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四面楚歌（二）

在湘军四个师长之中，第三师师长叶开鑫是忠于赵恒惕的，第四师师长唐生智则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另外两个师的师长贺耀组、刘铏则相对中立。

当时，湖南人发起“讨吴驱赵”运动，唐生智看准机会兵发长沙，将赵恒惕驱逐出境。赵恒惕离开之后，叶开鑫则准备动兵讨伐唐生智。

此时的唐生智虽然入主长沙，但是他极为惶恐。他倒不是怕赵恒惕、叶开鑫等人，他怕得是手握重兵的吴佩孚。唐继尧赶紧派人向吴佩孚说明情况，说明其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得到吴大帅的谅解。

正在南口前线指挥作战的吴佩孚，得知了后院起火的消息。没过多久，叶开鑫、唐继尧的使者前后而来。吴佩孚面临两个选择：赵恒惕或者唐继尧。

这个选择很关键，从后面的历史发展来看，说这个选择涉及到天下的归属也不为过。为此，吴佩孚专门召集手下谋士开会讨论。

参谋长蒋百里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蒋认为，吴军大部都在北方征战，湖南境内唐继尧势力最强，支持赵恒惕的只有叶开鑫一部，从全局看应该舍赵而联唐。如果继续支持赵恒惕，势必就会与唐继尧开战，这样就会面临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如果唐继尧胜，势必从南方对吴军形成威胁，反之，如果唐继尧失败，则可能把唐逼向南方政权，这样更不利。因为，南方政府正准备取道湖南北伐。

固执的吴佩孚最终没有采纳蒋百里的建议。对吴佩孚来说，赵恒惕是好兄弟，曾在吴走投无路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对于这份恩情，吴佩孚没齿难忘。要他的命可以，但是如果想让他背叛自己的兄弟，他的内心无论如何过不了这一关。

吴佩孚调兵遣将，南北两面开战，派参谋长李济臣为援湘军总司令，助叶开鑫讨伐唐生智。唐生智自然不是吴佩孚的对手，很快就现出败绩，衡阳、湘潭等重地很快被攻破。

唐生智没了退路，不得不向广东革命政府求援。对于广东方面来说，这真是一次求之不得的机会。为表重视，国民革命政府派白崇禧前来接洽，说动唐生智投向国民革命政府怀抱。

于是，名将叶将军率一个独立团率先入湘作战，北伐之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于此同时，桂系李宗仁亲率四个旅进入湖南与唐生智联合对抗叶开鑫、吴佩孚。陈铭枢第十师、张发奎第十二师又相继进抵湖南，卷入这场争斗之中。南军大举前来，叶开鑫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国民革命军则长驱直入，进驻长沙。

随后，唐生智率全军宣誓加入国民党，并就任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军长、北伐军前敌总指挥、湖南省**，从而一改之前的中立姿态，彻底加入到南方阵营中。

攻取湖南之后，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驾临长沙，并以总司令部的名义在长沙召开高级军事会议。

此次会议集中讨论一个问题：国民革命政府控制了广东、广西、湖南三省，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先打吴佩孚还是先打孙传芳好呢？

吴佩孚号称战神，湖北是他的核心地盘。孙传芳坐拥浙江、福建、江苏、安徽、江西五省地盘，号称东南王。

如果北伐军继续往北，就会进入湖北，势必与北洋战神吴佩孚交手，这是选择之一。另外一种选择，就是从广东往北、湖南往东进攻江西、福建，继而进取浙江、江苏、安徽，这样做就相当于先去跟东南王孙传芳交手。这两块硬骨头，应该先啃哪一块呢？

第一种策略比较激进，一战就占据长江中游。第二种策略则相对稳妥，一步一步地往北打。

大部分参会者都认为应该戒急用缓，稳妥一点，采用第二种策略，打下一省就巩固一省，一步一步往北打。而且，吴佩孚这货太能打了，最好不要先去招惹他。相对来说，孙传芳为新起势力，虽然坐拥五省，但他根基尚浅，适合作为首个战争对象对待。

白崇禧一直沉默。在会议最后时刻，他打破沉默，站起来缓缓地说：“先打吴佩孚，再打孙传芳为上策；先打孙传芳，再打吴佩孚为下策。”

接着，白崇禧说明了三个原因。

第一，吴佩孚虽然善战，但他的部队在北方南口战场消耗过大，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应该先打吴佩孚，否则吴佩孚一旦恢复元气，谁能说自己是他的对手？孙传芳没有卷入南口之战，所以他的部队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处于休整待战的状态。

第二，湖北乃九省通衢之所，省城武汉扼守长江为天下之腹，往北可图河南、直隶，往东可顺流直抵江苏、浙江、上海，从军事地理来说，这是战略要地，江西、福建等省远远比不了。

第三，孙传芳曾拥旧主吴佩孚为领*袖，但是吴佩孚出山之后辜负了孙传芳，两人已有嫌隙，在此情况下，可以借机稳住孙传芳，先打吴佩孚，反之，如果先打孙传芳，吴佩孚势必来救，如果那样的话，北伐军将陷入两面作战的困难局面。

白崇禧不愧为小诸葛，对于战争策略分析地头头是道。蒋介石拍案叫绝，于是大手一挥，北伐大军下一步攻取军事重镇武汉，并顺长江向下游进攻。

为了北伐需要，蒋介石将国民革命军分作八个军。仿照苏联的军制，每个军都设立军长、代表。第一军军长何应钦、代表缪斌。第二军军长谭延闿、代表李富春。第三军军长朱培德、代表朱克靖。第四军军长李济深、代表廖乾五。第五军军长李福林、代表李朗如。第六军军长程潜、代表林*。第七军军长李宗仁、党代表黄绍竑、参谋长白崇禧。第八军：军长唐生智、党代表刘文岛。

作为北伐军前敌总指挥，唐生智统帅第四、七、八军沿粤汉路北上，目标直指武汉！蒋介石将小诸葛白崇禧提升为总司令部中将参谋长，负责为整个北伐之战出谋划策。白崇禧得蒋介石赏识，从而一跃成为整个北伐军的参谋长，自然是踌躇满志！

就在这时候，北洋战神吴佩孚驾临武汉。两湖地界名将云集，北伐最荡气回肠的一战在此上演！

对吴佩孚来说，在援湘之战中，他犯了一个军事家的大忌：轻敌。在此之前，孙文策动数次北伐，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落下一个不了了之的局面。正因为如此，吴佩孚觉得南军不足为虑，从心里上并没有重视。他把主要兵力集中到南口，负责援湘的是一些收编的杂牌部队，只派参谋长李济臣带兵，也没派出什么能打的战将。

李宗仁率部长驱直入拿下通城，直接威胁到武汉。武汉是吴佩孚的统治中心地带，这个地方如果丢了，那后果就不用再说了。吴佩孚留在湖北的守将陈嘉谟给吴佩孚连发数电，电文上说：局势紧急，非帅座亲征，万难挽回！

吴佩孚吃了一惊，忙舍弃南口阵地，将北京城让给了张作霖。然后，他率军南下，在汉口召开军事会议，怒斥湖南、湖北的守将不堪一击！

此时，北伐军兵锋正盛士气高昂，吴佩孚的军队则连遭失败士气低落。吴佩孚分析局势之后，拟定了作战计划，先守住武汉，然后等待张作霖、孙传芳的援军，援军到达之后，再跟北伐军一决雌雄。

白崇禧给北伐军的拟定作战计划恰恰相反，先集中兵力夺取武汉，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吴佩孚，不给吴佩孚、孙传芳合兵一处的机会。

会后，吴佩孚致电孙传芳，让他率兵入湖南，攻打北伐军右翼。然而，此时的孙传芳已经不是昔日的小弟了，而是坐拥五省手握二十万大军的联军总司令。就在北伐军进攻湖北之际，蒋介石遣使持信至杭州，想说动孙传芳率兵反吴，加入到国民革命军。

笑面虎孙传芳没有拒绝吴佩孚，也没有拒绝蒋介石，他与两面都保持联系，因为他的策略就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孙传芳回复蒋介石，他只在意保境安民，并不像卷入这场战争，谁打吴佩孚与他并没有干系。孙传芳这种近乎中立的态度，蒋介石早有预料，这也是他想要的局面。

白崇禧提醒蒋介石，孙传芳掌兵以诡诈著称，善出奇兵，要防止他关键时刻抄北伐军后路。蒋介石深以为是，一面与孙传芳保持着信使往来，一面调谭延闿率军守住韶关，并令何应钦率领两个师坐镇潮汕，密切监视孙传芳部署在福建的军队，以防其突然袭击。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北伐大军所向披靡一路南来，向武汉方向集结。

天险汀泗桥位于武汉城外五十公里，它位于粤汉铁路上，西、北、南三面环水，东面是连绵的群山，只有一百多米宽的铁路桥从河面通过。这里是易守难攻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所。为守此地，北军在此布置了两万重兵，修建了工事，守住了东北面的险要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