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53章队列训练

黑天池游击队按照队长和指导员制定的训练计划，开始进行紧张的练兵。

他们练习射击、投弹、刺杀、土工作业、越障跑、夜行军等。没有训练器材，自己制。在墙上画个白圈练射击，拣来鹅卵石练投弹，在水沟、断墙旁边练越障碍。一时间，到处是训练场，到处在摸爬滚打，龙腾虎跃、热火朝天。

妇女会和儿童团的积极分子，天天象过大年，甭管什么科目，全要照着来。

分配到周边村庄去帮助训练的队员，一般是早出晚归，有夜间训练项目，才在所在村留宿。

队长有伤，指导员要抓政治工作，训练的担子，落在了黑熊肩上。

这天，黑熊要到杨革命负责的冉家湾，去检查训练情况。

冉家湾好风光，从黑天池下来，一条宽阔的山谷里，四周群山环抱，山坡树木葱郁，在初冬，一片金黄色。山林之下是农户家的竹林，翠绿的竹林外面，是鳞次栉比的农房，再下面，才是阡陌纵横的田地。

山谷中，一条清澈的小溪把山谷滋润得柴丰粮足。

在小溪里，把满脸胡须茬子洗了个遍，手捧着喝了好几口，那水沁凉中透着甘甜，五脏六肺呼清爽，还不过瘾，又把草鞋脱了，把那厚茧重重的脚板，细细地搓洗了一遍。

“多好啊，要是在这里娶房媳妇，生几个娃，每天种庄稼，冬天烤点火，火炉上烤几根红薯。夏天提一壶凉茶放在地头，干活累时坐在树荫下，喝碗凉茶，神仙怕也不过如此。”

在战火中征战近十年，家住山高坡陡、土地脊薄高寒山区巫溪县金盆的黑熊，不由得发出羡慕的感叹。

黑熊前段时间被队长留在黑天池，在贺泽忠陪同下到周边看过地形，许多人认识这位脸如锅底的组长，听说那个象老虎一样的吴队长，就从未在他面前红过脸，说过一句重话，谁不钦敬！

一路上打招呼的络绎不绝，还未到冉家湾院子，在地里干活的农会会长冉立兴闻讯，赶了过来，用他那沾满泥巴的粗糙手，握住黑熊那双同样粗糙的大手问寒问暖。

两人说笑着来到冉家大院。

冉家院里住着一个小地主，冉姓，早已经号称参加了革命，给黑天池游击队捐过粮，把他家的一个小长工也送到了赤卫队，还豪气地宣布，赤卫队训练期间的伙食，由他家包了。

训练在冉家大院门前的晒谷场上，十多个缠着诸葛亮帕子的赤卫队员，徒手围着杨革命在嚷嚷。

杨革命见了黑熊，过来立正报告：正在进行队列练习。

黑熊瞧见情形不对，问：“怎么回事？练个队列，都挤一起，吵吵嚷嚷。”

杨革命懊恼地答：“他们说站队没什么用处，加上我也不熟悉。”

有队员过来求：“黑组长，我们只要能打枪，能打仗就行，练什么队列嘛？”

“就是。”“就是。”一些队员在附合。

黑熊的黑脸板上了，对杨革命“集合，你也入队。”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18人的赤卫队排成了两列，黑熊讲道：“赤卫队也是军人，队列是普通老百姓向军人转化的必由途径，军人要有军人的样。队列就是培养军人的组织性、纪律性和集体主义精神，它直接反映一支部队的军容军貌，要想当兵，要想当一个革命军人，当一个优秀的赤卫队员，就必须练队列。我先问一下，有谁不愿意当赤卫队员的，现在站出来，你可以退出去，不怪你。有没有？”

现场一片寂静。

黑熊的声音高了八度：“有没有？”

现场更静了。

赤卫队员们心说：谁敢，且不说冉会长铁青着脸，在那里虎视眈眈，就是周围看热闹的儿童团员就要把你骂死，何况那些小脚的老太太也在凑热闹，得罪了她们，怕是媳妇难找！

黑熊吼道：“没有哈，那就要练队列，练出军人的气质来。军人的气质是什么？杨革命，你来答。”

杨革命那懂什么军人气质？连气质这词也是刚听说，他估摸着答道：“军人，就是不怕死，吃得苦，挨得饿，挨得冻，打仗勇敢，听话，听党的话，听指导员的话，听队长的话。”

黑熊高声吼道：“对！你们的杨教官说得对！队列可以培养军人的不怕艰苦、不怕牺牲、威武坚定、英勇顽强、服从意识，树立威武的形象，我特别强调一下服从，上级不管说什么都要服从，服从是军人的第一品德。特别是在战场上，上级错的命令也要执行。至于出主意，想办法，那是开**会时的事。”

“下面我们开始练第一个动作，立正。冉会长，麻烦你给我找一根竹条来，最好是黄荆树条子，谁练得不对的，挨条子。再练不好的，不准吃饭。”冉立兴听了，咧嘴一笑，飞跑着去了。

果然是“黄荆条子下出好人！”。到中午时，赤卫队已基本掌握齐步走、正步走、稍息、踏步，四面转法等几个基本动作要领，

促进赤卫队训练进步的还有儿童团员和年轻的妇女会员们，他们自动站在赤卫队后面，参加训练，似乎领悟能力更快，兴趣也更高，给赤卫队员们增加了练习的压力。

黑熊叮嘱杨革命，可以搞些队列练习的游戏、也可以搞点比赛。

吃过午饭，杨革命带着队员们又去练习，黑熊和冉会长说着话。

“冉会长，你们赤卫队有些什么家伙了？”

冉立兴摸摸嘴，笑道：“有几个队员，是带着家中撵山的火铳，来参加的。上次跟着你追白狗子，在玉皇观，我们抢了两杆枪，前几天你们不是又支持了两杆吗，冉家也从床下挖出了一杆老套筒，共5杆快枪。手插子，基本人人有。”

黑熊满意地笑“没想到你们这么富了，下次再有机会，你们赤卫队就齐装满员了。”

“是咧，是咧，下次我叫他们机灵点。要是我也跟值山、宏台他们一样，背上盒子炮就好了，你看我这个会长，还空着手呢。”

“这个找机会吧，一把枪的事，对我们队长来说，太容易了。5月份我们到下八庙去开会，队长叫我们全队把枪都捐出去给一支队，没几天功夫，你看我们的家伙，比过去还好些了。”

“对头，这焜队长真是个能人，他的龙门阵，村里都传遍了，听说全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我们庄里有女子在阁的还打听他的事，有心嫁女给他。后来听说马家妮子有意思，才打住了。不但是他，听说你们个个都是能人。”

“马家妮子，马丹吗？我怎么不知道？”

冉立兴神秘地一笑：“别说这事了，黑老弟，我这赤卫队里可有几个能人，你看到没有？”冉立兴后悔说了闲话，急忙扯开话题。

“能人？什么能人？”

“嘿嘿，我跟你说，我那个弟弟冉立旺，为当这个队长，还比过武的。我还有个堂弟，也在队里，叫冉立基，这娃儿，从小爱撵山打猎，枪玩得转啊，那天在玉皇观，他就抢了一支枪，听说现在他已经能闭着眼把枪拆卸开，又还原，还不到一支烟的功夫。还有个冉家的小长工，比冉立基大一岁，17了，他那两条腿象仙鹤，又瘦又长，走路象飞，那年冉家在县城有急事，他一天之内到宣汉城两个来回，二百多里呀。”

“你说的是那个穿着布鞋的小子，又瘦又高，不爱说话？”

“对呀。”

“走，看看去。”

果然是长腿，一条补了又补的裤子，明显太短，大冬天的下摆只遮到小腿，脚在外面冻得乌青。

还有那叫冉立基的小子，瘦小的身子，两只眼特别明亮。

“革命，射击训练搞了没有？”

“前几天为应付突发情况，先进行了简单的枪支使用训练，不过我看他们的基础都好，具体准头如何不知道。当然跟我杨革命比，还是差点。”

“下午换个科目吧？打一下实弹，有情况也不慌场。”

“行，黑哥，你安排。”

黑熊对听说要打实弹，兴高采烈的队员说：“打实弹，要队长批准，现在我们先来进行强行军训练，你们先到黑天池去，路是5里，找队长汇报，说这边要打实弹训练，然后领点子弹回来。这次强行军，不依队列，谁先到先回，奖励一发子弹。冉立旺。”

“到。”

“出发。”

“好咧。”

黑熊注视着那扛着老套筒的长腿青年，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两脚象安了弹簧般的跳跃着飞速前进，很快就把队里的人拉下一大截。

冉立兴、黑熊、杨革命三人坐在院里台阶上，晒着太阳，当冉立兴第二杆烟吸完时，来路上出现了奔跑着的赤卫队员身影，又是那小长工，走在前面，如风驰电掣般的瞬间到了面前。

“叫什么名字？”

“鲜春。”

冉立兴在旁答：“他家只有一个老母亲了，也在冉家洗洗衣服煮点饭什么的。”

“你愿意加入我们一分队吗？”

“愿意。”

“回去问一下你妈吧？”

“不用问，她肯定同意。”

“为什么？”

“我家地没了，房也塌了，这样下去，我只有一辈子当个长年（长工）。”

“还是问问吧？现在我放你的假，如果她愿意，你等会跟我走。给我们焜队长去当通讯员吧？”

“要得。”鲜春转身走了。

又要放枪，又见鲜春参加了众人羡慕的一分队，赤卫队员们沸腾了，接下来的射击中，鼓足了劲，要让这黑脸的组长另眼相看。

只有那叫冉立基的队员，仍是不紧不慢，脚下踢踢踏踏，拖拉着一双刚跑烂的草鞋，等众人打过了，才举起枪，在杨教官的口令后，一枪射出，在那个百米外的旧木板上，杨革命即兴创作的简笔人物画，画中白狗子像的胸膛上，穿了个透光的洞。

黑熊笑了，递过去两发铜灿灿的子弹：“你看那颗柿子树，啊，对，那最高的枝丫上那个红柿子，能把它打下来吗？”

冉立基的眼属于肿泡泡的那种，象鼓眼金鱼，俗称金鱼眼，“是打中？还是打掉下来？”

“你能？可有近两百米，你这枪行？”

“应该行。”

“你先打中吧？”

冉立基也不答，举起枪来，伏在山石上，一枪把柿子打得红浆四溅，接着又在黑熊的示意下，打掉了一棵柿子。

黑熊和杨革命带着两人回队上时，吴焜等人在队部烤火，听代彪、江海等人汇报各自训练赤卫队的事。

黑熊报告了吸收两名新队员的事，吴焜很高兴，叫冉立基到黑熊组，鲜春到鼎罐组。

接着又批评了另几个负有训练任务的队员——不知道发现人材，只知道涨干饭，草包！饭桶！呃，一盆，一桶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