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15章 呼啸的排子枪

对白杆兵，二中队战士们议论激烈，害怕者众，藐视者寡。

当下面的讨论趋势稍平息了，金冶平才说道：“同志们怕了么？胆怯了么？如果怕了，胆怯了，那就太不应该，太不值得了。”

他扔掉烟蒂：“我们来总结一下，白杆兵的优点，一是不怕死，不怕强敌，不怕骑兵，不怕近身肉搏。二是武器犀利，盔甲厚。可是我们是英勇的红军，是用共产主义思想武装起来的钢铁战士，我们怕谁？怕几个白杆兵吗？他们是为粮、为钱、为他们的财主主人而战，我们是为穷人翻身，为建立苏维埃而战，谁怕谁？他近身拚杀厉害，我不靠近你，你奈我不何。你的盔甲厚，火药枪打不穿，哪就请你来试试我的铜花生，看我这颗子弹能不能打穿你那点铁皮皮。”

全场哄的大笑，刚才说过怕的人，顿时脸红，急忙笑声升级，分贝加大，挂上不以为然的表情。

“啪”金冶平把他那把刀身窄狭，把子有护手的东洋军刀拍在桌上“我心里有些想法，对大家，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我估计，三大队守中路的垭口，又承担着左翼的防守，有危险，悬！我们一大队肯定要去增援，我们二中队请求出战。增援时，各小队各班注意，此战，要严格执行我的命令，不准单独出击，不准与敌人搏刺刀，以班为单位集火射击，他们身上盔甲重，好，我就专打你的腿，看你瘸着腿背着几十斤，还能不能冲锋。我们每个战士身上都有一颗手榴弹，敌人冲近了，就扔出去，炸他个龟儿子。但要注意，可不要一波就扔光了。”

他那青春洋溢的脸上挂上了严肃，甚至有点声色俱厉：“此战，我在前指挥长，副中队长指挥长机枪，我死了，他上，他死了，一小队长上，依次递补。同志们，为了天下穷人，为了苏维埃，让我们血战一场吧。”

蔡奎适时领呼口号：

“打倒土豪劣绅！”

“保卫苏维埃。”

“红军万岁。”

口号呼完，金冶平宣布继续待命，大小便不要走得太远。

几人在一起热聊，蔡奎见手枪队诸人在向副中队长求教补课，就问：“杨勃，你们手枪队怎么也来了？”

杨勃答：“是吴队长给我们规定了一个号音，听到这个号音就要快速向他靠拢。”

“哦。”金冶平诧异，思索后，问吴焜：“你能再吹下吗？”

吴焜即摘军号，金冶平大手一挥，全场顿时哑然，他大声说：“大队部吴号长有一个特别的号谱，原意是原地停止，实际意思是快速向我靠拢。同志们听一下，这个有用，大家记住了。”

吴焜吹了两遍，金冶平又口述了两遍号谱。

蔡奎叫金冶平派了两个口辞清楚的班长，带着白杆兵的装备到一、三中队去讲课。

回到大队部，蔡奎去向石大队长通报检查各中队的情况。吴焜又去困觉，听着梁平那伙人又在打牌，吆喝声、输钱后咒骂手气不好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烦！

1930年8月15日凌晨，国民党陈兰亭师张晓平团和6个民团大队，兵力近万，“围剿”三路红军的战斗，在西乐坪打响。

张晓平团担任主力从正面攻打西乐坪。当地最强大的团防恶霸王家泰的队伍打前锋，从石家坝菱角塘向西乐坪的隘口，发起猛攻，企图从此地打开缺口。

没有一点战斗经验的三大队，初战的第一仗，就遇到天下闻名的白杆兵，在他们悍不畏死的冲锋前，手忙脚乱，有的战士，没想到战争如此残酷，没想到白杆兵如此凶悍，扔下枪就逃，还不断的惊恐喊叫：“快跑呀，挡不住了。”

王一贯大队长没办法，组织几只短枪向突破口密集射击，在后面督阵的覃文、牛大鸣也没见过这个阵仗，急忙命令司号兵呼叫增援，要一大队上来。

天亮还早，无官一身轻的吴焜，合衣惬意地躲在床上，睡回笼觉。他在想，今天后，不知又会有多少天没觉睡吧。

可那里睡得着，三大队用的枪是万国造，五花八门，刘存厚达县兵工厂的居多，而对方，全是成都、重庆生产的仿汉阳造步枪，响声不一样，杀伤力高得多。三大队战士来自于梁平县太平乡，喊声跟万县人区别不大，可对方是石柱人、张团的川西兵，声音有点杂。

情况怕是不好，万国造枪声在减弱，重庆造声音在漫延、在变近，在增强，梁平腔里有惊恐，杂音在嚣张。

当请求增援的号音传来，吴焜从床上翻身而起，冲到大队部。石怀宝大队长在大声叫喊，全队出动，快快快，增援。

蔡奎却不慌不忙地下令：“二中队、手枪队跟我上，大队长，你带一、三、四中队随后来。”

蔡奎出院门，二中队已经整齐地站在坝上，随着蔡奎一声“出发。”二中队有序地出发了。

二中队副溜到吴焜身边：“吴焜，帮个忙，这机枪怎么布置，你来教我一下。”

看着已经离开阻击阵地，满山乱窜的三大队的战士，金冶平也说：“焜娃，你帮着掌握机枪，副队长在后押阵。”

突破口已经撕开，是王家泰的白杆兵干的，他有一个整营的白杆兵。

一些白杆兵在突破口，挥舞着白杆枪大杀大砍，怪叫着一排排的突刺，在子弹明亮的焰火中，象一排移动的鬼魔，许多英勇的红军战士，喊着杀声扑向白杆兵，很快被刺到在地，偶尔，有的红军战士扔颗手榴弹进去，炸得鬼魔叫。

仅几分钟，二中队就赶到了，距离两百来米，金冶平止住队伍，叫道：“吴焜，机枪。”

吴焜从机枪手的手中拿过机枪，说了声“准备弹夹。”然后蹲下身来，把机枪抱在怀中，把弹道线压在白杆兵膝盖一线“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梭子打完，白杆兵倒了十多个，手枪队员趁吴焜换弹夹，向前又突前一段，杨勃大叫：“手枪队射击，打他龟儿子的毛脚杆。”

二十多枝盒子枪的点射，象爆豆一般，响彻一片，效果更好，等吴焜换了弹夹，冲近百米线时，面前已无可射击目标了。

金冶平挥着他漂亮的东洋刀，指挥长：“成排推进。”似乎演练过，他的二中队以班成一排，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站直身子，向前突进。

刚才突破三大队阵地的是王家泰一个旗的白杆兵，被二中队打败后，蚁涌而上的白杆兵并未停止，又一旗的尖锥阵撞了上来，吴焜把机枪放在一块山石上，又是一梭子，杨勃指挥长手枪队又一阵点射，金冶平挥着东洋刀，指挥长二中队打开了震天动地的排子枪，一轮接一轮，暴厉的枪声中，又一旗白杆兵死光了。

随着排子枪升腾起的排排硝烟，蔡奎、金冶平和吴焜，欣慰地看到，二中队的战士们，从先前紧张到颤抖，到逐渐的心态平稳，手不抖了，不慌张了，紧抿着的嘴也张开了。

二中队冲进三大队预设的阵地后，穿着笨重盔甲的白杆兵，因战场速度提不上来，被二中队的步枪点射，伤亡很大，逼着一些白杆兵向山下滚，又摔死摔伤了一批。

石怀宝带一、二、四中队上来了，三大队移交阵地后，到西乐坪左边去集结防御。

虎南大队的几人商议后，接受了金冶平的建议，山口狭窄，只留二中队、手枪队在阵地，由金冶平统一指挥长。其它三个中队在两翼百米外建立阵地，远距离控制阵地并掩护两翼。这样可以让新兵菜鸟们增长战场经验。

白杆兵的装备，引起了虎南大队中两百个无枪战士的争抢，盔甲全无人要，可这些兵腰中的砍刀、锋利的匕首、奇特的白杆枪、桐油浸过的草鞋，成了虎南大队战士们的最爱。

金冶平战术素养非同一般，他测定了敌人进攻路线的多处距离，把各小队和班射击的角度，远程、中程、近程射击的要点都做了规定，未留下死角。手榴弹要投掷的区域，以及敌人须达到的数量，方能使用手榴弹都作了详细的规定。各小队、各班的任务，清楚而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