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五节 白影飘忽“鬼”现形

5．白影飘忽“鬼”现形

众盐工感谢郭栋出面说情，郭栋摆摆手说，“谢啥哩，这本来就是咱弟兄们辛辛苦苦干下的东西，真的需要，以后咱们就光明正大地拿，没必要偷偷摸摸。这玩意吃不能吃，穿不能穿，也用不了多少，我给掌柜的说，就当给大伙发福利。”一个盐工说，“郭理事，那…这石头还…搬不搬？”“石头还要搬，说出的话要算数。”郭栋顿了一下说，“这盐池滩上石头多如牛毛，咱们只要把这堆石头搬干净，路上累了就埋到路边垫基底，到了池南再随便寻些石头垒起来就行了。这石头又不是掌柜的儿子，他哪能认那么清？”

几个盐工有人哈哈笑了，但还是有人说，“郭理事，虽然你和我们一块搬石头，但这七步路确实害怕人啊，都死了好几个了……”

郭栋虽然念过书，当过兵，胆子大一些，但鬼神这事情，从小耳濡目染，的确有些玄乎，人们多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自己心中也是含含糊糊，但今晚这事好歹得给白川秀男有个交代。虽然白川秀男明显是借酒滋事，但他若非要追根深究，克扣盐工们工钱或是另生个其他什么鬼点子那就更不妙，这家伙阴招多着呢。

郭栋咳了一声，大声道，“没事的，弟兄们，咱们四五个彪实汉子还怕个孤魂野鬼？再说前一晌死的那几个人都是过路的，山猴是咱们的兄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伤害自家人吧？要是还不放心，再叫上两个保卫队兄弟，拿着长枪给咱们当保镖。”

话说到这份上，那几个盐工便不好再畏缩了。郭栋先挑了一块大石头双手抓起，大踏步朝七步路走去，其他人也都抓了一两块石头紧跟在后面，两名保卫队队员殿后，端着长枪，指头就扣在枪机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茫茫盐池，黑黝黝的一片，只有微弱的夜光让人勉强能看到数米之内的事物，但山风微微，远远可以看见周边水面上不时会飘过星星点点的磷火，高低起伏的卧云岗上，荒草沟壑里大小坟茔星罗棋布，古老的盐池开发五千余年，有多少生灵在此湮灭却又重萌。

郭栋走在最前面，他全神贯注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其他人也都屏息静气，除了双脚踩在砂石上的“沙沙”声，不敢再发出任何响动，连手上的石块也忘了抛扔，一直愣愣地死抱着。几个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了好许，估摸也有5、6里的路程了，郭栋才想起石头块还抓在手上，便停下来回头说道，“看，没啥事吧。大家也不用太紧张了，把手上的石头都扔了。义同村那边的路也好久没走了，咱们就顺便去那里转转，拾上几块石头垒在路口也就了事啦。”

几个人闻言便纷纷丢下手中石头，郭栋却又道，“不要就地放在脚跟前，尽量能扔得远一些，正路面上人车过往不方便，明天白掌柜路过瞅着了也不好看，最好不要让他起疑心。”说着弯腰捡起石头朝远处抛去，其他人也纷纷仿效。

盐池南侧较北侧更为低洼，积水更多，盐度较小，芦苇杂草遍地而生，夏秋季郁郁葱葱，鸟鸣虫唱，这时节枯黄一片，芦花飞扬。池水仍未结冰，石块抛去，砸得水面“噗通噗通”乱响。

乱声之中，却听得芦苇丛里传来“簌簌”响动，一个白乎乎的影子自芦苇间飘然而出，转眼间就到了路基上，看见被众人挡了个正面，那白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身上涌现出一团雾状物什，白茫茫一片，向众人扑来，盐工们登时骇然，被吓得后退几步。

郭栋也一愣，“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夺命鬼魂吗？”他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能心怂，不管来者是什么东西都要会它一会，自己带头出来，要是先被吓倒了，其他盐工怎么办呢？扭头看四周，其他盐工都全身哆嗦着往后退缩，两个保卫队队员也是手抖脚颤，端着枪不知该如何是好。白影与众人相距六、七米，看不清真容，它似乎是觉得众人没有被吓跑，便又发出“桀桀”怪声，身子晃动，一团白色雾气又袅袅涌起，向众人扑面而来，这次相距更近，空气中竟然出现一种怪怪的味道，郭栋不及多想，抡起手中石块就向对方砸去，只听得白影一声惨叫，扭身向南朝义同方向狂奔而去。郭栋闻声大喜，喊道，“什么鬼魂，这就是个人！”挥手制止了想举枪射击的保卫队员，“追上去，抓住他。”众人心下一松，登时拔脚紧追。

当时受山猴之死影响，通往义同村的道路修筑简易，路面也不太平整，白影其实就是白衣人虽然遭受石砸，但路况熟悉，黑暗中左突右冲，奔跑仍是极快，眼看着就快到了义同村。

义同村东西延长，家户较多，又有大义同、小义同之分，面北有着好几条巷道，白衣人一旦跑入村里，将很难搜寻。郭栋大声督促道，“大家跑快点，不要让那家伙钻进村里。”

白衣人已经跑到路口，绕过一方照壁就能进入对面的巷子，就在他经过照壁的那一刻，照壁后面突然伸出一条人腿，“啪嗒”一声白衣人被绊了个狗吃屎。照壁后面扑出两人，一拥而上，死死按住了白衣人。

郭栋等人追到跟前，那两人已将白衣人从地上揪起，郭栋看清其中一人正是铁锁，不禁又惊又喜，喊道，“铁锁哥！”铁锁也笑道，“我就是听见了你在后面叫喊，所以判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伸手一拉白衣人头发，那人低垂的头颅扬起，露出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铁锁骂道，“装你妈唻个逼！”张开五指在那人脸上一扯，撕下一片画布，露出那人的真实面容。

铁锁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哟，这不是王二掌柜吗。怎么好端端的盐场掌柜不做，偏要大冷天还是三更半夜出来装神弄鬼？”原来这白衣人正是以前高家盐场的二掌柜王吉财。

王吉财喘着粗气，啐了一口唾沫，龇牙咧嘴道，“张铁锁，你不要撂凉腔，还有郭栋，你如今是长本事啦，领着人日死磨活撵我不放过。以前在盐场时候我没有亏待过你俩吧？”

铁锁“呸”了一下，说，“亏待？你手上的牛**打过多少盐工？你克扣过多少盐工的辛苦钱？你还有脸提亏待？”郭栋接着说，“以前这些事暂且不提，单说最近这条路的几条人命案，应该都跟你有关系吧？”

王吉财仰面朝天，哈哈大笑，“没错，都是老子干的。”脸色一沉，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铁锁和郭栋，“是老子干的，但都是你们逼得。老子好好的二掌柜为啥干不成了，还不是因为你们？皇冠体育直播：人眼看就要到手的成品盐被你们搞砸了，高金魁丢了命，老子跟着也倒霉！”铁锁反手给了一耳光，骂道，“放你妈的狗屁，什么皇冠体育直播：人的成品盐，那是老子和兄弟们的血汗，凭啥给他小鬼子？”

原来那日王吉财见势不妙，趁乱溜出盐场，又害怕皇冠体育直播：人深究责任，不敢去找姐夫也不敢回王大村，卷了平日搜刮的钱财逃往了解州，由于好吃懒做又无一技之长几个月就败光了全部积蓄，没有办法只得在义同村的二郎庙里暂且栖身，二郎庙大殿本来就破烂不堪，那天盐工们又折腾了一番，让王吉财十分恼火，不过山猴发疯死掉新路修通过往行人增多却让他发现了一个“生财”之道。

郭栋上前也补上一脚，啐道，“高掌柜已被皇冠体育直播：人害死，你小子捡了一条狗命还不觉得幸运，为何却半夜出来残害百姓？”当下给铁锁讲了前一晌七步路上大晚上屡出人命案之事。铁锁听完不禁火冒三丈，手中步枪枪杆向前一戳，将王吉财顶翻在地，枪管直抵他的胸膛，“死有余辜，马上送你见阎王！”

一见铁锁动了枪，王吉财立马吓破了胆，他知道铁锁的脾气，这真枪实弹可确实会要他的命。王吉财可不想死，他赶忙告饶道，“是我错，是我错，铁锁兄弟手下留情！我也不是有意害人，我只是过不下去啦，想弄几个钱花花。实在是那几个人胆子太小，两个当场就给吓死啦，还有一个是逃跑时慌不择路，跌进水里被淤泥捂死啦。”

铁锁哪听他辩解，仍然怒道，“说的是个逑！你过不下去了就装神卖鬼祸害人，别人过不下去了祸害你能行吗？三更半夜还在外奔波的大多是家中的顶梁柱，你把人害死了人家一家老小该怎么活？”

“我该死！我该死！”王吉财两手左右开弓，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我，我，当时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我也只是…偶尔一下，像今天，你们好几个人，我…哪敢出来，是你们扔石头把我逼出来的。这…这样吧，各位兄弟，你们拿枪弄刀…都是干大事的人，我给你们…提供一个大秘密，绝对对你们有用。”

“少糊弄我们。”铁锁不理他，拉动枪栓，郭栋抬手阻止，紧盯着王吉财问，“啥秘密？你说。”

王吉财结结巴巴道，“我说，说了，你们能放，放过我吗？”

郭栋冷冷道，“不要跟我谈条件，你早应该死过好几次了。啥秘密赶紧说，不然现在就送你上路。”

王吉财嗫嗫嚅嚅地说秘密在义同村后的二郎庙里，得去那里才行。铁锁指着他道，“少给我耍心眼，现在就去二郎庙。”让随行的两名战士押了王吉财走在前，其他人居中，他与郭栋殿后，几个人都往村里走去。

两人小声交谈，郭栋得知铁锁今夜带着两名战士出山活动，主要是想踩点几个大户，给自卫队寻些粮食，但在周边村子找了几家，却都没有太多的余粮。

“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大户的日子也难过呐。池南靠近山根，杂石乱草，土地太薄，根本打不下粮食。”郭栋叹了口气，“我替你想想办法，尽快给你回话。”

夜里行路总是感觉脚程快，说话间二郎庙就到了眼前。郭栋迅速侦查了一下周边，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冲铁锁点了一下头，两名战士押着王吉财推门进入，其他人随后跟进。

二郎庙依旧是破烂不堪，只是没有了狂风而显得静谧无比，甚至有些阴森。郭栋从一名保卫队员手里拿过枪，铁锁也紧握着自己的三八步枪，两人食指扣在枪机上，警惕地环视四周，看着王吉财带着大家绕过大殿，走向后面一排坐西面东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