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83章 胜败一念间

君塘在南极山南侧，东边20里是宣汉城，西边30多里是达县城，是地处要冲的大乡场，膏腴之地，人烟稠密。

寂静的夜色下，三支队全员到达君塘外。

这点路程，对长年在山上劳累的农家子弟，轻松加愉快。可要做到数百人没一点声音，各级干部们人人累出一身臭汗。

一个大队的手枪队员从场里摸了出来报告：“君塘驻有一个连的瘟军，一挺轻机枪，团丁在两百人左右，准备明天出来剿我们。”

敌有三百之众，武器优于我，占地形之利，这仗打不得！蒋群麟：“敌人有点多，一比一，火力强于我，我们不可能全歼敌人，打不得了，一旦粘上，宣**达县的敌人赶到，有被一锅烩的危险。”

陶铸儿也道：“绕过去吧？”

李元儒：“好吧，三中队原地监视敌人，大队从小河右岸上摸过去后，三中队再跟上。你们要接应大队的手枪队撤出来，接头口令是碗豆——包谷。”

吴焜“是！”

那大队的手枪队员，**又进君塘传令去了。

一、二中队人多，缺乏夜行军经验，听说君塘敌人多，有危险，在绕过君塘西侧时，个别新战士心里着急，闹出了动静。

先是敌人的喝斥、询问口令，接着是敌哨兵胡乱射击的弹道，飞过大队的头顶，打破了寂静。

各级干部都在低声叫卧倒，仍有个慌张了的新战士，举枪就打，新战士们群起效仿。

被敌人发现了，步枪对射不久，敌人的机枪响了。

在敌人机枪扫射下，刚准备转移的大队，被压在一片山坡上。

蒋支队长无奈命令射击，压制敌人的火力，边打边撤。

更多的敌人从床上起来，窜到君塘场西侧工事里参战，敌有地形之利，胆小怕死的敌人士兵，也敢躲藏在墙后、大树后，猥琐的射击。

机枪弹道在夜里，如死亡的镰刀，划向君塘西边的田野坡地，红军还击时的枪口焰，又为敌人的射击指明了目标。目测西边一片混乱，耳中能听到新战士们惊恐万状的叫喊，叫得最多的是班长。不时还有干部和老战士愤怒的斥责、对敌射击的命令。

机枪的咆哮，如死亡的呼唤，响彻山谷，双方对射，爆豆般的声响，伴随着中弹者的哭嚎，让君塘场里场外，变成了一锅煮糊了的粥。

占据主场优势的君塘敌人，发出一阵阵狼嚎般的得意叫声、骂声。

大队主力被压住，一时难以脱身，大队的手枪队也还没有从君塘撤出来。

三支队的首战又要败，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黑熊凑过来：“怎么办？中队长。”

吴焜带询问的眼神，在时明时灭的光线中闪烁。他回头看，三中队一百多人全伏在地上，一个个神情严肃。有人也面带惊慌，紧盯着自己，唐元明提着他那把在虎南捡漏而来的大刀，伍泽甫提着手枪、彭树全倒提着大板刀，冉立基拿着一枝步枪，在队伍中巡视、安抚着战士们。

吴焜稍稍抬起身，咧嘴一笑，朝战士们高高的伸出一个大拇指，还在空中摆划了一圈。

队长在表扬我们！

全中队的战士们，身上的压力、惊恐都随着他的手势，而烟消云散，有人还把笑容送还。

回过头来，三个小队长已经凑拢了。

黑熊咬牙：“趁敌人没发现我们，我带一小队摸进君塘，搅乱敌人，不然大队主力要吃亏。”

吴焜担忧的望向大队方向，鸷鹰眼闪光：“要快！希望大队的队伍还没打散。鲜春。”

“到。”

“派人向支队长、大队长报告我们的计划，我们这边枪一响，大队要迅速脱离。”

“是。”

不久，眼看着马云和纯德弯着腰，匆匆跑进了西边的弹火明灭的夜色中。

黑熊带着代彪的一小队，也迅速闪进了夜色中。

吴焜和唐元明仔细观察一小队的战术动作，见无人退缩，无人说话，躬腰向前，代彪和伍泽甫在用手势指挥战士们保持队形。

心中欣喜，吴焜抽出枪“络腮胡，我要看你找来的这些弟兄，是不是真心参加红军，跟我来！三小队和手枪班，待机行事。”

络腮胡猛听到队长质疑的话，心情复杂呀，一时说不出话。

四班班长顾老八，回头对战士们轻声问：“兄弟们，老虎中队长的话大家听清楚没有，马上要冲锋了，有那个弟兄不愿的，先说出来？”

众瘟军、团防兵出身的战士，个个眼大睁，不答。

闵学文急了：“如果兄弟们不愿冲，我也没脸活下去，是我把你们动员来的，如果这时候拉稀，干脆，你们打死我算了，免得我丢脸。”

终于，有个战士笑了，开了口：“小队长，放心吧！就是只当一天红军，我们也感谢你。”

有个战士笑出了声：“中队长当了五年反动派的兵，我才当两年，他中的毒比我深得多，还笑话我们？切！”

有个战士正色低叫：“兄弟们，今天我们二小队，不端一盘大菜出来，干翻他几个，怕是今后在中队里，头都抬不起来。”

二小队的战士们纷纷响应，摩拳擦掌，顿时，二小队士气如虹。

黑熊伏地摸索而进，要进场口了，向西疯狂射击的敌人，在专注，在得意的骂阵，仍未发现。

刚爬过一片土豆地，迎面一片黑乎乎的麻柳树林，树林后，是一排茅草民房。

突然，麻柳树林里传来“碗豆。碗豆。”

黑熊急答：“包谷。”

一个黑影闪了过来，还有几个黑影蹲在树下。“是黑副中队长？我是大队手枪队的老汪。”

老汪又瘦又小的身材，拿着一把硕大的驳壳枪，很精明的样子。

“什么情况？”

“场里起先有些乱了，有些敌人在射击，可有些敌人枪一响，就准备逃跑。这会，可能看占了上风，又在凑热闹。”

“大队被压在西边山坡上，妈的，这会，不打也要打了！你们带路，尽量不响枪，从敌人背后捅他一刀，捅了再说，打不赢就跑。”

老汪也是个狠角色，利索“行！”

一群人相跟着从一条窄巷，摸进街道，刚过一个拐角，发现在一个大院子的楼门前，站着几个团防兵，拄着枪，含着烟，望着西边不时交叉闪烁的弹道，快乐的在谈论，在嘻嘻哈哈，陡见拐角处出来冒出一群持枪的人，有人端起枪，仓皇大声问：“什么人？”

黑熊叉着腰挺胸向前疾：“哥们，穷咋呼啥？吃了夜饭没有，在看热闹吗？是你黑爷爷！”话音落，手中枪响，敌人纷纷倒。

代彪双眼冒杀光，雁翎刀当指挥刀用，身子前倾、刀斜向前、造型酷逼：“杀进去！”

没等战士们超过自己，他先左枪右刀，平地一阵小旋风卷起，旋进院子去了。

伍泽甫紧跟着他，手中枪不断地作响，给这个二愣子清理危险。

一班长贵子急叫：“快冲，快冲，发了，哎呀，这是敌人的窝子。”

黑熊带着几个人控制着大门，忽见吴焜带二小队也上来了，黑熊对吴焜说：“老大，你在这，我带二小队往前继续打。”吴焜点头。

“冲！”没等黑副中队长来发令，络腮胡指挥着他野狼般的二小队，已经不顾一切的冲向枪声激烈处。

代彪从院里旋出来，后面的战士们背着缴获的枪弹，向吴焜报告：这是君塘敌人的团防大队部，敌人只有一个班，和几个杂役，全消灭了，缴获了十多支枪和两箱子弹，另还有个团防局，不在这里。

“太好了！”吴焜咧嘴笑了，指着院子里的木楼：“把房子给老子烧了，快！彪子，络腮胡抢了你的风头，冲在前面去了，你们跟着二小队，冲锋。”

代彪急眼了，举刀对一小队的战士们喊：“那里有枪声往那里冲，快呀！”

看到一小队杀气冲天的跑过去，吴焜对身边的何明：“你出村去，叫指导员带三小队和手枪班快跟来。”

二小队大开大合的冲击，效果立竿见影。

对射的敌人，背后枪声大作，明白有人抄了后路，顿时慌了手脚。

急派人来探望情况时，大街上杀出一群黑影，对着面朝西边的士兵，就是一通射，腹背受敌的敌人马上乱成一团。

紧接着团防大队的木楼燃起冲天的大火，团防大队部里存放的灯煤油帮了大忙。

君塘被大火照得明亮，瞬间敌我态势反转！白狗子们看清了，这绝不是过去那种小打小敲、一打就跑的游击队，他们戴着红袖章，我天！莫非是红西方军杀过来了？还是快跑吧！

杨革命和冉立基带着三小队和手枪班冲进来了，燕明吹响了冲锋号。

军号，是压垮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君塘团防队、驻扎在此的瘟军连，何时跟有军号的红军打过仗？真是红西方军主力来了！

局部刚开始溃散的敌人，这下彻底慌了，也不再听长官的命令，掉头就向场外跑，崩溃全面发生。

气势更虹的三中队新战士们，怒吼着向敌人冲击，更加有劲得力。

冲出场外，吴焜惊喜的看到，大队并没撤走，而是在陶**、蒋支队长、李元儒、李权、龚堪颜的呼喝指挥下，也向君塘冲了过来，冲击阵形虽乱，但速度很快，还扫掉了逃跑敌人队伍的尾巴。

蒋群麟支队长笑吟吟进场来，命二中队派出一个小队到场外高地警戒，然后各中队肃清场内残敌。

因为有鲜明的袖章，又有熟悉的陶**在场，君塘的地下党员们，兴高采烈地出来接上了头。

马上，蒋支队长和李权政委，指挥大队手枪队，逮捕了几个地主豪绅，当场处决了两个平时就罪大恶极的恶霸，收缴了他们的黄金大洋，把粮食、盐巴、衣物分给了穷困的民众。其它豪绅，准备教育后释放。

有个仇视红军的老地主，又跟过去一样，悄悄派他的狗腿子，摸出村去报信，被蒋支队长安排警戒的二中队抓获，红军不但枪毙了老地主，连送信的狗腿子长工也枪毙了，老地主的家产全部分给了群众。

一、二中队牺牲了17个战士，重伤2人，战场逃兵7人。三中队也牺牲了3人，重伤一人，无逃兵。

蒋支队长请君塘地下党和地下农会，安排人把烈士的遗体和受伤的战士，抬回蒲家去安置。

三支队有惊有险的经过了关键的初战，几个带兵人心里暗叫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