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弹雨交加

我们在冷得打抖，这时，上面传下命令来，说是下雪了，怕冻坏身体，不许再睡，要起来行军赶路。

我们听了，反正冷得睡不着，个个都跳起来，收拾了东西，跟着大部队赶路。

此时，地面溜滑，没有往日那样好走了。往日虽然磕磕绊绊，但是不容易滑到，这次呢，走起来一溜三滑的。

渐渐地天亮了，看见到处一片银白，树枝上，草苛上，到处都是积雪。那雪花还在不停地下。我们贵州是在南方，平素入冬了也不容易下雪，所以每每一看到下雪，就会格外兴奋，又是跳又是叫的。但是那些雪都不怎么大，入朝以来看到这么大的雪，真是开了眼界。雪下在地上越来越厚，现在走起来不再是起初的溜滑，而是深深地踩入雪里去。

那雪纷纷扬扬，下得越发大了。也还是非常冷。人人走得累，又冷得厉害。走得背心处冒热汗，而身外是冷冷的。真是冷热交替。

虽然是白天，敌人的飞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传来动静，大概他们也怕雪吧，所以暂时消停了。敌人一消停，我们就得抓紧赶路。饿了就边走边吃炒面。渴了，就随手抓起地上路边的积雪，啃一嘴，啃得是满嘴冰凉。

**多山，我们一直都在山上走，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那些新入伍的战士由于训练得不够，经历又少，因此，上山腿发软，下山腿打颤。这些对于我们这些老兵就不再是个事。运动得多了，就自然地适应了。

我斜眼看见那个新战士梅中兴走得是气喘吁吁的，有些心疼他，就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枪取过来，要替他背，他却执意不肯。争执了一会儿，争不过我，只得让我替他背着。嘴里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脸上露出的尽是感激之情。

走到矮处时，看见一些低矮破旧房子的轮廓，都是被炸过的痕迹，虽然在大雪封盖之下，依稀看得出是被炸过后的焦痕，雪花覆盖之下漆黑的一层，屋里被毁得早没有人了，不知道是被砸死了，还是逃到别处去了。看见这些景象，我们心里就一阵阵伤感。但凡有战争，遭殃的无一例外都是百姓，那无辜的百姓啊！被迫流离失所，甚或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走了一忽儿，又看见一处处稻田，在大雪覆盖之下，还依稀看得出那些水稻还没有收割，都烂在了田里。那依稀可见的水稻，绿的黄的黑的颜色都有，交杂在一起。现在都被冰雪压着，真是可惜了这些粮食。

大部队又浩浩荡荡地再走得一阵，前后看去，宛如一条长龙一样。风雪之中，看见一张张脸红扑扑的。走得冒汗，雪花不停地飘落下来，落在肩上、帽子上。甚或眉毛之间，鼻梁上都有。脚踩在雪地上簌簌作响，那么多人一起赶路，到处听见簌簌的声音，响成一片杂乱的交响乐。杂乱之中，似乎又有着某种协调一致的格调，大自然就仿佛是一个出色的指挥，让我们这上万人在这山涧里练习节奏。

赶了一阵，也不知道个方向，只是顺着前面人踩下的雪窝子前进。起初东张西望，觉得雪景甚是好看，后来走得多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只觉得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长途跋涉，走得既热又冷。

走了一阵，忽然上面传下命令来，准备进攻。

我们原本松弛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个个把枪紧紧地握在手里。梅中兴赶紧到我这里来，拿过他的枪。

只见前面的部队在快速地朝着更前面冲去。在班长的命令之下，我们也一窝蜂地跟着朝前冲锋。

跑动之间，只听得前面枪声大作，噼噼啪啪，打得甚是激烈。我们也浑身鼓着劲，恨不得冲上去与敌人厮杀成一堆。奈何前面的部队太多，我们在后面干着急，空有劲而使不上。

枪炮声变得震耳欲聋的，时不时有炮弹在身前身后落下。随着那炮弹落下，就有战士倒了下去。我正在着急，忽然一个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我赶紧一看，只见是一个战士，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的，倒在了我的身上。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顺着我的胳膊倒了下去。看他倒下的样子，脸都炸得没有了，可是手里却还在紧紧地握着他的枪，就那么倒了下去，身子虽然被炸了，可是依旧是直挺挺的样子，似乎表示他永不向敌人屈服那样。

炮弹时不时地呼啸而来，就在我们的身前身后爆炸，可是我们的战士，却没有哪一个慌乱，都似乎把那些要命的炸弹当做了棉花包一样。

这么熬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冲锋号响了起来。我们憋着一个劲，发一声喊，个个都奋不顾身地朝着前面猛冲过去。

在冲锋之中，前面那边趴着一堆堆敌人，朝着我们不停地放枪。敌人的子弹又密，我们虽然也在边冲锋边开枪，到底火力比起敌人来差了。

眼见得前面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我心急如焚，觑得一个空档，也朝着前面开了一枪，咔地一声响，却没有子弹射出来，原来是子弹卡壳了，我急得卵火冒，扔了枪，从腰间掏出手榴弹，揭了盖子，拉了弦儿，胳膊一轮，朝着前面扔去。随着那爆炸声起，倒下了两三个敌人，我的心里一阵振奋，又抽出第二颗手榴弹，还不等我揭盖拉弦儿，那边的战士已经冲到了敌人之前，拼啊拼啊之声乱响，已经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那些敌人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抡起手榴弹，猛地朝一个皇冠体育投注：佬扑了上去，那个皇冠体育投注：佬有些慌乱，仗着自己身体高大，使着枪托朝我砸过来，我身子瘦，还算灵活，略一闪身，躲过了皇冠体育投注：佬向我砸来的那一枪托，飞起一脚，踢在了皇冠体育投注：佬的屁股上，那皇冠体育投注：佬闪了一下，却还没有倒下。我不等他掉转枪托，手里的手榴弹径直朝着他的脑袋敲去，嚓地一声，砸在了那家伙的头盔之上。那家伙头被砸得嗡嗡的，是有些晕头了，我再飞起一脚，终于把他踹倒了。他的枪掉在了地上。我左手飞快地抢起他的枪，右手丢了手榴弹，把那枪托朝着他使劲地砸去，砸在了那家伙的身上，那家伙虽然一身肥肉，但是也经不起我这样使劲砸。砸得三五几下，那家伙变成了死猪一样，不动弹了。

我急忙拿着缴获的枪，朝着一个皇冠体育投注：佬一扣枪栓，枪却没有响，更没有子弹射出，原来是打光子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