授点点头，这才回去拿自己的邮件。

等他拿了邮件出来，邓教授还在马路边站着呢，显然，他叫的三轮车没到。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上我的课有没有难度？”

邓序瓯也是等的无聊，见国言出来，就随口说了句话解闷。

“我叫国言，您的课讲的很好，比书上写的生动多了！”

国言是啥人啊，上高中就圆滑的很，这高帽子马屁又不花钱，随手拿来就可以用，哄哄这老教授也不为过。

“哈哈哈！你这马屁拍的……你们的教科书就是我写的。”

国言万没想到，今天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过，他也是个灵光的人。

“教科书是平面的，而且是用标准格式叙述，许多风趣的解释不可能在书本上的，您老刚才说我拍马屁其实是自谦，像你们这代学者都有这品质。”

“看不出来啊，你还很能变通啊。”邓序瓯心里对这眼前这个学生很有好感了，“现在许多学生学历史就是应付考试，有的学生在答题时，竟然把教科书上写的一字不错的誊抄上去，有时，我都觉得我教的也许不得法啊。”

“嘻嘻。您说的没错，有些年轻人对历史没有兴趣，其实啊，还是年龄的问题，年轻，想着的都是未来，与未来相比，过去就算不了什么了，在他们看来，历史就是历史，改变不了。可许多专业都得学历史，大家也只好应付了事。”

“你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多少有一点，不过我还是喜欢学历史的，至少，在研究历史的同时，可以明白许多事情，唐太宗不是说过‘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吗？所以我学历史不觉得枯燥，有些典故还是学历史课后才知道前因后果的。”

“嗯，你的这个学习态度不错，很显然，你是个聪明的学生！”

好嘛！这邓教授反过来拍起学生的马屁来了。

两人就这么在路边聊着，邓序瓯还掏出来烟来，国言腼腆的笑著说“不会”。

“你这个邮件里是什么东西啊？我看着像是画轴之类的东西。”邓序瓯也开始寻找与学生聊天的话题了，“我不是刺探你的隐私，方便的话，我可以看看吗？”

面对省内考古鉴定的大专家，国言是巴不得能让邓教授给看看呢，他赶紧撕开邮件外包装上的缝线……那时节，可不像现在都是专用的塑料袋或者纸筒包装邮件，而是用白粗布缝制的布袋包裹，外面最多结扎几根细绳。

看着国言从布袋里抽出用旧报纸包裹着的画轴，邓序瓯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判断还是很满意的。可等到国言撕掉旧报纸露出画轴的那一刻，邓序瓯连忙喊停。

“好了，不要在这里打开，嗯，这样，你到我家里来吧，我住在家属区……”

邓序瓯随即把自己在家属区的地址写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撕下那张纸递给国言。

作为教授，平日里不管到哪儿，身上二样东西不会少，一是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二是放在衣兜里的**开笔记本，大小跟现在的手机差不多。

国言赶紧恭恭敬敬的接过，放进自己口袋里。

两人不知不觉的等了好一会，可三轮车就是不见踪影，而国言是骑着一辆单车过来的，他琢磨了一会，建议把那个大大的纸箱子放在单车后座上，然后捆扎好，他可以推着车子走，直接把箱子送到邓序瓯家里。

邓序瓯也是骑单车来的，不过两人的单车有区别，国言骑的是一辆载货型的28大扛，邓教授骑的是一辆轻便型26坤车。

这两种车最大区别就是一个可以载货载人，另一个只能一个人骑。

邓序瓯此时也没有好办法，如果他自己骑的是28大扛，可能早就用国言说的办法了，可邓序瓯一来是个子小，二来年纪大了，骑28大扛有些力不从心，而这辆26坤车是他女儿的，他平时在校内根本就不骑车。

“好吧！那就辛苦你了。”邓序瓯接受了国言的建议。

到底是有文化的教授，换作是普通人，现在早就对不守信的三轮车破口大骂了，而邓教授并没有对没来的三轮车说什么。

国言转身又进到邮局里，找人家讨了几根长长的打包带，然后将打包带从中间撕开，使原来一公分多的宽度变得细窄，这样就可以像绳子一样使用了，否则，宽宽的打包带还真是不好捆扎东西。

“这学生的变通能力真是不弱啊，可惜，不是自己系里的学生……”

邓序瓯看着国言在那边捆扎，心里还真是别有感触。

国言这是从哪里搞到的单车呢？其实，他入校的第三天就找到学校附近的一个修车铺子，花30块钱叫修车匠用回收的旧零件帮他攒了一辆。

1985年，单车已经很普及了，尤其是许多新车厂出现，一举打破了北飞鸽南凤凰、永久的格局，而新车厂的产品还不要票，不仅不要票，还花样翻新，使许多家里原来用的28大扛就不够看了，被淘汰下来最早的单车就是28大扛。

28大扛对国言来说却是正好，他个子大，骑上去比例正合适，而且，这辆车也可以让国言帮同学干杂活，文泉清国庆节要回家，就是国言用单车将他送到火车南站的，省了公交车钱，还捎带着逛了市里的景色。

大学校园很大，里的路程可不近，两人走了半小时才到家属区。

邓序瓯毕竟是上了年级的人，走的很累，国言最后让邓教授自己骑在单车上在前面带路，而他在后面快步跟着。

邓序瓯一开始还担心国言走快了会摔倒，担心箱子里的瓷器被摔坏，所以，他让国言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慢慢跟着，可当他看到国言在前面小跑起来，那架势又快又稳，他这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

到地方了，邓序瓯这一路又走又骑的，浑身冒汗，胸前的衣扣早就都敞开了。可他看国言的时候，人家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竟然没事人一样的。

“你怎么不累啊？连汗都没有出？”

“嘻嘻，这算什么啊，我是山里来的，山里的路那有这么好走啊，可我平时出山至少要走20里才能到通往县乡的公路。”

“呵呵，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在，你可能跑得更快？”

国言说话本来就很注意了，没想到这邓教授还是找出了毛病。

“你别介意啊，我就是那么一说，实话说，你是我最近看到的最淳朴的学生，走，到家里去喝水！”邓序瓯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不合适。

邓序瓯住在三楼，可见其在学校里的地位，而且，他住的可是那时节很少见的大四居室，足足有180平米，这绝对是专家级待遇了。

国言抱著那个纸箱子，轻松的就到了三楼，邓序瓯快速打开房门，

“邓教授，这箱子给您放哪儿？我一次放好，免得您在家自己挪动，累。”

“你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吧，等会我要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

国言把纸箱子放在早就清理干净的茶几上，很显然，邓序瓯早准备好了。

“你是喝咖啡还是喝茶水？”邓序瓯问国言。

“邓教授，您就别忙活了，我喝白开水，喝凉水也没关系。”

“老伴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了，我是因为要等这个箱子才没去。”

邓序瓯一边解释，一边寻找烧开水的家伙事，很明显，他平时不干家务活。

“邓教授，我来吧！”

国言突然明白了，自己可以喝凉水，可老教授能喝吗？家里没有女主人，这老教授的日子八成过的稀里哗啦，要不，那暖水壶里能没有热水吗？

看着国言走进厨房，熟练的找到了烧水壶，灌上自来水后就点着了燃气灶。

“您是喝茶还是喝咖啡？”反过来是国言问邓教授了。

“我喝茶的，茶叶在冰箱里，茶壶……在我的书房里，不过那是一把紫砂壶，你自己找个杯子吧，我对这些还真是不熟悉。”邓序瓯颇为尴尬的说道。

国言拿起书房里的紫砂壶，稍微细看了一阵，知道这是清中期以前的紫砂壶，于是很小心的拿到厨房，找到一块干净的抹布，认真的清洗了外面，然后又用水龙头冲洗里面，最后才把壶口朝下倒扣在一块毛巾上。

邓序瓯并没有在意国言在干什么，而是把国言的画轴打开，铺在客厅的地上仔细观看，从那微微颤抖的手上就可以看出，他有些激动了。

水烧开了，茶壶也控干了水，按照邓教授指点的地方，在冰箱里找到了茶叶，果然是高知教授的家里，这时节都有冰箱了，一般人家那时是没有冰箱的。

国言一看冰箱里是绿茶，于是就没有马上用开水冲，不过是用开水先烫了烫壶，等了一会后，才放进茶叶，倒进热水，随即就把茶水倒掉，等了一会才再次向紫砂壶里倒进了已经晾得差不多的开水。

而他自己，随便放了几片茶叶在一个玻璃杯里，然后就把开水冲了进去。

此时的邓序瓯正在客厅里站着抽烟，似乎陷入到深思中……

“邓教授，请喝茶。”国言小声说道，手里小心的捧着紫砂壶。

“你的这幅字是从哪里淘换来的？哦，是别人寄给你的，那这个人是谁？”

说着话，邓教授习惯性的接过紫砂壶。

送茶的人双手捧着紫砂壶，把茶壶的壶把对着要拿壶的人，这也是规矩。用盘子托着送过去的也有，但那是后来演变出来的。

“这是我前天在麻皮巷买的，当时还要去会同学，不好带，我就利用邮局了。”

“这幅字很有意思，我现在确定不了，但这是乾隆朝的物事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