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夜审

还没来得及好好领略一下徐州的金秋，第一场雪就在不经意间飘落下来了。

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钱志峰心也飞到了此刻正是炮火隆隆的苏北以及鲁南解放区。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中旬，徐州绥靖公署主任第九兵团司令薛岳指挥二十五个半旅的兵力兵分四路分别向江苏省东台、淮阴、宿迁和山东省峄县出动，大举向苏北以及鲁南解放区发起进攻。

时任新四军军长兼山东野战军司令员陈粟二位将军集中了主力二十个团歼击来犯之敌。全歼国民党整编第六十九师及三个半旅共计两万一千多人。国民党六十九师师长戴之奇自杀，副师长饶少伟被俘，取得了宿北战役大捷。

宿北战役的胜利震动南京国民党政府，徐州绥靖公署主任第九兵团司令官薛岳被撤销徐州绥靖公署主任一职。

当钱志峰获此消息后，陈远帆和他两人兴奋地一夜未眠。

看着孩子般高兴的钱志峰陈远帆笑着说：“宿北大捷你是首功，要不是你及时将情报送出来，后果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钱志峰则憨厚的笑了笑说：“我也想不到，我做了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居然会有如此大的结果，看来情报工作的确是获得胜利的先决条件啊！”

陈远帆笑了：“志峰哥，你还谦虚上了，老石不是已经给你传来消息说由于你及时传递了薛岳的军事情报，从而使我军取得宿北战役的胜利，军委领导已经特令嘉奖你了！”

“嘉奖我？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里面还有你，还有老石他们，总之我们这些隐蔽战线上的同志都有份，大家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传递情报，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俄事情。”

听钱志峰说到这，陈远帆不住地点头说：“当初我哥哥就说过，你将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特工，现在我觉得我哥哥说得的确不错，你果真是隐蔽战线上的精英。”

“行啦，行啦，你快别再夸我了，再夸我我都要飘到天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去照顾茶楼生意，对了，明天让远山抽空去一趟老石那里，把薛岳即将被调离徐州的情报告诉他，再问一下老石，下一步我们的工作是什么。”钱志峰说。

“你是说让远山去陋室斋书店？”陈远帆问。

钱志峰点点头说：“嗯，就去那，现在老石是陋室斋书店的掌柜，直接过去就可以。”

“那好，我明天早上告诉他。”陈远帆说完看了看钱志峰，钱志峰看着她问：“你还有事？”

陈远帆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没事了！”

“那你去睡吧？我再看一会这些资料，明天孟宪洲要找我要这些东西，我得给他抓紧时间整理出来。”钱志峰说着把桌上的台灯打亮。

陈远帆走早门前回过身看着伏案的钱志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转过身刚要推门出去，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伴着喊声：“钱组长，钱组长在家吗？开门，开门！”

钱志峰和站在门前的陈远帆全都一愣，钱志峰急忙关掉桌上的台灯扭头看着陈远帆，陈远帆推开门跑出去，钱志峰也急忙脱掉外衣，换上睡衣，这时，陈远帆抱着自己的被褥跑进来。

钱志峰看着她着急地说：“衣服，换衣服！换睡衣！”

陈远帆点着头又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上了睡衣。

住在楼下的陈远山听到外面的叫门声，也急忙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陈远山手上拎着枪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钱志峰和陈远帆低声问：“志峰哥，怎么办？”

钱志峰看看他低声说：“把枪收起来，你和你姐等在这里，我去开门看看是谁？”

“钱组长，我是老刘，刘江啊，开门呀！”外面传来副官刘江的喊声。

钱志峰应了一声吼回身对陈远帆说：“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把枪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枪。”

陈远帆和陈远山两人点点头，钱志峰这才打开房门走出来喊着：“刘副官吗？这么晚了有事吗？”

“钱老弟，你先把门打开，没事我能来找你吗？开门！”刘江大声喊着的同时用力砸着门。

钱志峰去掉门栓打开院门，他看到刘江带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门外。

钱志峰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的问了句：“什么事啊？你还带了这么多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后问：“睡了？”

“可不，刚刚躺下睡着，就被你吵醒了！”钱志峰回道。

“弟妹也睡了？”刘江问。

钱志峰眉头一皱：“刘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江并不搭话，伸手推开钱志峰迈步走进院子，这时，陈远帆走出来高声道：“刘副官这深更半夜的来我家有事吗？”

刘江看着陈远帆被睡衣包裹着的玲珑身段回头看看钱志峰一笑：“难怪睡得这么早呢，要是我，我也不愿意浪费这良宵每一刻啊，哈哈！”

“刘兄，到底什么事？”钱志峰问。

“钱老弟，抱歉了，搅了你的美梦，你睡不成了，换身衣服跟我走吧，处座在等你呢。”刘江说着又瞄了瞄陈远帆。

“这么晚了去处里？出什么事了？”钱志峰问。

刘江摇摇头：“我是奉命行事，至于处座找你要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走吧，别磨蹭了，处座等急了发火，我俩都得挨骂。”

“那你等我一会，我上楼换衣服。”钱志峰说完走到陈远帆身边伸手搂住她：“回去吧，没事，我去换衣服，你先睡，我一会就回来。”

看着钱志峰搂着陈远帆进去，刘江站在院子里喊道：“钱老弟你快点，别让兄弟们等急了。”

秦志峰此时心中也是砰砰地跳个不停，他脑子飞快旋转着把最近这段时间的每一件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但是钱志峰却没有找出自己什么地方有疏漏。

陈远帆搂住他的腰跟着他往里走同时低声问：“志峰，你真的要去？”

钱志峰点点头：“必须去，不去就更有问题，这时就是跑也不可能了，我们三个人两支短枪，不等我们跑出这个院子，我们三人就得被那十几个士兵打成筛子。”

“那我陪你一去！”陈远帆说。

“开什么玩笑？你留下，如果天亮之前我还不回来，你和远山就不要再等我了，马上撤离，同时告诉老石他们也尽快撤离。”钱志峰说。

陈远帆抬头看看他：“你不回来我是不会走的，我让远山去通知老石，我留在这里等你。”

钱志峰摇头道：“听我的，天亮之前我不回来，你就走，带着远山一起走，再不要回到这里来。”

进屋之后，陈远山拿着枪说：“志峰哥，我掩护冲出去，走后门一定可以跑出去的。”

钱志峰摇摇头对陈远帆说：“按我说的做，千万不要耽搁时间。”

陈远帆和陈远山二人看着换好衣服的钱志峰从楼上下来，陈远帆还要再说，钱志峰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钱志峰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大声说：“刘副官，我们走吧！”

刘江点点头喊道：“兄弟们上车我们回去！”

听着外面的汽车声渐渐远去，陈远帆的眼中流下泪来，陈远山看着她问道：“姐，我们怎么办？”

陈远帆想了想抬头看看挂钟说：“等，等你志峰哥回来。天亮之前他要是回不来，你就马上去找老石，通知他们马上转移。”

“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办？”陈远山问。

陈远帆把枪顶上子弹说：“我在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姐，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们两人，紧急时刻掩护你们撤离，我走了谁来保护你，谁来掩护你呢？天亮之前要是志峰哥他......那你就先走，我留下来！”陈远山说。

陈远帆笑着看看他：“远山，你还小，你应该活着，好好活着，迎接我们的胜利！”

陈远山摇摇头：“姐，我不怕死，要是你和志峰哥都不回来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死咱就一起死，要活咱就一起活着！”

陈远帆抹了一把眼泪说：“别胡说，你志峰哥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陈远山点点头，便和陈远帆一起坐在客厅里等着钱志峰的归来。

在来公署的路上，钱志峰看着闭着眼睛装睡的刘江笑着问道：“刘兄，到底是什么事你就不能透露一下吗？”

刘江睁开眼看看他，翻了一下眼皮说：“钱老弟，有些事可以透露，有些事是不能随意透露的，这是要掉脑袋的。”

钱志峰一笑：“至于这么严重吗？”

刘江撇撇嘴道：“一会到了公署你就知道了。”

钱志峰知道自己要是再问下去，刘江也不会说，反而会增加他对自己的怀疑和不满，索性钱志峰也闭上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佯装睡觉。

刘江见他不说话了，用手碰了碰他低声说：“弟妹可真是个美人啊，你们怎么不要个孩子呢？”

钱志峰扭过头去道：“有些事不要问，问了也不会告诉你，这是我的家事，你更不应该问了。”

刘江一笑：“钱老弟生气了？”

钱志峰没再理他，刘江见他不理自己，也就不再问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公署门前，刘江跳下车对钱志峰说：“钱老弟，进去吧，处座在等你呢。”

钱志峰点点头，走在前面，刘江跟在他身后，那些士兵也都抱着枪跑进去。

当他们来到孟宪洲办公室外，刘江抢先喊道：“报告！”

“进来！”孟宪洲在里面喊道。

刘江伸手推开门闪在一边：“钱老弟请！”

钱志峰迈步走进去，刘江跟在后面，一进门钱志峰就愣住了，他看到韩德功和徐静薇站在孟宪洲面前，韩德功浑身哆嗦着，徐静薇到是镇静异常。

孟宪洲脸色极其难看，他抬眼看了看钱志峰，钱志峰走到他面前举手敬礼道：“处座，卑职奉命来到，不知处座何事？”

“啪！”孟宪洲一拍桌子：“钱志峰，你做的好事！”

钱志峰淡淡一笑：“敢问处座，卑职做了什么教您如何大发雷霆呢？”

孟宪洲看了看韩德功：“你跟他讲！”

韩德功回身看看钱志峰说：“钱组长，我们进攻宿北的军事计划泄密，我军损失惨重，现在上峰正在彻查此事呢。”

“军事计划泄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钱志峰笑了笑问道。

“宿北剿匪军事行动计划，只有你们三人经手过，现在情报泄露，你敢说你没有责任？”孟宪洲问道。

钱志峰看着他双手一摊说：“既然如此，处座就把我们三人拉出去毙了不就完事了吗？还审什么？问什么呀？委员长不是说过嘛，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孟宪洲听罢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不敢把您们推出去毙了吗？”

钱志峰点点头：“处座当然可以这么做了，不过就是死，是不是也容我说几句呢？”

孟宪洲看看他：“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怎么说？”

“请问军事计划是谁呈报薛长官的，又是谁下达到各个作战部队的？”钱志峰问道。

“作战处提供作战计划，情报处负责下达作战计划，军务处只是负责整理和编撰成文后送回到作战处，审核复议是作战处的事情。”孟宪洲回道。

钱志峰听罢一笑问道：“这么说这份军事行动计划见过的人不止我们军务处了，情报处、作战处，乃至每一个参战部队的情报机构和参谋机构都会看到这份军事行动计划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宪洲问。

“钱组长的意思是泄露这份军事行动计划的人有很多，不可能就我们三个人。”徐静薇突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