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体育生

晚上闭幕式之前有二场篮球比赛，分别是争夺铜牌和金牌，争夺铜牌的比赛被安排在前面，傍晚六点半就开打，那时天还没黑呢。

冠军争夺战被安排在八点开始，比赛结束后，现场由地区体育局和教育局领导颁奖，随即有分管领导发表一个简单的激励讲话，这闭幕式也就算结束了。

比赛场地在地区中学的篮球场，当时地区中学还没有室内体育馆。不过，一个露天的比赛场地修的还是非常标准的，周围是一圈看台，球场上还有灯光照明，

刚刚出现在市场上的一种弯头型路灯架，地区就率先给中学安装上了，在那种灯架的顶端，几只大功率卤钨灯被装在特殊的灯罩里，亮度还是可以的。

也就在这天的中午，国言一个不小心，在最后一跳的时候，成绩超过已经取得好成绩的第二名2厘米，这下子引起了全场轰动，默默无闻的房龄县中学竟然在田径比赛里获得了一块银牌？这是破天荒啊！

正因为有了这个好成绩，戢蓬骅激动的在电话里……好好的数落了一把县中那个“榆木疙瘩”老校长，据说，老校长已经好多年没有脸红了，这次红了。

国言是真的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光顾着演戏了，最后一跳他弄得龇牙咧嘴的，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其实，他心里有数，真要放手可劲跳，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起跳的角度，那成绩肯定超过地区历史记录，可那样的事情国言不干。

刘跃进也知道国言的实力，可他也不好太过逼这孩子，不管怎么看，那孩子说的都对，要是国言获得冠军，地区中学会不会过来抢人？还有地区体育局……

真要那样，国言自己不想来都不成，上面会可劲的叫下面做工作，什么好苗子要重视啦，要顾全大局啦，你们下面条件不行啦……反正，人得送到地区去，

学生会说“没钱！去不了。”

那不是问题，没钱可以给奖学金啊，一个地区的教育系统和体育系统弄几个奖学金算个啥？而且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现任地区体育局的副局长当年就是这样走出大山的，不过他那个山不是国言的那个山。

近几年来，地区教育局组织的运动队几乎清一色是地区所在地选拔出来的，很少有从基层中学选拔的，代表地区参加省里比赛的也就是他们。

这次，国言的惊人一跳，似乎要打破固有的局面，不过地区中学的体育老师还是不看好国言，他们认为国言那一跳是多方原因形成的，最主要的就是当时恰好有一股阵风吹来，这股阵风完全可以把人在空中推动几厘米。

另外，国言比第三名仅仅只多了2厘米，如果把几次试跳的成绩平均计算，国言要比人家少十几厘米呢。从这个角度看，国言的确不符合进入集训队的条件。

“奖牌可以给，至于进地区学生代表队……还是算了吧。”最后，地区教育局主管体育的头头做出了决定，“不过希望他们的体育老师回去后要加强训练，下面许多好苗子其实就是被不重视训练给浪费了，这个我会在专题会议上说的。”

“还是领导高瞻远瞩！这样才符合科学选材的原则！”

“是啊是啊，万一挑选上来又不行，最后送回去，那很打击学生情绪的。”

“我们完全同意领导的决定……”

由下面学校体育老师组成的评判组成员，几乎异口同声的支持领导的意见，只有刘跃进在那里闷闷的不说话，在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国言本来还心里忐忑的担心自己会被抽上去，那就离老道更远了，礼拜天想回趟五户村都困难。从刘老师那里获得结果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别高兴的太早喽，晚上的第三名我们必须要拿下来！”刘跃进提出了要求。

“这个事情你光跟我一个人说不行吧？我又不是队长。”国言翻翻眼皮说道。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吗？只要你点头了，比赛的胜利就不是啥问题，牛有力还不是听你的？只要拿下这场比赛，回去我请你们去吃臊子面！”

这可不是一个小奖励了，全队十个人，那就得花掉刘跃进好几天的饭钱。

“您这是要大出血啊？说说是啥子意思？您一定能获得更大的好处，要不，您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请我们这些后生吃饭的。”

“嘻嘻，你真是个小滑头！”刘跃进笑著拍了一下国言的脑袋，“教育局戢局长已经到了，他要参加晚上的闭幕式，咱们校长也在路上了……”

“哈哈，你是想在领导面前露上一手啊！行，为了能让你赶上今年的加工资，哥几个帮你这一次，放心吧，拿下对手不是啥问题。”国言笑著答应了。

刘跃进知道，只要跟国言说了，那就等于跟全队说了，现在的国言在球队里可是无冕之王，名义上是牛有力为队长，可牛有力要听国言的，你说这事闹的。

由于晚半晌有比赛，球队这帮小子的晚饭吃的早，不过都吃的不多，这也是有特殊要求的，吃得太多，到时候消化不了，会引发肠胃不适，而吃的太少也不行，在场上会容易疲劳，个别的还会引发低血糖症状。球队往往都会在比赛完毕后再加一次餐，大家伙洗完澡，饱饱吃一顿，最后就是呼呼大睡。

吃下午饭的时候，国言就把牛有力叫到自己身边，一边喝着鸡蛋汤一边说道，

“今晚的比赛咱们得赢，不能输。”

“你这么看重胜负？这可不像你平时的表现啊！”

“我跟你说，戢局长来了，还有老校长，他们都会坐在**台上，想要给今后的体育课争取好的条件，就看咱们今晚的表现了。”国言颇有深意的说道。

“就为这个？我还是有些不信你哦，你会在乎那些虚荣？”牛有力眨巴着眼睛。

“切！赢了比赛，回学校后刘老师对我们有奖励，我也可以给你买一瓶汽水。”

“真的？好，这可是你答应了哦！”牛有力眉飞色舞的笑了。

对这些普通的孩子来说，得到口头表扬还真不如来碗臊子面或者汽水实在，学校今后体育课上的咋样，对牛有力这样的学生来说也意义不大，只有实在的吃喝那才是真实的。

国言他们不知道的是，争夺第三名的比赛似乎已经被所有体育行家“内定”了，房龄县中学本来就寂寂无名，这次冒冷才杀入四强，能有现在这个成绩就不错了。

而比赛的上半场也的确是那样，双方咬的很紧，对手依靠体力和造犯规战术，使双方的比分拉不开，半场结束的时候，房龄县中还输了1分。

这里要说明一下，在八十年代，国内篮球比赛是分上下两个半场，不像现在分成四节，另外，限于当时物资条件的约束，很多地方都没有那种特殊的比赛用钟表，也就是后世经常可以看到的，比赛钟表是可以随着比赛进行而时走时停的。

没有那样的钟表怎么办？当时在基层的比赛基本上是“半场25分钟”包干。所以，当时基层打比赛基本上是一个小时一场，不会拖的很久。

上半场，对手体力充沛，拼劲很足，房龄县中当然就不好打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言一直不发力，作为场上的中锋，他还真就是傻傻的看着对方的中锋，人家年级比他大，个子也比国言高几公分，最重要的是人家很强壮啊，等闲小个子根本就推不动，大家犯规多数都是出在这个人身上。

国言不发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过早的在场上把犯规次数增加。半场结束的时候，国言不过才犯了一次规。

“怎么样？能不能顶得住？”中场休息的时候，刘跃进小声的问国言。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比赛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您叫个暂停。”

“好嘞，下半场开始要抓住比分，千万不能拉开。”刘跃进心领神会的说道。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双方还是纠缠在一起，比分交替上升，谁也拉不开谁。

这样的比赛反而更吸引观众了，球场边围满了地区中学的学生，要知道，地区中学可是“大”学校，初中高中六个年级的学生足足有一千多人，还有近百名教职员工，几乎都来了，把球场围的满满当当。

由于这两个队都是下面的县中球队，所以观众观看比赛时几乎没有多少倾向性，谁打好，都会引起观众的鼓掌和叫好，这比赛的趣味性非常高。

眼看比赛就剩下五分钟了，刘跃进果断的叫了暂停。

“等会上去打全场人盯人！要把他们的攻防给拖垮！”刘跃进小声跟队员们说着，“进攻的时候，大家看着国言的手势打，利用最后五分钟彻底摧垮他们！”

“等会上去，对方只要一出手，你，华家驹，还有你，牛有力，你们就可劲的往对方篮下跑，他们进了算运气，进不了那球就是我们的，我们打快攻！”

国言等到刘老师说完他才发表了自己的“高见”，一边说一边拍自己的胸脯。

“好！我们体力比他们好，我还跑的动！”牛有力喝着特供的酸梅汤说道。

暂停一分钟，很快就又上场了，可这一上场，场上的局面就变了。

房龄县中搞起了全场紧逼，弄得对方手忙脚乱，国言很快就把对方的球断掉，跟着就是一个长传，牛有力接到球玩了个漂亮的上篮。

得手后，牛有力就地防守，搞得对方连底线球都发不出来了，好彩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球迟缓五秒违例的规矩，可这样也很难看啊。

就这样，不知不觉二分钟过去了，对方的体育老师在场边急的直跳脚，

“拉开，把位置拉开！”那个教练在场边大声喊着。

国言此时也不是单纯的中锋了，围着对方的中锋，伺机就窜出去了，压根就不给对手顺当传球的机会，逼的对方胡乱向球框投篮，投不中的几乎被国言给包圆了，他抓到球，人还没落下来就把球给甩了出去，弄得华家驹和牛有力两人是玩命的跑，

再好的体力，如此奔跑也是消耗体力的，牛有力就有一次上篮没有进，可是跟在后面的国言却是及时赶到，抢下了篮板球后补篮成功。

最后几分钟，国言带领全队打了一个12比2的小高峰，弄得对手毫无办法。

对手为什么不暂停呢？那个时候，一般业余比赛，各队半场只有二次暂停，那个学校的体育老师急于拉开比分，早就把暂停次数用完了，而刘跃进的那次暂停也是最后一次，等到国言带着一群生骒子上去横冲直撞的时候，大家也只能在场边看着，没办法去重新布置战术了，靠换人？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正是这十分的进账，不仅弥补了暂停前输掉的5分，还倒过来超出了对手7分，一路被对手压着打的局面最后逆风翻盘，场上场下都欢腾了。

“好！好！这球打的真好！”戢蓬骅在**台上大声的说道，跟着对身边的老校长说道，“陈校长，我看你应该考虑培养一些体育生了，从今年开始，有体育特长的学生参加高考可是有加分的，难道他们上体育大学你脸上没光吗？”

是啊，体育大学也是大学啊，全国可是有好几所顶尖的体育学院呢。

“是的是的，这次来看比赛，真是让我耳目一新啊，没想到小刘还是搞出了名堂的，看来，以前我的确是忽视他了！”陈校长颇有感慨的说道。

这一年的中学生运动会，房龄县中是满载而归，除了国言获得跳远第二名以外，其它田径项目里，好几个初中同学都进入了半决赛或者前八名次。篮球还拿到了铜牌，使学校的总分不再垫底了，并且进入到了前六名，这可是实实在在的。

戢蓬骅脸上倍儿有光，教育局长上任不到一年，成绩大变样啊。

国言和牛有力都成了学校里重点培养的“体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