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只争朝夕，不负韶华”现实题材征文活动

第五十八章

刘主任伸手抓了几粒油炸花生米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咀嚼了一阵，然后咽到肚里，老嫂子，你这油炸花生米真是又香又脆又有嚼头，好吃得不得了。

乔二爷老伴微微地道，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乔二爷伸手到柜面上取了两只高脚酒杯，又弯腰从柜子里面摸出一瓶较为陈旧的湖泉普通大曲，拿抹布使劲擦了擦锈迹斑斑的铁皮盖子，再用开啤酒的扳子去掉盖子，一人倒了一杯，说，今儿无事，咱老哥俩整两盅。

刘主任端起来看了一看闻了一闻，问，有二三十年了吧。

乔二爷点点头，大姑娘二姑娘以前买的几箱，我沒有事时就来两口，现在只剩这一瓶了，前些日子想喝，后来又忍住了，就等你来共享。

刘主任问，这酒手工纯粮制造，当年才一块二角五分一瓶，现在能值多少钱。

乔二爷呵呵地道，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刘主任抬起头来，在哪里。

乔二爷问他，你现在就是拿再多的钱，到哪儿买它去。

有道理，刘主任轻轻**一点，哎哟喂，真香。

乔二爷说，咱们老哥俩平时都爱喝个一两杯，但前几年村里事情太多太多，大家怕误事都不敢摸杯子，谗坏了肚子里酒虫，所以才觉得格外的香。

不不不，刘主任摇摇头，这老陈酒真不是一般的香。

乔二爷端起酒杯，不管它香不香，咱们先喝两杯解解谗。

刘主任说，指甲盖大一点的杯子，得喝四杯。

乔二爷随他，四杯就四杯。

两人就各自喝了四杯。

乔二爷老伴说，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呀。

好好好，刘主任伸筷子搛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

乔二爷摧老伴，你去烧两个硬菜上来。

他老伴应了一声好，去了厨房。

两人一会儿你陪我，一会儿我敬你，相互间又喝了两三杯。

刘主任忽然拍了一下脑袋，老乔，这既不过节也不过年，你家里也没有事情，请我喝哪门子酒。

没事就不能陪你喝酒啦，乔二爷嘿嘿地道，往常我也不是常到你家胡吃胡闹吗。

这次不同往常，刘主任摇摇头，你搞得这么神秘，又显得如此正经，还把珍藏了几十年的老酒拿出来，肯定有事情要和我谈，而且非常重要。

乔二爷见他这样讲，也就不瞒了，我还真的有点事情要和你交交心。

接着说，咱俩再来一杯。

刘主任就陪他干了一杯，搛了一片酱牛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等着他下文。

乔二爷又从口袋里掏出湖泉牌香烟，扔给他一支，接着拿起桌上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闷着嘴一鼓气，两个鼻孔里就同时似烟筒一般冒出两缕长长的烟雾，我说老刘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知不觉几十年就过去了。

刘主任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钢就是铁，时间久了也会生锈，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变老，但大家都一样，时候一到就没了，这是自然规律，有什么好感慨。

乔二爷摇摇头，这一阵闲下来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事情。

刘主任朝他望了望，想啥。

乔二爷拿手轻轻敲着桌子感慨起来，我自从中学毕业去村里担任通信员开始，一直到现在当村党委**，前前后后算起来四十多年了，若说是工作上取得了很大的成绩，那是明显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有点自欺欺人，但若是讲一点成绩贡献都没有，显然也不大客观，最起码还要有不少苦劳。

刘主任点点头，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乔二爷接着说，我认真总结了一下，自我担任村里**到马草滩开发之前，多少年来一直都是老样子，一万多父老乡亲虽说是衣食无忧，但始终处于温饱加稍稍富裕的层面上，勉强达到上面要求的小康平均水平，大的发展跨越式发展始终没有办到，其中的原因固然有多方面，但最主要的一条，是我个人文化程度不高，工作能力有限，思想僵化，固步自封，只晓得守正，而没有一点创新意识。

刘主任听他碎碎叨叨讲了半天，脑子里始终也没弄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老乔，你云里雾里的，唱的哪门子戏，到底要干啥。

乔二爷笑了一笑，闲得无聊，随便说说而已。

来，喝一口，刘主任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你真是闲得无聊，我就不想这些令人心烦的破事。

乔二爷见酒杯里只剩一点点，干脆喝个底朝天，也叫刘主任喝完，接着给两人加满。

刘主任催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讲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乔二爷呵呵地道，我老伴贴心、儿媳孝顺、孙子孙女每学期都拿三好生奖状，小日子好着呢，哪有不顺心的事。

刘主任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哪你啰里巴嗦的干啥。

跟着嘟囔一句，都影响我酒兴了。

乔二爷嘿嘿笑了两下，别吵吵嘛。

刘主任道，有话就讲，有屁快放。

乔二爷催他吃菜，跟着慢腾腾地说，老刘，我准备辞去村党委**这个职务。

原来这么回事，刘主任并没有感到如何吃惊，拿起筷子搛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怪不得村里早就疯传着殷会计要接替你了。

乔二爷晃晃筷子，这个想法，我今儿第一次对你讲。

刘主任很是奇怪，哪这个消息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殷常春有些等不及了，乔二爷笑笑，这个谣言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而且是很久以前，据我估猜，这阵风是他让人背地里刮出来的，他想做马草滩村当家人又不是一年两年，只是我太不自觉，沒有如他的愿。

这小子太不像话，刘主任有些生气了，把酒杯放桌上一放，就算你现在就退，但论资排辈，好像还没有轮到他。

乔二爷拿手敲着桌面，他乡里有人撑腰哪。

刘主任愣了一愣，就不吭声了，定了好长时间才说，老乔，不是我当面奉承你，咱们马草滩村方方面面人和事太复杂了，过去遗留下来棘手的问题可以讲能动担子挑，是你一件一件理清一件一件办结，才稳住了当时混乱的局面，而后你带领村里一班干部和老百姓尽心尽力不断谋发展，可以讲一年一个台阶，一年一个面貌，才出现了目前非常喜人的现象。现在路修好了、马草滩开发成功了，游客络绎不绝，还有十多家水产品深度加工超大企业落户，咱们村里经济上财源滚滚，成了全乡全市第一大富裕村，各项工作都能顺利开展，烦恼的事情越来越少，正是坐享其成的时候，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撂挑子。

定了一下说，你不要退，就是乡里来人劝你，你也不要理，让狗日的殷常春急死。

乔二爷又笑笑，再告诉你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我年岁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精力越来越不济，怕再做下去会误了村里发展，所以想早些退下来。

刘主任嘿嘿地道，这是你的实心话。

乔二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给他，我什么时候和你讲过一句假话。

刘主任两眼盯着他，哪岂不是让殷常春这个小人白白得利了。

乔二爷摇摇头，谁讲我要把位子让给他的。

老哥哥，刘主任站起身两眼盯着他，你今儿找我来，不会想让我接替你吧。

坐下坐下，乔二爷呵呵地道，你要是想，我就让给你。

你饶饶我吧，刘主任急得跟陀螺一般，这儿也没有外人，就跟你讲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想过分贬低自己的能力，但我也肯定晓得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管管钱粮打打杂，做些具体事情，我还是可以的，但掌舵肯定不行。

跟着道，你干不干我管不着，可千万不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