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愤怒的“曹操”

“红军战士如有三条最可耻，一是打仗怕死最可耻，二是开小差最可耻，三是违反群众纪律最可耻。”

——老红军彭绍锋

横河乡是明显的梁峁沟壑区，低山川河谷地，乡址也能设在天台山、金山两座山之间宽阔的坝子上。

这山说是山，可在吴焜等川东人的眼中，就是两个硕大的土包，峁水河从坝中流过。

这里土壤深厚，居民朴实，可惜是半干旱气候，降雨量少，只能种耐旱的庄稼，加上海拔高，有霜期长，人民贫困。

遵照计划，前卫团要在这里休整一天，同时有意“暴露”将向东北方天水城进军的意图，到13号才继续行军。

于是，吴焜、陈文斌和黑熊等人怀着美好期待，准备在这里扩大部队。

下午3时，绕道到横河东北面的3营吹响了进攻号，开始向横河攻击。

横河团防大队仅百多人，当东边响起红军军号时，团防大队长谢波，拖着肥大的身躯，爬上碉楼观看。

东面，有红军队伍，打着红旗，从山梁、大道上逶迤而来。

谢波、胖子是靠着家中数百亩田地、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和在礼县城当财政局长的哥哥，夺来大队长官帽的。

谢家交给他的主要任务，不是维护治安、清匪**，而是保护家业。

他见东边红军兵力不多，而且明显服装乱七八糟、色彩暗淡，有了侥幸固守之心，喊道：“快关围子门，快上碉楼，进入阵地。”

横河乡场跟上坪乡场一样，筑有黄土墙的围子，丈来高，上面可站人，也可做工事。

“当当当当”乡公所的乡丁敲响了锣，村正、保董们嘶叫着，要居民中的青壮和团防兵上围墙。

谢家的家丁兼团防兵们，拿着枪往围墙上飞跑。

一般的团防兵，懒洋洋地象看热闹般的四处观望，还有的团防兵悄悄地低声咒骂，有的甚至腋下夹枪，手插袖笼里，一付事不关已，东张西望。

贫困青年们既紧张又兴奋，有个叫张狗娃的跟老父说：“爹，红军来了，反正我是要走的，不然我俩父子，靠着给人种地，一年累到头，也落不下几颗粮，早晚是个死。”

刚上围墙的谢家子弟，忽然叫谢波：“三哥也，糟了哇，北边也有红匪。”

谢波扭头看，北边金山上，果然有一股红匪，成扇形向横河乡场上而来。

有一个红军长官，指挥着一个机关枪，对着围子墙上打了一梭子，打得围墙上烟尘飞溅，打得谢家子弟兵摔下围墙，连枪也顾不上捡，家中的人也不顾了，一气冲出围子西门，猛跑。

别看谢波长得胖，可机灵着呢，闪电般冲出横河场，腿脚溜快，遇坡他窜，遇沟他跃，遇河他跨，不到片刻，他就朝西跑出了一里地，转过一道梁，到了一片大道边的洼地，此处有一片较密的杂树林。

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不一会，从横河跑出来的团防兵和谢家人越来越多。

突然一声枪响，洼地周围的树林里，沟渠里、山洼处冲出一队队的红军，虽衣服破烂，鸠形鹤面，但动作敏捷，手中的枪可不弱，转眼间，数挺机关枪架上了。

……

鼎罐进了横河谢家大院，见吴焜捂着胸，瘫在椅子上**，担心的问：“怎么哪，老伤又犯了？”

吴焜强笑：“没有，是这牲口折磨人，那有耧竹竿灵性。”

话出口，见鼎罐变了脸色，心中暗悔，立即：“天快黑了，马上安排战士们休息吃饭睡觉。打土豪的衣服，多给战士们一些，瞒着政委吧！”

说曹操，曹操到！“曹操”怒吼着进来“吴焜，你竟敢违犯群众纪律，如果彭参谋长在这里，怕是要枪毙你了。”

吴焜说：“彭参谋长怎么要枪毙我？”

“彭参谋长说，红军如有三条最可耻，一是打仗怕死最可耻，二是开小差最可耻，三是违反群众纪律最可耻。”

“呃，老陈，你是帽子工厂的吗？陈厂长，我那里违犯群众纪律了？”

“你说衣服……”

吴焜扯着陈文斌到门前，指着街上衣衫破烂的战士说：“睁开你的胡椒眼，仔细瞧瞧，这是威武红军该有的形象么，就这样能扩大红军，能招得到兵吗？”

陈文斌眨巴眨巴眼睛：“那，那，你也不该瞒着我！哼，别说这些了，走，到俘虏的团防兵里去看看，你这个当过国军的人去讲话，动员其中贫困的团防兵参加红军。”

吴焜把他的手一摔：“陈厂长，杀鸡岂用牛刀，用杀鸡的刀就行。”

陈文斌蒙圈“杀鸡的刀？你说，叫谁去？”

吴焜坐回椅子，接过万山递来的水喝了两口：“革命道理嘛，你还是要先去讲一段的，哈，接着你叫黑熊和周蛮子去现身说法，他俩当过团防兵，黑熊还是中队长，最后你交给燕明，包你有收获。不过，据本山人掐指一算，你现在晚了。”

陈文斌再蒙圈“此话怎讲？”

真是近朱者朱，近墨者黑，不知不觉中，陈文斌也用上了戏文台词。

吴焜轻敲桌面“因为我们川东游击队有吸收俘虏的习惯，但在西方军时，把从敌人那边过来的同志杀狠了，不但不愿过来，而且我们自己也怕动员的朋友过来后，被杀，到时对不住人。何总有胸怀，湘鄂军对俘虏工作重视，林尚品、邓东哲、王景胜三个教导员早就看出这一点，怕是你这会去，不是做俘虏的工作，是要去调解他们几个的争抢纠纷了。”

随后，吴焜简单地讲了一些往事。

陈文斌说：“那好，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吴焜拉位他：“别忙着走，跟你商量两件事，一是要派侦察员出去，侦察情况，特别是我们行军路上的敌情变化情况。”

陈文斌：“你决定，那是你团长的事。”

吴焜说：“二是崖城有20多人自愿参军，上坪也有，估计这里，也会有几十人，枪倒不缺，团防的枪好孬也是枪，只是兵员怎么补，是先一个连一个营的补，还是全团分散补。”

陈文斌挠挠头：“过去，我们多是某一个地方征的兵，集中在某一个单位，效果并不是很好。

比如我们在跟你们西方军汇合前的几天，在得荣县一带，就还有逃兵，甚至团部的特派员、供给部长，吃不了苦，就有逃上山去当土匪的。部队还专门开展了反逃兵的教育。

我的意见是，这次我们作战任务重，如果成立专门的新兵单位，容易发生集体逃亡和溃散，不如由各营各连一齐补充，安排党员老兵带新兵，这样在遇到猝发的战斗时，不容易打散。”

吴焜点头同意：“行，9连在上坪补充了几十人，基本满员，东东和朱世权这一天守着连队，效果很好。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一个连、一个营的补充。先3营，然后2营，1营在后。”

13日，军首长率军主力进驻横河。

军长表扬50团组织有力，彭参谋长对50团伪装攻打天水城，造的声势很满意。

政志部新来的刘主任，拍着吴焜和陈文斌的肩，乐滋滋地说军政志部一路上大力扩大红军，已经动员了数百贫穷青年参军。

李震政委从兜中摸出一个银哨子，对吴焜说：“何**征前，在南腰界，花一百多两银子，打造了一批银哨子，发给各级军事主官使用，我也有一个，本来是想留作纪念的，看你需要，就送你了，算我这个政委，对你这段时间前卫工作的奖励吧！可千万不能骄傲。”

军卫生部长顾正钧满头大汗，从外面进来，见吴焜在，一把扯住：“你这个前卫当得好，没让我们走冤枉路，伤员们路上还能吃上了热汤饭。你们千万不要出问题，莫打硬仗，不要再给我增加伤员了。我们军医院，现在是病号数百人，挺数你的50团最少。给你说，抬病号就用了18师两个团。”

“怎么这么多？”

“唉，许多伤员还是在贵州时就躺下的，乌蒙山那一个月，净在山里打转转，没药也没条件，伤势恶化了。到云南又增加了几百伤员，过金沙江后，敌情减弱，前卫部队也给我们搞了些药，我们抓紧做手术治疗，伤员同志们为减轻我们的负担，就提前归队了。可过雪山时的一番折腾，伤员又增加了，川西高原上的这几个月，伤重的同志牺牲了，伤轻的活下来了，谁知这鬼草地，又增加这么多伤员。”

他瘫坐在板凳上，抹了一把汗，脸上无奈和期待交织：“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迅速拿下一个条件稍好点的县城，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把伤员全部治好，吴团长，拜托了。”顾正钧说完认真的给吴焜敬了个礼，吴焜即忙回礼。

吴焜要急着去追团里的部队，给首长们敬礼后要走。

彭绍锋对军部几人说了声：“我去送送吴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