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绝密任务

天瑎山伏击战的消息传遍滨州，牟日升被击毙，古道远如丧考妣，痛哭流泪，失去一员大将，任命邝七为警察局长，刘雷升为缉私队长。枫江车站旁，新开业一家医院：枫江医院；院长是沈昭。原来，沈氏医所要利用林氏糖庄的店铺，但陆乾宇不同意。他说，林氏糖庄是城工部联络点，又担负向天瑎山、南日岛游击队供给物资任务；沈氏医所要担负筹集医药，两个如此重要的部门，合在一处，如果出事，后果不堪设想。黄国勋同意陆乾宇意见，说：“既然要开，就开大点。以后去榕城、鹭岛购药，名正言顺。”沈昭同意，通过商会集资，创办了枫江医院。后来，城工部的一些联络工作，改在医院接头。沈煦奉命，将广州、上海购来的急需药品，也源源不断送到枫江医院，再由城工部秘密传送到游击队。它也成了**鹭岛市委与滨州特委的秘密联络站。

林珊约陆乾宇在枫江医院见面。陆乾宇在郊尾乡下演出，人未到。她装作看病，走进医院。只见沈煦提个包，朝她喊：“阿珊。”林珊惊喜：“你什么时侯回来？”沈煦说：“昨天晚上，刚要去找你。”林珊问：“有事吗？”沈煦带她到哥哥住房，低声说：“这是老许要交给**的一笔经费。”林珊很高兴，她约陆乾宇，也是商议罗永祥布置劫银行的任务，解决**经费问题。她问：“多少钱？”沈煦摇头：“己封好。我的任务是原封交你们转上。”林珊接过包说：“转告老许，我们会安全交给**。”沈煦说：“我要马上回去。”林珊说：“好，你先去吧。老同学，一路多保重！”

两人握手告别。有人在廊道上叫：“林老师！”林珊转眼一看，却是校长史良才。史良才走过来，看了离去的沈煦说：“那位是……”林珊说：“我的同学沈煦，陈医生四弟。”史良才说：“多像他三哥沈冰。”林珊诧异：“您认识他三哥？”史良才说：“沈冰高中时大我一年级，“九一八”事变时，他读厦大，跟曾志率一队学生到海洲贴标语，演讲，号召抗日。我在福师大，也和一群学生到海洲，与他们会合。那时候，我们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可是，他被捕了！坐了几个月牢，后保释，就失踪了，再也没见到。”史良才说着，取下眼镜拭泪。

林珊也感动：“是呀，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我们终于打败了皇冠体育直播：**！”史良才叹道：“国家好不容易安定，战乱又起，听说天瑎山打仗，死了很多人，牟局长都殉国了！”自从蔡永臻告诉她，史良才在塔山上跟踪她，所以，她对史良才十分警惕，她不愿在史良才面前与陆乾宇见面，便告别史良才，匆匆而去。

自从晏仕杰要史良才去寻找**地下党城工部，他处心积虑，绞尽脑汁，寻找突破口。星期日，他漫步古街上，走到尽头，是汽车站，旁边新开一家医院。一打听，原来是沈氏家族创立的枫江医院。他感到奇怪，沈氏已在县城木椅巷开诊所，怎又在这儿办医院呢？他想起当年从鹭岛带学生回滨州号召抗日的沈冰。虽失踪多年而记忆犹新，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医院是非之地，倒要进去瞧个端倪。他看着林珊与沈煦走出医生宿舍，林珊肩上挂个布袋，沉甸甸，那布袋皱巴巴的，哪像姑娘们用的提包呢？他本想旁敲侧击，试探包里何物。又想晏仕杰、鲍斯都上山剿共，牟日升被杀，如果真有**秘密，当场揭穿，自己必送命！史良才是明哲保身之人，哪会干那傻事呢？

林珊走后，史良才来到沈昭诊室，他小时随母亲到木椅巷找沈老医生看病。他母亲虽是林氏丫环，出嫁岭下姓史农户，但林珊母亲沈月桂是沈家宗亲，史良才母亲曾伴沈月桂到木椅巷看病，所以搭林氏亲戚名份，沈氏父子对史良才母子来诊病，从来是按亲人款待。

沈昭见了史良才，忙起身招呼：“史校长，好久不见，听说您在塔山小学，有空常来坐。”史良才说：“今天路过，说是您在这儿当院长，特进来拜访。”沈昭说：“私家小诊所，称什么院长，见笑了。”史良才说：“刚才看见您四弟，长得多像沈冰。”沈昭惊讶：“我三弟失踪多年，您也认识？”史良才说：““九一八＇事变，沈冰从鹭岛带队到海洲号召抗日，我和师大同学从榕城赶去海洲声援，我们并肩战斗，迎着军警的喷水枪，我们手挽手，高唱义勇军进行曲。那是一段峥嵘岁月，是一段至死得以告诉子孙、无愧于列祖列宗的难忘日子呵！”

沈昭很激动：“想不到您与我二弟有那么深的交情呀！”史良才说：“当年，我也意气方刚，血荐轩辕。只可惜，年复一年，书生老去，报国无门，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哈哈！”史良才自嘲地笑了。沈昭说：“史校长，您胸怀大志，将来必负重任。”史良才说：“抗战刚胜利，战乱又起，生灵涂炭，吏治**，苛政猛于虎也。”沈昭叹道：“我三弟当年回乡宣传抗日，被诬为**坐牢。我父亲倾家荡产，把他保释出来，谁知就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一家人为他牵挂呀！”

史良才低声说：“也许在外面参加了地下组织。您放心，沈冰是个胆大心细的有为青年，如有回来，请告我，我也一直找他。”沈昭惊疑：“您找他做什么？”史良才故作神秘：“当年，我也是他们外围组织的积极分子。本来，他要介绍我加入地下组织，谁知后来失踪了。我等呀等，一晃10多年了，人生有几个十年呢？春风不染白髭须，辛稼轩之遗恨呀！”

正说着，一个村民扶老大妈进来看病，史良才忙起身让坐，说：“陈院长，不打扰了，有空，登塔山观日出，那儿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距我学校不远。”沈昭说：“医院刚开业比较忙，改日安定了，登门拜访。三弟若有消息，一定告诉您。”史良才告辞而去。

林珊改换接头地点，在林二姑茶楼见到陆乾宇，把情况谈了，陆乾宇沉思说：“要劫，只有劫隶属国民党财政部的银行。而敌人对**银行保卫非常严密。这是重大行动，单靠城工部，没有游击队参与，无法完成任务。”林珊说：“我们马上去南日岛。”两人乘上缉私队快艇，向南日岛飞驶而去。

黄国勋听了林珊的汇报，心想，这确是重大任务，如能把敌人银行劫了，即解决**的经费，也震撼了敌人，不敢全力围攻天瑎山。蔡永臻说：“海洲江右俗称小上海，商贸更胜枫江桥，从水路可直达镇上，撤退方便。由城工部先去侦察，然后我带突击队攻下。”黄国勋说：“这是**下达的绝密任务，我决定亲自指挥这次行动，乾宇、阿珊两人去侦察，摸清情况后动手。”

石斗镇上，由于牟日升带队进入一线天，中了埋伏，死伤400多人，挫了锐气。消息传到省府，楚汉儒大骂晏仕杰无能。晏仕杰进退不得，左右为难。那天晚上，幸好留一手没上去，否则也成枪下之鬼了。鲍斯押着胡八卦带路到崖前，见牟日升上了一线天中埋伏。晏仕杰咬牙切齿，急令鲍斯，就地处决胡八卦，恶牛被恶马骑了。

杀了胡八卦后，晏仕杰又后悔，把鲍斯召来训责：“那天夜里不该杀了胡八卦，如他知情，怎会做人质呢？现在熟悉地形的人都死了，仗怎打呢？”鲍斯也懊悔不及，想了想说：“晏处长，我们集中力量围攻天瑎山，大洋、南日岛游击队不会在那儿静坐旁观。近来虽无情况，这沉寂中不知会爆发出什么惊天大事来？”晏仕杰同意鲍斯的判断：“你带领人员，与三金刚带警备队回去。”两人奉命而去。

陆乾宇、林珊乘车来到海洲江右。这里一马平川，沟渠纵横，堤塘边栽植荔枝，郁郁葱葱，碧连天际，是著名的海洲荔枝湾。据说，唐玄宗时，与杨贵妃争宠的梅妃江采萍故乡就在这里。一日，侍女说南方上贡荔枝，梅妃问是不是她老家海洲的荔枝？玄宗怕杨贵妃妒忌，不敢送荔枝，半夜，偷赠一斛珍珠给她。梅妃伤心落泪，写下一首《一斛珠》：“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一时传诵，洛阳纸贵。可见，这里被誉为文献名邦、海滨邹鲁当之无愧！

江右是商贸古镇，车来船往，人流拥挤；两人在古街上转了一圈，有三个私家银行。再打听，说西街口保尾，有一家交通银行，隶属财政部，规模最大。两人坐上黄包车，朝保尾而去。

江右交通银行坐落保尾，斜对面是盐警队，一支50多人的武装。距这里约一里路的关帝庙旁，驻有一个省警备团，加上县保安队，有五、六百人的警力，防卫相当严密。林珊心想，强攻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

两人走进银行，林珊递上名片说：“我是滨州县枫江桥林氏糖庄，要在贵行设个账户，不知如何办理？”柜台老职员惊讶：“枫江桥林氏糖庄，是有名的商户，不知林小姐要办理什么样账号？”林珊说：“我要在江右开展业务，当然要办存、贷账号。”老职员说：“贷款一万元以上，需质押。不知林小姐在海洲有没有房产？”林珊说：“没有……”她从项上解下翡翠红豆，递给他说：“我用这个给您们抵押，不知可贷多少钱？”老职员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惊谔地说：“我只听说，每年九月初三，台湾过来祭妈祖庙，妈祖金身上系两枚翡翠红豆，一枚是台湾林氏的，一枚为滨州林氏所有……这事情太大了，小姐请上楼与我行祝经理面谈！”他开了侧门，对陆乾宇说：“对不起，这位先生大厅稍候，林小姐请进！”

林珊心中暗喜，正想上楼打探金库所在，便只身跟上楼来。祝经理在一宽敞的房间里看报纸。他五十上下年纪，身材肥胖，脑门光秃，见老职员带一漂亮的姑娘上来，疑惑地问：“什么事？”老职员说：“这位是滨州县枫江桥林氏糖庄的林小姐，在我行开设存、贷户头。要用一枚祖传的瑰宝，办理抵押贷款，请祝经理斟酌……”林珊递上名片：“祝经理好，请多关照！”

祝经理接过名片说：“幸会幸会！”亲手倒一杯乌龙茶，端给林珊，对老职员说：“您先下去吧，我与这位小姐谈！”他看着名片说：“林氏糖庄在滨州是大户，祖上修建枫江桥，名扬天下！不知林小姐有何瑰宝，来办抵押业务？”林珊掏出那枚翡翠红豆，递给祝经理说：“请观赏……”祝经理接过，凝视良久，慨叹：“传闻这翡翠红豆，是林氏镇宗之宝，大陆一枚，台湾一枚，是妈祖出巡必戴之物。抗战时，台湾一枚遗失，现又复得，报纸上载的沸沸扬扬！这两枚翡翠红豆，不仅是林氏之宝，也是国家之宝呀！”

林珊笑说：“多谢祝经理赏识！”祝经理递还她说：“此物价值连城，我也不能擅做主张。过几天省行张专员要下来巡视，我向他汇报后给您答复，好吗？”林珊起身说：“谢谢您！”她告辞出来。陆乾宇和林珊走出银行，陆乾宇问：“搞清楚了吗？”林珊低声说：“楼上有四个房间，都装上铁栅门，金库可能在楼上！”陆乾宇说：“马上回去向老黄汇报！”

南日岛上，黄国勋听了两人汇报，对蔡永臻说：“事不迟疑，应赶在张专员巡视之前动手。你去队员挑选十五个人，穿上敌人服装，我扮作团长，你当副官，从水路坐船去……”蔡永臻说：“我轿子再备一乘，下船后，大摇大摆，抬您到保尾银行门口，谁会想到我们是游击队呢？”众人大笑。

第二天下午，江右古码头，一条帆船驶了过来，船靠岸，一小队荷枪实弹的军警上岸。黄国勋扮作军官，坐在轿子上，蔡永臻指挥众队员，抬着轿子，向保尾走来。

己近黄昏，交通银行已关门，只有侧门半掩。轿子在银行门口停下，蔡永臻带队进入侧门，两个行警惊问：“您们哪来的？”蔡永臻说：“省行的，这是张专员，祝经理呢？”一行警说：“他在楼上经理室！”黄国勋说：“祝经理是我老朋友，带我上去见他！”

两个行警见黄国勋昂首挺胸，官样十足，身后十几个警员，个个彪形大汉，手持冲锋枪，满脸杀气，不敢怠慢，把黄国勋领到楼上经理室。祝经理正在接电话，惊愕地看着这不速之客，蔡永臻上前，按下他手里的话筒，拔出匕首，对准他脖子……黄国勋指挥缴下两个行警的枪，十几个队员迅速控制了各个房间。

祝经理目瞪口呆，脸如土色，黄国勋对祝经理说：“我只要银行的钱，不会要你的命。把金库打开！”祝经理迟疑不定，蔡永臻喝道：“不打开，先杀死你！”刀架他脖子上划了一下，血流出来，祝经理痛得大叫：“别杀我，我开我开”他拿出钥匙，打开金库。

黄国勋命令，取走所有贵重物品。然后把银行人员绑起来，堵上嘴巴，关在一间房子里。黄国勋坐上轿子，一行人又大摇大摆，离开银行，来到江右古码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南日岛。

海洲江右银行被劫，震撼了国民党省府，楚汉儒暴跳如雷，命令晏仕杰撤军，速赴江右破案，缉拿劫匪。

据南滨党史记载，这次奇袭国民党海洲县江右交通银行，缴获黄金三百两，法币四百多万，解决了南滨**当时面临的经费困难。得到南滨**、华东局的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