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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中短篇集>谶语警言(上卷)>第十三篇 破产办挂牌破主任当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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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篇 破产办挂牌破主任当家(三)

小说:谶语警言(上卷) 作者:滁州徐舟 更新时间:2022/10/2 10:23:15

他摁响门铃,好一会,大丫从宅门里走出,打开铁栅栏。护院的狼狗朝他狂叫。狗眼看人低。人穷了,连狗都欺负。大丫眼圈红红的,像刚哭过,老破不好问。大丫很热情,忙着端水果递饮料。老破说,肠胃不好,喝点白开水就成。大姨子笑话他土老帽,说啥年代了,现今人都会享受生活。老破心里暗骂,坐着说话不腰痛,咱要有钱了,也会吃喝玩乐。老破问,田富贵不在家?大丫笑说,大连襟不在家,大姨子在家不一样?有啥事对咱讲。老破留心眼,这借钱的事最好甭让女人知道,如果张嘴了,她会打破砂缸,瓮(问)到底。借钱做啥用,再一个电话通到老婆那里,说不准好心办坏事。女人的嘴最不可靠。

老破说,没啥事,路过这里,就想进来了。大丫说,扯谎也要圆滑些,没事你就会登门?谁不知破主任拿钱不多,管事不少。老破说,真的没事。大连襟不在家,咱就走了。大丫说,你是破产办主任,咱也是厂里下岗职工,别人家的事都管,咱家的事就不过问了。老破笑说,大姨子说笑话了,你家属中产阶级,有房有车,大把钞票涌着用,吃喝不愁,没有哪些破事。大丫脸唰地阴沉下来,呆楞坐着不出声。老破起身要走,大丫大吼一声,别走,破主任难得登门了,咱家的破事也请你管管。老破抓头捞腮,进退两难。找大连襟解难的,钱没借到,竟找出麻烦事了。

大丫说,外弯子不知内弯子事,在别人的眼里咱大丫过着天堂般的生活。住着豪华别墅,养花喂狗打麻将,用钱淌水似的。可谁知道咱心里苦着呢。房子宽大心里不敞亮,咱是憋气过日子。老破心里发笑说,没钱苦日子难熬,钱多了苦着没处花吧。大丫一本正经说,不骗你的,咱心里比黄连还苦。咱是住着皇宫熬活寡,跟死了男人没两样。老破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大连襟花心,咱爸不教训他了,也收敛了。大丫说,他在外面胡搞,咱睁只眼闭只眼,打人不打脸,只要不当着咱的面。这回好了,自家人粘糊上了。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畜牲一对。

老破张口结舌,不敢相信。姐夫爱小姨子,那是文人编的故事,供人开心取乐的,不想在自家验证了。大丫说,姊妹间的丑事既不能声张,也不能外传,要是让咱爸知道了,还不活活的气死。

老破老实人说梗直话,你家这破事儿不该告诉咱,爸妈都管不了,咱做连襟的更不好过问了。大丫说,有个说话的,捣腾捣腾心里好受些。有时咱也发狠,也想找几个野汉子作报复,可有贼心,没那个贼胆,再说孩子都齐肩了,咱丢不起那人。有几次想到死……老破说,要不到咱家坐坐,和二丫谈谈心,舒服些。大丫说,二丫准骂咱烂脓无用,连自家的男人都管不了。老破说,二丫能管住男人,她男人也听话,可就没本事,只能当破主任,一月只拿几百块钱的死工资,一家人过着清贫日子。大丫说,清平日子咋的,两口子厮守,情深意厚,小菜饭吃的比鱼肉香。老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羡慕他们这般清贫人家,且还是家产万贯的人,心里感到很满足。

既然谈心闲聊,老破也发挥他的特长。刚才还有些拘谨慎微,大姨子也没把他当外人,难言起齿的家丑事都告诉他了,说明看起他。既然尊重他了,也得发表自己的主张看法,开导引发她走出死胡同,朝正确的方向努力。老破渐渐放松了,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老破说,当年咱们在车间里干活的时候,那些老娘们有句口头阐,说什么来着?大丫说,男人不怕女人,红毛野人。老破笑说,对对,老娘们拥在一起,互相交换管束男人的经验。即使有个把刺毛橛腚的男人,你们姐妹们联合团结一起,想法子整治他,非整治他服服帖帖听老婆话为止。她想起车间里有个黑牛的汉子,喝醉酒喜欢打老婆。老娘们知道后,找出借口,在工余时间,把他按倒在地,灌一裤子黑沙,整治他妈妈娘地喊,告饶以后再不打老婆了。大丫脸上洋溢一股得意的笑容,说,那时候男女同工同酬。当初田富贵跪着向咱求婚,爸妈不同意,咱拿的主张,说以后吃苦受累不怨二老。刚结婚的那几年,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田福贵每天洗脚水都是打好好的。咱师姐妹们没有一个不羡慕咱的。

老破说,症结就出在这里,你现在变得软弱了,胆怯了,万事都做退让,失去了斗争的勇气。男人挣大钱暴富了,有啥了不起?女人要自强自立,与他拼杀到底。大丫说,老破这几年官没白当,嘴皮子练出来了。你的话有道理,前次咱爸一顿吓唬,田富贵老实了几月,对咱亲热着呢。

铁栅栏有响动,不一会田富贵走进来,见老破坐在客厅里,很惊讶说,破主任大忙人,怎得有空来咱家坐坐了。老破依然扯谎,说顺路的。田富贵说,咱正有事要找你呢,办厂的事筹备差不多了。

三丫紧跟进了屋,进门就嚷,大姐有啥好吃的,咱快饿死了。大丫没好气说,要吃冰箱里现成的,你还不会动手拿吗。三丫嗲声嗲气说,大姐夫真会作弄人,带咱出去办事,车不停地转一忙就是几天,连顿热饭都顾不上吃,咱成他赚钱机器了。大丫鼻孔哼一声,低声说,是在宾馆床上办事吧。

田富贵说,大丫备几个菜,咱和破主任喝几杯,顺便谈谈招工的事。三丫接话岔说,咱大姐手艺有限,今天咱胃口好想吃,叫酒店送外卖。说着拨通电话。不到一小时,服务生送来一桌美味佳肴。三丫忙不叠拿起筷子,每样菜品尝一遍,然后再捡几样对味的送到田富贵的嘴里,像哄孩子似的说,这菜不咸不淡维生素高,大姐夫吃最好。那菜清淡素净不油腻,对大姐夫的“三高”病有好处。老破呆愣望着,脸上热辣辣害躁。大丫好象司空见惯,漠然处之。田富贵似有感觉,说,破主任咋不动筷子吃呢,接着拐弯子圆场。说三丫热情大方,天生外交公关的好材料。

老破一愣神筷子掉地了,弯腰去拾,一瞥眼瞧见三丫大腿翘在田富贵的蛤蟆肚上,嗓眼一阵麻痒,干咳两声。三丫说,二姐夫感冒了,嗓眼咋不利索呢。老破听这话音带挑逗性的,气不服回敬一句,刮瘴气风,呛着了。三丫说,呛着了,回家喝碗热醋管用。

老破平白无辜被抢白一顿,脸红一阵青一阵。心想,大丫戳鼻子戳眼瞅着大姐夫和小姨子挑情逗趣,这日子咋过?大丫在厂里是有名的辣姐,嘴一张手一双。她是要脸面的人不仅活做的漂亮,成品率高,年年评先进,而且小家也被她拾掇得干干净净。男工友们对她都有几分敬慕,都说能娶上这样的老婆是福份。一想到这些,老破不免有些同情怜悯。不知触动了他那根神经,忍不住说,大丫,当年的你那股泼辣劲哪去了,熊汉被人欺,善马被人骑。做女人也不能太软弱了。

三丫发火说,大姐夫是老板,小姨子是雇员,雇员照顾老板,你吃哪门醋?气不顺,叫你老婆也来这里打工。老破一口气被噎住半天出不了声。他望望大丫,想求得她声援。不料她说了一句话,差点让他气昏。大丫说,咱没请你来,咱家的事不用你破主任多管。

老破没话说了,慢慢站起身,两腿颤抖。他强忍着走到门前,还没忘记跟随他多年的破提包,拎了便走。发狠永远不登大姨子家,不管大姨家的破事。田富贵送到门外,说,二连襟,这是何必呢。社会发展到这一步,就得顺应潮流。老破说,富民政策,一部分人富起来了,先富的人有几个钱,也不能没了道德情理,失去做人的准则。

田富贵笑话他木鱼脑袋,只配做破主任。

肚里窝着气,毕竟是为着别人家的事,为别人家的豆子炸破锅不值得。何况大姨子又给他来了电话赔礼道歉,说都是自己的错,对不住他。老破说,你就不该向我诉说你家的那些破烂事。咱见你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抱打不平,才说了几句公道话。大丫说,咱本想强硬的,又怕钻进别人设下的圈套。三丫这样做,就是想把事情闹翻闹大,闹离婚了,她好乘机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当这座豪宅的主人。老破想想也对,三丫挑衅是有目的的,不然再廉耻的女人,也不会当着妻子的面去勾引她的男人。老破敬佩大姨子冷静明智留心眼。40岁男人一枝花,40岁女人豆腐渣。如果闹离婚了,田富贵照样风光,大姑娘小媳妇,屁股后面跟一串。大丫可就惨了,一个老女人,有什么好日子过?不如忍辱负重,苦熬几年,等到男人老了,风流情种断了,也就回心收敛了,那时照样还是一个完整的家。

钱没借到,却惹出一场风波。老破总结经验,归结为职业病。破事情有的管对了,有的压根儿就不该管,属于狗咬耗子。当然这件不该管的破事,他没敢告诉妻,准备让它烂在肚里。他装着若无其事,照常上班回家。妻不知是炼成火眼金睛,还是生出顺风耳,似乎察觉出什么,张口就问,你又去田富贵家了?老破心虚底气不足,回答,没,没……没有的事。妻说,田富贵亲口说的,还会假?老破心里犯嘀咕了:他家那等见不得人的破烂事,他田富贵也会朝外张扬?不会,绝对不会。妻在诈乎他,套话。他死活不承认。妻甩出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和他混长了,有大腿无裤子,等着瞧吧。

妻的话似乎有先见之明,第二天就验证了,老破照常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到处都响的破自行车,龙头上永远挂着个破提包,吱吱钢钢骑进厂。办公室门口已经坐着几十口人,为首的依然是老铁、二愣子、幺姑一帮人。他的心头咯噔一颤,眼皮儿蹦跳得厉害,他本能的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大事。他故作镇静,把破自行车朝墙跟一靠,拎着破提包走过来,笑着说,工友们,这么早来找咱有啥事?

二愣子一双凶恶的眼光把他上下浑身瞅个遍。老破直觉得心底发悚,说,啥事呢,这种眼光?二愣说,这年头时代变了,啥事也都变了,就连厂里公认的老实人破主任也学会耍滑头,玩起两面派了。

老破什么事都能忍让,就不能对他的名声有损。老破说,对一个人评价要公正,你凭什么说我的坏话?二愣子说,自己做的事,心里还没数?老破理直气壮说,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厂子和工友的事。老铁说,老破,咱们可是几十年的工友啊,在一个厂里跌打滚爬这么多年。厂子破产了,职工们没出路,你破主任心里啥滋味。你不关心咱们没说的,可你不该糊弄工友,给咱们鼻尖上抹糖,看着吃不着,空喜欢一场。

老破急眼了,说,咱到底做啥对不起你们的事了,说明白些。幺姑说,租赁厂房设备的事,是你应允的吧?老破回答,不错,咱赞成你们生产自救的意见。报告递上去了,可上面没批呀。幺姑阴阳怪气说,不是没批,而是你另有预谋吧。二愣子说,咱们下岗职工租赁的报告没批,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他田蛤蟆凭啥抢先了?老破头摇得拨浪鼓说,田富贵不可能。老铁说,有证有据还不承认?他田蛤蟆给你个破经理,你就出卖工友的利益,和他同流合污了……

老破不愿这样无休止地争吵下去,他首先要找到田富贵,澄清事实,才能向工友们有个交代。他推出破自行车,准备出厂,三连襟牛铁柱带着一帮人走进厂。老远就嚷起,二姐夫,恭喜你呢,当了总经理,往后对小弟多关照。老破骂道,屁话。咱老破当总经理,咋咱都不知道呢。牛铁柱笑说,嘴还紧,大姐夫亲口对咱说的。红星厂他购买了,聘你当总经理。

老破如梦初醒,这才明白田富贵把他推出当挡箭牌。工友们激怒了,拾起石子纸团朝他投掷。牛铁柱带着手下的人冲上前,高喊,谁敢欺负总经理,给我朝死里打。一场冲突眼前在即。老破把破提包往地上一掷,卷起衣袖,抓住牛铁柱的衣领说,我与你拼了……

一场殴斗暂时制止。树欲静而风不止。红星厂的下岗职工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像一堆干柴,一颗火星迸出,也许就会引发一场事端。他预感到事态的严峻。老破通过关系从内部了解到一些情况。田富贵不愧为商业掮客,疏通上级,暗箱操作,用超乎寻常的低价购买了红星厂,而且是先租赁分期三年付款。就是说,田富贵不用掏一分钱,利用红星厂的厂房、设备、技术和品牌,三年就能为他赚回一个厂。无本万利,天上掉馅饼。

消息不径而走,家属区沸腾了,职工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只要老破路过,他们立马停住说话,朝他翻白眼啐吐沫。凭着直觉职工谈论着与田富贵购厂有关的话题。当然,也把他排列在其中,吃里扒外,比田富贵更可恶一类的人。职工们谁也不愿与他接触,即使以前得到他帮助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接近。人言可畏,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一天,秀儿悄悄来到他家。自上次丑事发生后,老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从大丫手里转了3000块钱,把派出所那边的事摆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秀儿非常感激,视老破为救命恩人,给了她第二次人生。秀儿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以老铁、二愣子、幺姑为首的几个人,准备把事情闹大。他们说打不哭孩子唤不出娘,要求上级对红星厂公开拍卖。老破额头冒出了汗珠。他知道工人愤懑不满的情绪,随时会带来过激的行动。如果有个把别有用心的人挑唆,火上浇油,其后果不堪设想。老破及时给有关部门汇报,希望上级妥善处理,平息事端。

上级来人了,此人职位不高,架子倒不小,先找到老破,听他汇报,再要求老破组织部分职工座谈。会议定在下午二点,到了三点半,这位;领导才晃晃悠悠来到会议室。掏出笔记本,粗略记上几条,屁没放一声走了。一等半个月,无动静。田富贵却带着牛铁柱一帮人,紧锣密鼓搞筹备。老破把二斤多重的钥匙串,装在破提包里,随身携带,不离身边。牛铁柱要了几次,老破死活不给,差点打了起来。牛铁柱要不来钥匙,便带着手下人,把车间大门的锁,一把一把给砸开了。这下更激起了职工的愤怒。秀儿又来通风报信,说,老铁、二愣子、幺姑邀集几百下岗职工,准备护厂与田蛤蟆一搏。老破听了,如同晴天霹雳,这可是违法行为……老破不敢往下想了。他的脑海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红星厂下岗职工的这次过激行动,不能让无辜的工友走上犯罪道路。老破又给上级有关部门拨了电话,希望他们及时处理,……

老破做好两手打算,一是依靠上级来人,息事宁人。二是自己耐心地做老铁、二愣、幺妹几个领头人的工作,要相信上级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老铁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夜晚敲门心不惊。你三番五次阻止咱们行动,说明你心里有鬼。老破啊,想不到你这么阴险狠毒,手段高明,谋上破产办主任,就是想与田蛤蟆同流合污,把咱们几代人建起的红星厂占为己有,变成你们的家天下。二愣子说,少与他罗嗦,将他撸了。老破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一辆崭新的轿车开过来,田富贵从车里钻出,西装革履,一副老板的派头。他来到老铁、二愣子、幺姑的面前,高声说,工友们,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有啥事咱们背后商谈。这些年职工生活太苦了。民以食为天,先发三月工资给你们,等到开工了再翻番……他招招手,三丫从小车里拎出个皮箱,里面全是崭新的钞票。田富贵说,红星厂下岗职工人头一份,老少不欺……

老破肺都气炸了,他知道田富贵又使惯用笼络人心的鬼伎俩。他的钱都是毒药煮的,他永远不会做亏本的生意。老破看到有几个老妇女朝三丫这边靠拢,一时忍不住,怒火冲起,抄起墙角边的铁锹,朝崭新的轿车乒乒乓乓砸起。田富贵惊呆了……老破一边砸一边骂,田蛤蟆你不是人,是披人皮的狼。你把咱害苦了,把红星厂的下岗职工坑惨了……

110警车开来,老破手上被带上了手铐,在押上警车的那刻,老破微笑说,工友们请相信上级,会给咱破产办主任撑腰,一定能守住红星厂剩下的这点家产。

老铁、二愣子、幺姑及在场的职工们,都无动于衷地站着,好象都在好奇地看着老破在演一场滑稽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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