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做客

宝峰肉食铺的门口有一口九印的大铁锅端正的糊在红砖砌起的大灶台上，灶孔里的熊熊火焰将枯木烧黑烧的通红！老汤被煮沸在铁锅里滚着泡，徐徐水汽升腾出卤制肉食特有的咸味儿，隔着老远澄江河就闻到。

昨天吃的就是这个味儿。

澄江河推开店铺门走进去，眼前是一排整齐的冷藏保险柜。左手边的架子上面摆着各式各样儿的火腿，壁架上挂着的是各种成包的调料。

冷藏柜里摆着卤头肉、熏鸡、烧鸡、鸡翅等等……

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一个从大城市吃惯了快餐、点餐的澄江河还真有点不晓得要些什么。

昨天在家里吃的那些……细想来味道好像也就那样？

谈不上好吃更谈不上难吃，味道比山珍海味强上些许。

至少，澄江河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是老家出产的。

坐在冷藏柜后边的老板正悠闲地玩着梦幻，他身旁的老板娘见来人立马就站起身，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问道：“来点嘛呀？”

澄江河左右扭头看着商品笑道：“我看看。”

说着，澄江河弯身看着冷藏柜里的货品，又朝西边走了几步看看紧邻的冷餐柜。

“随便看，只要不下手摸就行。”

澄江河轻嗯着来回溜了两圈。

老板娘连看都没看澄江河一眼，自顾自低头看起了手机。

“那个……美女，咱们家有什么特色的么？”

“特色？”

老板娘闻声微扭着头狐疑的看着澄江河，那眼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立马来了精神。

“就咱家这个烧鸡，吃过的都说好。还有这个猪脸子肉，肥而不腻。卤鸡翅就更别说了，回头率百分之百。您要是下酒，咱家特色的蒜肠也是酒桌常菜。还有……”

老板娘几乎将冷藏柜里的物品全都说了一遍。

澄江河听个七七八八，讲真对于这些稍显陌生的东西……自己大学时真的少有吃。

又是来来回回溜达两三圈才下定主意。

老板娘似是赶脚浪费了口舌，早早不说话了。

只是默默注视着来回踱步的澄江河。

“不好意思，我刚从外地回来着实不太清楚咱家的东西……”

“哦哦。”

老板娘敷衍的回复两句，便又推荐起货品来。

“既然你从外地刚回来，那就尝尝咱家的烧鸡跟蒜肠，绝对没跑的。”

“行，那就听您的。对了，咱家的东西是论斤还是论份儿？”

“当然是斤啊！一份咱也得称下。多了少了的，咱都有个数不是？”

“行，那您看着给我打包四份菜，除了烧鸡跟蒜肠其他的您看着整吧。”

澄江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选些啥了。

如果是个饭店，自己也能找两样儿比较经典的菜系。

眼前这些肥呼呼的肉货儿已经严重触及到知识盲区。

老板娘应了声，在冷藏柜里装起一只烧鸡又撕下一根蒜肠放在粘板上切成片装袋子里。

“一共132块5，给我130就行了。”

澄江河应着，从口袋掏出130块放到柜台上。

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谢谢老板，欢迎下次光临。”

面色转变之快，让澄江河到有些不适应了。

“好的。”

澄江河笑着接过老板娘放在柜台上的袋子，转身出店铺向镇政府走去。

刚过十字街，澄江河就看到在镇政府大门处站着左顾右盼的王**。

王**的头顶在夕阳的余晖下一闪一闪得格外亮。

眼见澄江河拎着东西走近，王**面色捎带不悦得迎上来。

“你说你买这些东西干嘛？都说了是去家里坐坐，都做好饭了。破费个什么？跟我还见外了？”

“王**瞧您说的，我也是第一次去您家，就这么两手空空怎么都说不过去。再说，我拿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那咱下次说好……再去啥都不能带了。”

王**笑接过澄江河手中的熟悉，放进停靠在路边的老帕萨特里。

“咱们走吧。”

“走。”

澄江河十分恭敬的先拉开驾驶位车门礼让王**先上车。

王**坐进车里，推着门说什么都让澄江河坐在副驾上。

澄江河没有推辞上车坐好。

王**关掉车上的收音机，缓缓开口道：“其实家离这里不远，开个车有什么事儿比较方便。我还是很愿意散步回家的。”

“看来王**的家离办公室不远啊！”

澄江河面色拘谨的应承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跟王**俩人在一起坐着，但类似这种朋友式的交流还真让他觉得不大适应。

“不远，就在办公楼的旁边。喏，你看这沿街后边儿的那栋三层就是。”

“哦，原来还是那啊。”

澄江河抬头看了一眼，捎带怀念的说到。

“我小时候可没少去那玩，好多年了。”

王**一听来了兴趣。

“这以前不就是镇上的宿舍楼吗？难道……”

“王**不瞒您说，那栋宿舍楼是我老太爷看着建的。我那时候五岁，现在都快二十五了。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

“哎，还真是一晃二十年都过去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带起了思念，只不过思念在很多时候像河里的水渐行渐远了。

从镇上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往北一转，前行也就是五十米有个朝西的大门口。一年四季都敞着开的铁门早在风吹雨打里生了绣，连门下滑动的轮脚也像是被焊死了。院落里的自行车停车篷同大门一样成了风雨里的难兄难弟，院落的水泥地也早就变得坑坑洼洼，甚至有几个靠南墙的浅坑因为终日不见阳光的缘故还留存着前日里积水。

而曾经镇上最气派的三层高楼也随着岁月斑驳了痕迹，墙皮上的水泥脱落漏出里层的一块接一块堆砌起的红砖。放眼楼上的窗户，大都破破烂烂。

“变化真大啊。”

澄江河不由得感叹，想当年老太爷盖楼时的意气风发跟如今的残壁相较，他心里不免苦涩。

“我还以为你看到这里会忍不住想离开。”

似是要回到家的缘故，王**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得更多了。

本来印象中的严肃面容，也被家里的温柔所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