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回 土匪离心生内哄 伪军叫阵受狙击(4)

第42回 土匪离心生内哄 伪军叫阵受狙击（4）

向保安团开枪的战士藏在哪儿？

就藏在那丛灌木之中，但那不止是一丛灌木，而是一个地堡。

黑虎山的工事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碉堡，比较高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工事，另一类是地堡，比较矮小，看上去就是一个三四尺高的土疙瘩。

修这种地堡时，先向下挖，挖到一米多深，然后再用石块砌两三尺高，留出射击孔，上面以圆木、椽子搭顶，堆以乱石。

修完之后，堆上一层土，上面种上灌木，地堡的四面也种上灌木，射击孔前面种上茅草。除非走到跟前，否则根本看不出那是个工事。

最绝的是，在每个地堡周围都有几个假地堡，其实就是乱石一堆，用来干扰敌人的判断，分散敌人的火力。

因为射击孔前面有茅草，挡住了射击时发出的火焰，所以前两次开枪，保安团都没发现子弹是从哪里打来的，直到第三次，他们爬上了山坡，接近了地堡，这才看到火焰。

这回保安团的士兵更加谨慎了，忍着肚皮上传来的痛感，一直像壁虎一样全身贴着地面爬行。这样当然速度就很慢，爬了半个多小时才爬到离灌木丛几十米远的地方。

山下的机枪仍在不停地向灌木丛射击，一排长认为发起最后冲击的时机到了，命令士兵直起身子向灌木丛全速前进。

按说五十米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对方要是没有机枪，根本就阻挡不住进攻。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每支步枪只能打三四枪，就算枪枪命中，也不过打死打伤十来个人，剩下的二十多人就能冲上去。

可那是五十米平地的概念，现在是要往山坡上冲，不但上坡费劲，还有碎石绊脚、打滑。一排刚一发动冲击，地堡里的三个战士就开了枪，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射击，一枪紧接着一枪。

这么近的距离，三个战士又是郑春风从二小队挑选出来的枪法好的人，他们根本用不着瞄准，把枪一顺就扣动扳机，基本上是一枪一个。

一排长还忘记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前面的人被打倒之后，有可能砸中后面的人。结果他们往前冲了不到半分钟，被打倒了好几个，又砸中了十多个。

只剩下十几个人，保安团的士兵不敢再往枪口上撞，跟头轱辘地退了下去。

在这一次进攻之后，一排被打死七个、打伤四个，其他人也大都带了伤，有的是从山坡上滚下来摔伤的，有的是被石头划伤的，一排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以损失一个排的战斗力为代价，保安团总算是搞清楚了，那丛灌木实际上是个地堡，一连长马上向营长请示，调迫击炮助战。

在北山坡地堡里战斗的是二小队一班长阚德清和两个战士，一个叫王大山，一个叫李石柱，这三个人是班里枪法最好的人。

刚才这一仗打得痛快，王大山高兴地说：“班长，这仗打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咱们是欺负人似的。”

阚德清笑道：“咱就是欺负他们了，这都是保安团自找的，又没人请他们来黑虎山。”

王大山赞叹道：“咱们这工事可真棒，我估计敌人还蒙着呢。”

“很有这种可能。”阚德清表示严重同意，他发自内心地佩服成古今：“咱们队长就是有能耐，把地堡修得真结实，伪装得真巧妙。

“用常教员的话是怎么说来的？叫什么什么筋熬的什么什么汤。欸？我一直没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们说，肉汤有什么坚固的？”

李石柱用嘲笑的口气说：“班长，你可真没文化。那不是肉汤，是筋汤。”

阚德清训斥道：“去去去，我知道你给人家刻碑，认识仨半字，可也不至于看不起我吧？肉汤跟筋汤有什么不一样的？”

“大不一样。”李石柱煞有介事地解释说：“用兽筋熬出来的汤是粘的，大山打过猎，你问他我说得对不对。要是一锅粘糊糊、热腾腾的汤泼到你身上，准把你烫个半死，用凉水冲都冲不下去。”

阚德清推了李石柱一把，道：“去你的，不许拿我打比方。烫个半死又怎么样？”

李石柱说：“这个意思就是说，敌人要是敢来碰咱们的地堡，就像把脑袋扎进粘糊糊、热腾腾的筋汤里面，一下子就把他烫死。

“就算当时没烫死，也擦不掉、冲不下去，就算他跑了也得接着烫他。刚才你没看见吗，没被咱们打死的保安团跟头轱辘地往下滚，不被石头扎死也得摔个半死，是不是这么回事？

“要不说人家常教员有文化呢，这个比方打得多贴切呀。要是换了我，虽说我也有些文化，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用筋汤比喻地堡。

“我想起来了，告诉你们两个大老粗，那句话叫固若筋汤。固就是牢固，若就是像，以后别再说什么什么筋熬的什么什么汤了，让人家笑话。”

王大山犹犹豫豫地说：“石柱，我是没你有文化，我承认这一点，不过我见常教员写过那句话，不是骨头筋的筋，是金子的金。”

“哈哈哈……”李石柱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挖苦王大山说：“没文化真可怕，连脑子都不会动。你们家用金子熬汤呀？别说你们家没金子，就是有金子，那玩意儿也熬不烂、嚼不动呀。哈哈哈……”

王大山被笑得满面羞惭，低下头嘟囔道：“我看见的就是金子的金嘛。”

李石柱臭显摆了一把，心里非常得意，话也多起来：“班长，我看照这么个打法，咱们这几百发子弹完全可以报销保安团一个营。你回去跟小队长说说，让别的弟兄都歇着，咱们三个把这活儿包了。”

“还没说你胖呢，你倒先喘起来了。”这回轮到阚德清挖苦李石柱了：“你懂个屁。小队长说过，敌人可带着迫击炮呢，那玩意儿可厉害呢，可不像掷弹筒，跟放二踢脚似的。要是一颗炮弹落在咱们头顶上，说不定咱们三个都得玩儿完。”

刚说到这里，就听地堡外面“轰隆”一声巨响，把三个人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一颗迫击炮弹落在地堡边上。

李石柱本能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大叫道：“班长，你可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阚德清也吓得不轻，毕竟他也是头一回挨炮弹。不过他还算比较镇定，晃晃脑袋，对李石柱和王大山说：“看你们俩这怂样儿，没落在咱们头顶上，没事。

“队长说过，只要迫击炮弹不落在地堡顶上，就绝对不会有问题。我就不相信，保安团那帮狗日的能打得那么准，正好就打在咱们头顶上。”

“班长，你快别说了。”李石柱大喊起来：“别忘了你是乌鸦嘴。”

“你他娘的才乌鸦……”

“轰隆、轰隆”，又有两颗炮弹在地堡附近爆炸，把阚德清的后半句话炸了回去。

保安团调整好射击角度，疯狂地向地堡进行炮击。

炮弹一颗接一颗地落在地堡前后左右，三个人再也没心思贫嘴了。

一颗炮弹瞎猫碰死耗子地正好落在地堡顶上，头顶上落下一阵土，阚德清情不自禁地也蹲在地上，用双手抱住头，他现在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乌鸦嘴了。

欲知阚德清三人能不能顶住保安团的进攻，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