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回 茫茫夜色愁情妹 凛凛威风慑日酋(2)

第9回 茫茫夜色愁情妹 凛凛威风慑日酋（2）

常带月看着成古今一行人从兵营出来，尾随其后来到卢沟桥头。她多么想上前跟成古今说几句话呀，她要嘱咐成古今几句，让他多加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可是一来人多眼杂她抹不开脸，二来又怕她的突然出现扰乱成古今的心绪，令他打仗时分心，增加他的危险，所以常带月强自忍着无限的担忧和牵挂，默默地目送成古今离去。

常带月最为担心的是成古今中鬼子的埋伏，毕竟他们只有五个人，万一鬼子有所准备，他们就凶多吉少。

等了将近一个钟头，永定河西岸没有任何动静，这说明成古今没中鬼子的埋伏。但这并不能让常带月心中的担忧减少半分，因为危险有可能在下一秒就降临。

即使成古今能顺利地冲上大铁桥，也不表明他就能安全归来。面临强大的敌人，大铁桥上无遮无挡，难保他不会被子弹打中。

战争期间宛平城实行宵禁，晚上十点到次日清晨五点关闭城门，没有特别紧急的事，居民被禁止离开家门。

常带月想看到成古今安全归来再回旅店，可是士兵再三催促她，她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卢沟桥。

刚回到房间，外面就传来枪声，常带月赶紧跑到窗前，向西北方向眺望。

西北方向炮声隆隆、枪声阵阵、火光连天、硝烟弥漫……其实，这基本上都是常带月的幻觉，因为战场上并没有开炮，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炮火，天色漆黑，更是不可能看到硝烟。

常带月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大战场面，把成古今置身于巨大的危险之中，让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枪声渐渐停下来，常带月的心放回肚里，但随即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大铁桥拿下来没有？他有没有受伤？会不会……不会，绝对不会，他是英雄，英雄不会死。

“但愿他不会受伤，他要是受了伤，变成残疾，我就和韩姐姐一起，照顾他一辈子。不行，我不能坐在这里空等，得不到他的消息我心难安。可是现在宵禁，我出不去，怎么办？”

在屋里转了几十圈，常带月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要去兵营找成古今。

常带月走出房间，外面一片漆黑，老板早已经回屋睡觉了。常带月蹑手蹑脚、摸摸索索地找到旅店大门，轻轻地拉开门闩，把门打开一道缝，闪身出去，贴着墙根儿往西走。

刚走了十几步，前面就传来哨兵的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

常带月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脚步，解释说：“老总，我是成古今成排长的朋友，想去看看他回来没有。”

“成排长的朋友？成排长在宛平城有朋友吗？”哨兵显然不相信常带月的话。

常带月说：“我真的是成排长的朋友，韩江雪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也许是因为常带月是女的，哨兵的态度不那么严厉：“举着手慢慢走过来。”

常带月举起双手，慢慢走到哨兵面前。

哨兵用手电筒在常带月脸上照了几下，说：“我认识你，你曾经跟韩江雪中士去过营部。”

美女总是令人印象深刻，何况是在这小小的难得一见美女的宛平城，何况是常带月这种难得一见的美女，更何况是那些看见母猪都觉得长着双眼皮的大兵。

哨兵耐心地说：“小姐，早已经到宵禁的时间了，任何人都不让外出，你赶紧回去吧。”

常带月央求道：“大哥，麻烦你行个方便，让我到军营门外等着。只要我看见成排长和韩姐姐，我就回来。”

哨兵当即拒绝：“小姐，这可不行，我要是放你过去，让长官知道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你就别难为我了。”

常带月掏出几块大洋，说：“大哥，成排长和韩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全，请你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就行个方便吧。这点钱你拿去打酒喝。”

“不行、不行，小姐，这不是钱的事。”哨兵连连摆手：“要是让长官知道我拿了你的钱，我就得罪加一等。不是我不给你方便，你过了我这一关也过不了下一关，这一路上有好几个哨兵呢。

“万一有谁毛手毛脚的，端着枪一咋乎，走了火再伤了你，那可就不得了了。小姐，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还是快回去吧。夜已经深了，赶紧睡觉吧。”

“可是我担心他们，怎么能睡得着呢？”常带月愁眉苦脸地说。

哨兵安慰道：“我觉得成排长不会有事的。你想啊，大白天他一个人跑到鬼子后面，鬼子那么多人追他，还动用了好几辆坦克，都没碰掉他一根汗毛。大铁桥上才几十个鬼子，他身边又有别人，鬼子怎么能伤得了他呢？”

哨兵的分析，常带月觉得很有道理，更重要的是这种分析符合常带月的愿望，所以她下意识地就接受了。心情略微安定了一些，常带月对哨兵道了谢，返回旅店。

躺在床上，常带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几只蚊子在她头上飞来飞去，搞得她很是心烦。她起身点上一根蚊香，干脆不再上床，坐在椅子上，趴在窗前，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默默地想起了心事。

“常带月呀常带月，”她在心里叫着自己的名字：“你活了二十一岁，一直心如止水，多少人追求你，都没能在你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爱上了一个只见过几面、只说过几句话的男人，而且爱得如此牵肠挂肚、甚至死去活来？

“你这么爱他，他能感觉到吗？虽然他是个英雄气不短、儿女情更长的人，但毕竟正在打仗，他的心思全在如何多杀皇冠体育直播：鬼子上面，他能注意到你吗？

“他能留意到你看他时那脉脉含情的目光吗？退一步讲，就算他注意到了你，知道你在深爱着他，他能接受你的感情吗？

“毕竟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丝毫不比你差的女人，而且人家两个人早已情深意切，有婚姻之约，又经历了同生共死的战争，感情一定是牢不可破的。

“你还能闯进他的心里吗？他的心里还能容得下第二个女人吗？再退一步讲，就算他也爱你，在心里给你一席之地，可韩姐姐能容得下你吗？

“毕竟他已经是她的男人，你是第三者，是来跟她争男人的人。共侍一夫，你是可以接受，因为你是后来者，韩姐姐她能接受吗？

“二女共侍一夫倒也有和平相处的例子，可娥皇和女英人家是亲姐妹呀，我跟韩姐姐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路人。

“韩姐姐是个好人，素昧平生，就很照顾我，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跟我分享男人。万一，不是万一，是很有可能，她容不下我，我可怎么办？

“坚持自己的追求，就会伤害韩姐姐，也会让他左右为难。不然我就得放弃，看来我也只能放弃，没有别的选择。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我的初恋刚刚发芽，就得由我自己生生掐断……”

想着想着，常带月忍不住伤心起来，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落，落在桌子上，落在扇子上。她看了一眼扇子，突然意识到，这把以湘妃竹为骨的扇子，似乎已经预示了一个悲剧。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楚客在潇湘，我傍永定河，楚客可以对月闻瑟，我只能看着一天的星斗。欲将心事付瑶琴，琴在哪里？知音又在哪里？”

微风吹过，杨树叶子发出“哗哗”地声响，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愈发加重了常带月的愁绪。她胡思乱想了不知多长时间，眼皮实在抬不起来了，这才上床躺下。

睡梦之中，常带月到了战场上，远远地跟在成古今后面往前冲。

突然，一颗炮弹在成古今跟前爆炸，成古今被炸得飞起来，落在常带月面前。

常带月发疯似地扑到成古今身上，只见他满脸满身都是血。常带月忍不住抱着成古今号啕大哭起来。

成古今吃力地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常带月，嘴唇**着，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常带月把耳朵凑到成古今的嘴边，却见成古今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常带月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使劲眨眨眼，又使劲晃了晃头，这才明白刚才是做了个噩梦。

常带月觉得枕头有点湿，用手一摸，发现半个枕头都是湿的，显然在梦中哭得非常伤心。

“哗哗”，窗外传来雨声，常带月想起李清照的词：“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易安居士自伤身世，也只是点滴霖霪，怎么比得上我泪飞如雨？”

常带月从床上起身，点上蜡烛，看到蚊香已经燃尽，又点上一根。

抬头向窗外看去，天色微明，并没有下雨，“哗哗”声是风吹树叶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