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纵马横刀（三）

在陆建章的强力推动下，冯玉祥发表“武穴主和”通电。虽然发表了这份宣言，但是冯玉祥并没有采取进一步军事行动。最终，冯玉祥掂量清楚了自己的实力，北军中最能打的第三师就在身侧，另外还有张怀芝的大军，他如果*敢铤而走险，将面临覆水难收的局面。陆建章执掌安徽的梦想落空，他大骂冯玉祥是忘恩负义之徒。

对于陆建章在幕后搞得这些动作，徐树铮洞若观火。倪嗣冲是皖系的骨干，同时也是主战派的骨干，还是徐树铮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所以说，徐树铮、段祺瑞对陆建章恨之入骨。这也就成为了陆建章的催命符！

解决了冯玉祥的问题之后，北军在两湖战场快速推进。曹锟被任命为两湖经略使，张敬尧为前敌总司令，吴佩孚则出任代理北军第三师师长。

孙文在广州举起大旗之后，湖北第一师师长黎天才、湖北第三师师长石星川率部独立，他们合并一处，先下襄阳，在下荆州，兵锋直指武汉。湖北告急。

这时候，曹锟已经兵临湖北，他派精锐部队，由吴佩孚率领，在湖北王占元部的配合下，血战十余天，攻克襄樊。之后，吴佩孚带领北军第三师快速向荆州推进，连克当阳、河溶、清溪河等关口，切断了荆州与外部的联系，荆州城内人心惶惶，守将石星川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苦战数日之后解职出走。之后，吴佩孚率部进入荆州城。

襄阳、荆州被夺回之后，湖北又重新回到北军手中。吴佩孚率部经过黄州城，登上城墙游览，并制诗一首：

两字功名百战哀，江山无改此登台。

举杯独酌看周易，樊口江鱼下酒来。

吴佩孚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场战争最关键所在——湖南。吴佩孚率领第三师及三个混成旅走水路，由襄阳沿汉水南下，进入两湖交界处。除此之外，参加此次大战的北军部队还包括张敬尧的两个师、张怀芝的两个师、张宗昌的一个混成旅、冯玉祥的一个混成旅等。也就是说，湖南一省云集了诸多北军名将，就是为了报之前在此地战败之仇。

参战北军的部队达到近十万人，湖南的护法军的人数为八万人。双方没有费任何口舌，直接开撕。

第一战岳阳。

吴佩孚是为战争而生的将领，在战场上有一种独特的嗅觉，他明锐地发现了护法军虽然防守阵型严密，但是也有其薄弱之处，就在朱楼坡到黄盖湖一线。大凡名将，都会存在这种战争嗅觉。

机不可失，否则战机稍纵即逝。吴佩孚从第三师中调集精兵，组成突击队，趁着茫茫夜色，就像是一柄泛着寒光的手术刀一样，向湖南护法军防守薄弱的地区发起猛攻。在新店地区，他率部以摧枯拉朽般的兵力，迅速击败了湖南护法军的一个混成旅，然后带领部队向纵深开进，第三师其余各旅则分批次沿着吴佩孚的进军路线先前推进。

这时候，湖南护法军也发现了悍将吴佩孚率领的这支部队，总司令程潜赶忙调集两个团前去万峰山阻击。这时候正值隆冬，湖南下起了少见的雨雪，万峰山一带顿时笼罩在一片茫茫大雪中。这种天气，对于守方很有利，进攻方则非常不利。这时候，吴佩孚面临要不要就此撤兵的抉择。

吴佩孚分析了战场形势，他认为如果就此撤出阵地就会功亏一篑，不仅前面取得的战果就会丧失掉，之后护法军还会加强防守，要再想推进到这里，恐怕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吴佩孚带兵着重在于培育部队血性忠诚不怕死的品格。他跟部下说，上了战场就意味着你死我活，你和你的敌人只有一方能生存下来。你如果想在战场上生存，就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你自己不怕死，对方才会恐惧并退却，你才能在战场上赢得胜利。反过来说，如果你是一个怕死的士兵，在战场上就会唯唯诺诺裹足不前，这时候受到对方的冲击，很容易就会化成炮灰。

吴佩孚向部队下达了作战命。北军士兵如狼似虎一般冲向万峰山，在风雪之中，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较量。护法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支部队，他们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关键是他们似乎都像是不怕死一样。为了鼓舞士气，吴佩孚要求各级长官必须冲在前头，自己也以身作则，总是出现在战场前线，而不是像其他军官那样，躲在后面远远地指挥部队。

在吴佩孚率领下，护法军在万峰山的阵地很快就被冲垮。两个团的兵力四散而逃，对北军来说，这些护法军就像是漫山逃散的山羊一样。

拿下万峰山之后，吴佩孚下令就地休整，并等待第三师的后续部队陆续赶来。吴佩孚集结兵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岳阳，一血数月前北军兵败岳阳的耻辱。

程潜没有想到吴佩孚这么能打，他费尽心力布下的这些防线，对吴佩孚来说，就如过草芥一般，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趁着吴佩孚休整的时机，程潜也积极行动起来，在万峰山和岳阳之前又构筑了四道军事防御阵地。事实证明，在精兵强将面前，多坚固的防御都是云烟。吴佩孚率领大部队势如破竹，连续突破了这四层防线，大军长驱直入。

在抵达岳阳之前，只剩下最后一个需要克服的军事关隘——云溪。对于能否顺利拿下这个阵地，吴佩孚一点也不担心。在他眼里，这些不可一世的护法军就如同一群一群的猎物一样。

吴佩孚派出大将阎相文率领一个旅的兵力前来叩关，他则在万峰山一带等待阎相文的消息。阎相文集中兵力狂攻云溪的时候，守城的湘军第一师第一团是湖南护法军的王牌部队。阎相文这一仗打得非常艰苦，乃至于狂攻三昼夜之后，也没有碰到云溪的城墙。就在这时候，从阎相文侧翼杀出一支部队，这支部队的装束跟湘军并不一样，他们身材矮，肤色深，颧骨低，穿的衣服比较破旧，甚至还夹杂着清代后期兵勇装束，但是，这帮人及其强悍，在战场上勇猛向前，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冲入阵中之后，这些兵士的子弹很快被打光，但是令人没有想到，他们从腰间抽出短刀，与身高马大的北军进行近身肉搏。

阎相文带的一个旅，就这样被突然冲散，不到一个时辰就留下了四百多具尸体。这支部队的长官叫做陆裕光，他是陆荣廷的养子。前面笔者提到过，陆荣廷行军时候曾经救过一个小孩，并将其收为养子，这个小孩就是现在的陆裕光。受陆荣廷之命，陆裕光带来了桂军一个旅的兵力，前来支援湖南护法军作战。陆裕光击败阎相文之后，率部进入云溪。阎相文则整理残部后撤。

吴佩孚遭受到了入湘以来最大的一次失利。他派出侦察兵，摸清了对方只有一个旅的兵力，之后他集结所部三个旅的兵力，加上张敬尧支援的一个旅，总共四个旅对云溪进行围攻。守城部队寡不敌众，又守了两昼夜之后，撤出云溪。

拿下云溪，岳阳就在眼前。吴佩孚将大军分作两路，从东西两路进攻岳阳。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岳阳城失守，护法军仓皇往南撤退。占领了岳阳，从湖北进入湖南的大门随之被打开。吴佩孚率领大部队，由湖北开进湖南。

就在吴佩孚占领岳阳的同一天，张敬尧率领第七师占领平江县。吴佩孚、张敬尧对湖南省城长沙形成形成夹击之势。此时，坐镇长沙的是湘鄂桂联军统帅谭浩明。谭浩明是桂系将领，陆荣廷的手下。听到岳阳失守的消息之后，他立即召开团级以上将领参加的军事会议。面对吴佩孚、唐继尧的虎狼之师，谭浩明没有任何应对办法，会场上各个长官更是互相指责，这次军事会议没有解决任何问题。看到湖南护法军兵败如山倒之势，谭浩明带领部分桂军仓皇逃往广西，将省城长沙丢给了北军。

吴佩孚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长沙。然后，他兵出湘东，迅速占领湘潭，衡山、衡阳等地。

第二次湖南争夺战以北军完胜而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