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六节 壮士许国何须送

6.壮士许国何须送

这一仗干得漂亮，不费一枪一弹就干掉了一共8名皇冠体育直播：兵，缴获了8支三八大盖及弹药，还有日军军服也可以备用，最主要是把村民被抢的财物夺了回来。快过年了，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的积攒，鸡啦鸭啦自家都舍不得宰杀吃，这帮狗日的皇冠体育直播：兵真是丧尽天良。

8名皇冠体育直播：兵郭栋一个都没留活口，这种坏怂留一个都会坏事，尸首全都埋在了岗南坡的沟壑乱草中，然后和刘竞及队员们一道把村民被抢的禽畜物品一一归还，那些村民正在家中愤恨痛哭，这一下自是喜出望外，棉裤被刺刀挑破的小伙当即表示要参加郭栋队伍，郭栋立马应允，并让张永来另外带领10名队员过来沙窝村，一是开展宣传动员，二是组织精壮村民加强岗哨警戒，预防城中日军反扑报复，自己则和刘竞前往十里铺，先找张太保，在两人的印象中，张太保虽然也为皇冠体育直播：人干事，但那是迫于无奈，在民族大义方面，还是可以争取和利用的。

张太保和刘聚义都是小时候的玩伴，刘竞又是个伶俐乖巧的女子，张太保自是热情地接待了两人。

张太保把两人让进堂屋，笑着说道，“竞竞啊，这说话又是半年多没见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刚才进门时，叔这几天也是张结得老眼昏花没看清，以为和你厮赶的是你从外头领回的新女婿，没想到却是郭队长，哈哈！”

一句话说得郭栋不禁面红耳赤，他瞟了一眼刘竞，却看见刘竞也正在看着他，郭栋正要开口，刘竞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银铃轻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太保叔真会赐配姻缘，那这次就权当是竞儿偕同新女婿前来给您及全家拜个早年，有个小小的请求太保叔您可要帮助我们哟。”张太保哈哈大笑，指头点了一下刘竞说道，“你这鬼精丫头，喝的墨水全变成了心眼，又把叔给套住啦。不过，郭队长都亲自上门啦，再困难的事情，我张太保也会竭尽全力的。”

郭栋连声感谢，简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太保叔，家里的年货置办得咋样了?还有啥杂活您只管吩咐，咱们的队员都是好劳力。”“唉！”张太保一声长叹，原本笑呵呵的脸上顿时布满愁云，“兵荒马乱的，凑合着把年过了就行，哪有闲心置办年货？你不知道，这个村长的位子烫屁股呢，不好干。皇冠体育直播：人那边咱不想给他干，但惹不起人家，村里老百姓咱确实想为他们，却实在是有心无力。说句实话，咱十里铺在这方圆也算是个大村，青壮劳力多着哩，谁都想抓上几个，今天是运粮，明天是修路。当然，咱们这是正事，国难当头，驱除鞑虏还我河山是当务之急，我虽是一个平头百姓，但这道理还是懂得。这样吧，这段时间呢，你们人手要是方便，过来一部分来村里维持治安，皇冠体育直播：人咱不和他发生正面冲突，万一过来骚扰我来出面应付，你们主要防的是那些土匪盗贼，让老百姓过个安稳年。今年过年迟，正月没完就是春分节气，开过年最重要的就是耕种，你们要是再能帮把手，老百姓就更和你们亲近了，咱们再宣传动员，工作就好做多了，你俩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郭栋和刘竞略加思考，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也就是郭栋没有带领队伍投奔张玉亭第三营的原因。临近年关，盗匪猖獗，只有充当起老百姓的主心骨和守护神，才能赢得老百姓的拥戴。奇怪的是，8名日军的失踪，并没有招来解州城里日军的报复，直至正月也不再见有日军出城骚扰百姓，这一现象反而教郭栋心神不安，他推测日军应该是在准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果不其然，正月十五这天，刘竞从解州城里过来，她说，冷波从王怀仁那里得知，日军在3月底左右将对中条山进行大规模地扫荡。正月十五已是阳历3月5日，第二天就是惊蛰节气，“春雷响，万物长”，惊蛰时节正是 “九九”艳阳天，气温回升，春雷乍动，生机盎然，是万物生长的大好时光，去年大雪土壤墒情饱满，该种的农作物都能播种了。郭栋当即联系张太保和沙窝村长，将自己的队员分成两组，交由两名村长调度，帮助村**肥、耕地，抓紧时间抢干农活。

忙碌中时间忽忽，转瞬半月即逝，春忙基本告罄，这段日子队员和村民们打得是热火朝天，加上郭栋再三叮嘱，严饬军令，军民关系**融洽，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郭栋趁热打铁，决定在3月22日举办新兵出征仪式，随即开拔中条山南，投奔驻守在那里的177师。

这一天春分刚过，春阳灿烂，胡家岭西侧厂阔的阶地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村民，土崖下那排窑洞前，悬挂着一幅7、8米长的红色横标，上书“优秀青年立志从军，热血男儿精诚报国”黑体大字，报名参军的小伙子排成两列，银锁和铜锁也在其中，张宝山原本是死活不同意，但兄弟俩拿定主意要为哥哥报仇，加上秀月怀孕张家已留后开春后日军可能派丁抓夫等原因，张宝山不得已才应允。前方郭栋和刘竞两人分别依次登记，登记完名字的小伙子每人领到一块银元和一朵大红花，银元是冷波、赵尚英夫妻俩的捐赠和张太保动员村中大户的收获，红花则是秀月和刘竞两晚熬夜的结果，这当儿她正挺着大肚子和另一名青年妇女忙着给登记完的小伙子们胸前系好红花。

时近日中，登记造册完毕，六口平时杀猪用的大海锅里热气腾腾，也飘散出猪肉大烩菜的馋人香味，窑洞前的一排长桌上也摆满了粗瓷大碗，郭栋抓起一坛酒，扯去红布，拔出酒塞，给大碗一一斟满，然后放下酒坛回过身，面向周边的村民，左掌右拳，三揖致谢，

“乡亲们！弟兄们！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二月二，龙抬头，但今天也是皇冠体育直播：鬼子侵占我们河东大地整整一年的日子。一年来，小皇冠体育直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带给我们百姓多少灾祸和伤痛？作为华夏子民，作为龙的传人，我们要想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做人，安安稳稳过活，就只能武装起来，与之斗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今天，我们拿起枪杆，奔赴战场，也不是图什么封侯荫子，只为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爹娘妻子能够安稳度日，不受侵害。

承蒙各位乡亲厚爱，感谢诸位兄弟信任，今天有近百名新兵加入我们的队伍，我郭栋感恩涕零，无以回报，唯以一锅热烩菜一碗桑落酒酬谢十里铺、沙窝两村的全体父老乡亲、兄弟姊妹，待到驱除鞑虏、社稷匡扶之日，我再请大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酒干碗碎，锅底朝天，锣鼓敲响，鞭炮点燃，队伍开拔。张永来、王学成前方带路，王来喜、赵四虎居中维持秩序，郭栋和薛水旺等殿后。村民们拿出准备好的鸡蛋、红枣开始塞给自己的孩子或是认识的队员，有些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话来，队伍只能缓慢地前行。

郭栋登上一处土丘，举目四望，环顾这片生活和斗争了整整一年的土地，他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义无反顾。

“国土沦亡记大仇，中原北望泪难收。门无鸡狗三千客，梦有燕云十六州……”

郭栋刚刚念出口，背后一清脆的声音紧跟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刘竞健步走上来，和郭栋并肩站在了一起。

两人都望着远方，默默地站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队伍开始走远了，两人也缓缓走下土丘。

“郭…栋哥，你这次是真得要走了……”刘竞突然喃喃地说，明显少了往日的爽朗，多了几分淡淡的清愁。

郭栋却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他仍是看着远方，想着自己的心事，随口说道，“是啊，我们必须赶在敌人发动大扫荡之前和大部队会合，让他们能有充分的时间部署，成功粉碎敌人的阴谋。”

两人又前行了一段路，郭栋说，“竞竞，你回去吧，千里送行终有一别，何况男儿许国，无须远送。再见，刘竞同志！”伸出右手，欲同她握别。

刘竞却没有伸手，她静静看着他，轻轻地说，“那对玉佩…你还保存着吧？”

“哦，是啊，我随身带着呢。”郭栋猛地想起，他赶紧手塞进怀里把盒子掏出来，“这么贵重的物品，早就应该还你了。”

刘竞双手接过，轻轻打开，“是啊，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嫁妆，在我的心中无比珍贵。”两块玉佩紧紧合在一起，刘竞分开，将一块放在郭栋掌心，“两块玉佩一龙一凤。今天是龙抬头的好日子，我把龙玉佩送与你，愿它能时时刻刻保佑你，如果咱俩都能平平安安，将来就凭这对玉佩…来相会！”

话已如此，郭栋就是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明快爽朗胜过男子的姑娘竟也会有这么温柔细腻的心思，他紧紧地握住她软软的小手，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不知又走了多远，郭栋回头看，刘竞还站在原地向这边眺望。“回去吧，等着我，我会回来的！”郭栋心中默默地念叨着，朝那斜阳中单薄却直挺的身影使劲地挥了挥手，甩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过身，大踏步向着队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