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87章 一战成名震八荒

天亮时，距蒲家40里的普光乡场，突然遭到红军游击队的猛烈攻击，场口被占。

驻扎在此的瘟军营长，慌忙组织反击后，游击队溃败逃跑，敌营长亲率两个连的正规军和两个中队的团防追击，追进一个峡谷时，突然从山上滚下众多的石头，打得众匪兵哭爹叫妈。

慌乱之时，山上亮出一队人马，人人戴着红袖章，大刀闪亮，短枪连响。有一刀疤青年，手挥闪亮的雁翎刀，大喊“代彪在此，不怕死的上来。”团防兵认出这是杀了两个团总的红军小杀神“彪子”，全军马上崩溃，争先恐后，掉头就跑。

等驻军营长再组织起队伍，再攻上去时，游击队已经不见了踪影。

营长派传令兵，把游击大队来攻的消息报了上去，按常规操作，加了很多的佐料，把游击队人数，报成了团规模。

几乎同时，达县亭子乡的驻军连长，忽见山路上来了一个连的团防队伍，大摇大摆。

红军游击队那里会有一个建制连的化装集中活动？他们只会象野兔般在山野里流窜，何况穿着团防服，跟近日时不时过境的团防队伍一样。只是这队人的相貌，实在有些凶悍，跟往日那些抽调出来的所谓精干团防大不一样。

不过，瘟军连长还是对守在场口工事里一个班的士兵，叫了声戒备，枪端了起来。

有一个象尖兵班长的瘦高个油子兵，大敞着怀，横挎着步枪，嘴里叼着香烟，走在队伍前面。

他先到，见瘟军连长在工事后站着，打了个敬礼：“报告长官，我们是梁平虎南抽来给你们帮忙的民团，要到南坝去，想到你们这里打个火，吃点东西，有些弟兄，还想吃口烟。”

随他来的十几个兵，分别在同值勤的士兵递烟点火，有人还在打听街上鸦片馆的位置。

驻军连长皱眉“慢来，慢来，我总觉得你娃不地道，你说，你们的长官叫什么名字？”

那油子班长眼珠一转，取下口中的烟蒂，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嘿嘿，叫麻子。”说完，又含上烟蒂吸，还吐了一个烟圈。

“麻子？”匪连长疑惑地紧盯油子班长。

“唐麻子！”那吊儿郎当的班长取下横挎的枪，拿在手上，吐了嘴里的烟蒂，大声说道：“就是三支队一大队三中队的指导员，唐元明。”

匪连长蒙圈“三支队？你们是？红军——游击队？”

“你个憨憨猪，这就看不出来？老子是红军，把手举起来，信不信今晚你家就要办丧事，请锣鼓匠？”随来的十几个人早就把这个班的士兵逼住了。

唐元明的二路兵轻松占领了场口。

油子班长陈鹏，缴了连长的驳壳枪插在腰间，又让战士们把俘虏们的枪拴抽了，刺刀收了，枪仍扛着。

他对匪连长说“带我们进场去，牙缝里迸半个不字，叫你娃五马分尸。”这话跟茶馆听说书人讲的差不多，可这连长也是爱好听书人，理解，连连点头“兄弟也是家贫，混口饭吃，兄台谅解。”

黑熊暗乐，多亏陶**，当时收服了陈鹏这个人材！

众人簇拥着连长往场上而去，刚到街上，遇到两个匪兵，连长叫道“来了友军，叫弟兄们迎接。”遇到的第一个兵扭头就跑，第二个正从鸦片馆出来，看样子是个老兵，见到这个情形，愣了愣，突然端起步枪对着陈鹏“把我的连长放开，不然，老子的枪子儿不认——。”

话没说完，连长背后转出黑熊，枪一举，砰的一声，那老兵的额头上现了个枪眼。

唐元明急挥手，“冲。”枪声骤起，亭子场上子弹飞来飞去，敌我各占半条街，对射开了，那连长趁乱想跑，被战士们打倒。

唐元明要叫撤，黑熊道：“指导员，别忙，这不正好吗，正好让他们早点报信去。”

陈鹏拿着几个馒头，给黑副队长嘴里塞了一个，又递给指导员一个。

唐元明严肃地问：“付钱了吗？”

陈鹏道：“一个馒头一分钱，我给了一角钱，只要了五个馒头，足够了，老板听说是红军，正在猛起蒸呢。”

唐元明放了心，一口咬掉了大半个馒头，“那就跟这些敌人磨一会，放出警戒，可别让敌人包了饺子。”

黑熊答：“我老黑办事，你还不放心？”他随即安排了警戒，又排出对射的地段，下令，只准射击呐喊，不准冲锋！

黑熊严令：“如有敌传令兵突围而去，绝不准阻挡击毙！”

刚安排完，一个战士，端着一盆子热腾腾的面条来了。

打了两个多钟头，敌人硬是没敢发起一次冲锋，二三小队闹了个肚儿圆，前几天饿怕了的战士们，干粮袋也塞了个满。

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后，戴红袖章的红军，不见了！

蒲会长带着几个农民，背着煮熟的红薯，在树林里找到了陶**“村里的敌人，刚走了，走得很急，赤卫队员在山梁上也看到蒲家街上的敌人向西去了。”

陶铸儿吃着香甜的红薯问：“损失大吗？”

蒲会长答：“每个村庄里敌人都杀了人，一些暴露了的同志，幸得昨晚跟吴队长和唐指导员走了。”

陶铸儿改变了主意“我们暂时算安全了，不走了。你马上派人到碑庙去，查看那里的情况，跟大队联系上。”

“好。”

唐元明、黑熊一行，吃饱了肚子，第三天上，闪进了童家山的大山林，睡觉。

可吴焜一路，在普光乡场大闹突围出来后，在山林荒野里转了好几天，没弄到吃的，饿极了，靠扯野菜生吃。

大股的敌人在向东去，这是一二支队在奋力骚扰敌人，把敌人引出根据地去。

此时不能发起战斗，也不能频繁转移，不然会让指挥部的计划功亏一篑。

突围作战的第四天，曾经多次受伤后的吴焜，头晕眼花，渐感体力不支，身旁传来了一声轻响，让他停下了脚步。

“老大，你咋了？”身后代彪疑惑地问。黑老林顶小分队成员，在麻子指导员不在场时，亲热的叫他“老大”。

“没啥！”吴焜应了声，继续朝前走去。

他跟龚副大队长嘀咕两句，转过一个山脚后，对彪子招了招手，彪子会意点头，带着几个人，跟着吴焜脱离了队伍，钻进了树丛。

龚副大队长带队继续向前。

吴焜小心地往树林深处绕了个圈子，来到大路上坡，轻声对彪子说：“那片林子里有人，抓活的！”

“是”。彪子应了声，和吴焜一左一右地朝那片林子包抄了上去。

在森林里行走是件很困难的事，到处是枯枝，只要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敌人就会察觉。

吴焜、代彪像进入雷区一样，用脚尖，轻轻探索着地面，小心的行走。

吴焜刚才描到一点金属闪烁的微光，判断出暗处隐藏敌人的位置，抢先在彪子的前头摸到。

透过树林里的枝垭，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静静地趴在吴焜下方的一个草丛里，面对着刚才队伍前进的方向。手里端着一支火铳。要不是在远处瞄到了他的位置，吴焜还真发现不了他。

这时那人的右边，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就在他转身要逃的时候，吴焜一个纵身就把他压倒在身下，掏出腰间的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同时喊了声：“不许动”。

这家伙也不赖，被吴焜砸伏在地上，很快又硬挣起来，抡起火铳枪托就往后砸。

吴焜想用枪柄把他打晕。突然灵光一现，团防兵出外勤，一般不用火铳！这是同志呀。

他闪电般伸出左手，把他的下巴向上一顶，那人口腔受了伤，全身绷直，手上被迫松了劲，吴焜借势闪在了一边。

“什么人？不许动！”

“不许动！”

吴焜的身后，涌出了几个一小队的战士，哗的一下就举着枪围了上来。

“狗日的白狗子，老子跟你们拼了！”那人满嘴流血地朝吴焜大喊，不顾一切，举起火铳就要扣。

“同志，同志！”吴焜赶忙死死地抓着他的双手叫道：“同志，我们是一路红军，三支队的！”

闻言，那人不由一愣，接着认真观察了一阵：“你是吴老虎？”

吴焜微笑。

突然间，他紧紧地抱着吴焜放声大哭起来。

吴焜觉得他面熟，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吴焜能理解他的心情，与组织失去了联系，一个人在森山老林里继续奋战，寂寞、孤独、无助和绝望，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现在，再次找到自己人，那份心情足以让任何人痛哭流涕。

“吴队长”那人哭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抱着吴焜的肩膀说道：“老虎队长，你们先别走。咱们还有二十几个人，在岩洞里，等我去把他们叫来！”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伯川，是瓜地坨的赤卫队长，吴队长，我参加过一路军，在胡洪疆支队长的二支队，见过你，也见过代彪，忘啦？”

吴焜和代彪都认出他了。接着问了一声：“你们一支队呢？现在在哪？”这里是冉南轩的一支队游击区。

“不知道！”吴伯川，茫然地摇了摇头。

“知道你们一支队的计划吗？”吴焜又问了一声。

吴伯川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赤卫队，接到的是保存力量，不要进攻的命令！”

吴焜点头。代彪不由问：“老吴，有吃的没有？”

吴伯川摇头：“没有，我们饿了好几天了。”

黑天池村外的哨位上，两个游击队员在站岗，一个背着枪，一个拿着梭镖，四处瞧。

他们放着哨，嘀咕着几天前开进村来的唐指导员队伍，真好看啊！两个小队，人就过了百。不羡慕不行，跑了远路，突围后，队伍不降反增。穷得发慌，饿着肚子的年轻人闻风而来。听说朱友尚、朱世权、冉光照这三个伙伴，刚去，就当了班长。怕是这次回来时，头要昂上天，可我们还是要低下身子去求他们帮忙，早点参加三支队啊。

正说着话，从大沟壑的山路上出现了一支队伍，目测有一百五十多人，肩上的武器寒光凛凛一长溜，前面走着的是马叔马宏台！

这一会，羡慕朱友尚他们的事暂时放下了，背着枪的那位看得眼珠子直发绿，实在舍不得挪开眼，不禁催促持梭镖的：“你快报告去！是焜队长他们来了，我看着！”

听说吴焜回来了，牵肠挂肚、睡不着觉的唐元明，先到是主人，身为主人哪能不迎？

唐元明这个主人，拿着架子，闻讯出来，却见一群人哄笑着的跑到他前面去了，朱友尚等三家的家人跑得最快，就连冉光照七十多岁的小脚奶奶，也扔了拐棍跑了起来，没牙的嘴里，还在叫着“心肝、宝宝”啥的。

更有马丹，银铃般的声音在响。

当唐大指导员到村口时，迎面正碰上吴焜带队进村。

“吴中队长，走个路也走不直啊？你也不怕丢人，抓紧点，来给我报告战果吧！”

吴焜朝笑嘻嘻的唐元明还了一个笑：“还是你麻子大哥行啊！这家伙，瞅你这心宽体胖的！可羡慕死我这个钻山沟吃草的野兔子了。我这……得先祝贺你啊。”

“祝贺？祝贺什么？”

“你唐指导员一战成名，以百来人硬撼三百敌人，击毙敌连长，灭了刘瘟牛的威风，三中队扬了名，这还不够你吹牛放臭屁吗？啊？我跟你说，你这简直是用兵如神，有鬼神莫测之机啊！我，我饿了几天肚子，却一点战果也没有，惭愧呀！看来，这中队长还是你来当吧。”

麻子原本那一脸笑，没了！暗恨，这个不要脸的，不怕闪了舌头吗？

这吴焜还没说完呢：“从今往后，三中队第一猛将，从此就是你麻子哥了吧？我们……”

“吴焜，你再敢喷粪，信不信我把你关起来，再饿你两天，那象个中队长，心眼比针眼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