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节 猎物猎手易位

“李掌柜，怎么一下子囤积了这么多的货啊？”附近几家店铺的老板怀着羡慕嫉妒的心情过来问道。

李志远高声大气地道：“你们可知荆楚一带有位名叫李时珍的神医？”

“知道啊，怎么了？”

“人家李神医用了我们的肥皂和香皂后，那是一个赞不绝口啊，他说勤用此二物洗衣洗手洗澡可预防得病。李神医是什么人？活神仙一样的人物！他这话一出，荆楚那里的肥皂香皂都快被抢疯了！大批荆楚商人赶来忠州跟我们进货，我们掌柜的把他们聚在一起，宣布价高者得，最后是一位姓金的先生和一位姓钱的大掌柜跟我们店铺签了供货契据。你们可知，金先生和钱大掌柜跟我们掌柜的订了多少货吗？”

“多少？”

“嘿嘿，一人十万块肥皂和一万块香皂！”

“哎呀，加起来就是二十万块肥皂和两万块香皂呀！”

“没错！并且我们卖去荆楚的肥皂香皂要比我们在本地卖的要贵出不少呢！一块肥皂五十文、一块香皂一两半！”

“啊！这么多？那你们这批肥皂香皂总价值就是…四万两！四万两啊！李掌柜的，你们可真是发大财了！”

“这都是因为我们东家那个独家秘方呀…”李志远正摇头晃脑地说着，猛听到后面“砰”和“哗啦”两声，回头一看， 原来是卢富和卢贵在从马车上搬抬一箱肥皂时不小心失了手，木箱落在地上摔得散了架，里面的肥皂一下子散落一地。

附近的老板们眼馋地看着地上的那些肥皂，那哪里是肥皂啊，分明就是一锭锭的银子！

“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李志远大声呵斥卢富和卢贵，“还不快捡起来！都擦干净！可别弄脏了！算了，算了，卢富，你在这里捡肥皂，卢贵，你去贾掌柜店里买几个大缸回来！”

“掌柜的，为啥要买大缸啊？”卢贵不解地问道。

李志远抬腿踹了卢贵一脚：“卖了这么长时间肥皂，连肥皂怕火都不知道？肥皂被火烧就会像蜡烛一样熔化掉！库房里现在有这么多肥皂香皂，万一着火，掌柜的就要倾家荡产了！买大缸当然是为了装满水防备着火了！”

被李志远险些一脚踹翻的卢贵连忙连滚带爬地去买大缸。

现场人群里，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竖着耳朵把李志远刚才说出的话都听了进去，然后眼睛发亮、脚步匆匆地溜掉了。

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唐一川给夏华和卢泰下的三天期限在风平浪静中过去了，夏华和卢泰说到做到，理都没理唐一川。

城西一座占地面积相当大、豪华得堪称金碧辉煌的大宅子里，随着“哗啦”一声脆响，一个上等景德镇瓷杯因为主人的愤怒而在地板上粉身碎骨了。

“姓李的，你有种！”一张胖脸通红并且脸上五官都移了位的唐一川咬牙恨恨不已，“居然这么不给我面子！好，好，很好！你会后悔的！”

唐承志撸袖挥拳：“爹，我这就去砸了那家惠民商铺！”

“二弟冷静！”唐继志制止住唐承志，然后走到唐一川身边，脸上露出阴森的冷笑，“这姓李的为了做好荆楚的这笔大买卖，估计把老本都砸进去了，这不正好吗？那肥皂又怕火…”

唐一川眼中寒光一闪，满脸戾气地点了点头：“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既然这姓李的不想让我发财，好，那就别怪我也断了他的财路！去把唐彪叫来！趁着姓李的出货前，动手！”

“公玉兄，你说姓唐的今晚真的会动手吗？”黑漆漆的惠民商铺的库房里，卢泰通过特地在墙上凿出的观察孔看着外面，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整个忠州城都已经进入梦乡熟睡。为了不让人起疑，库房里没有点灯。

“十有七八吧！”夏华给出了一个没有十全把握但概率也很高的回答，“这场绵绵春雨在今天白天停掉了，天上的乌云也消散了不少，李志远按照我们吩咐放出风声说那两个子虚乌有的金先生和钱大掌柜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便派人来取货，姓唐的肯定按捺不住。”

这是唐一川给夏华和卢泰下的三天期限结束后的第三天，随着这场雨的停止，夏华和卢泰命令惠民商铺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此时的库房里除了夏华和卢泰，还有二十五个人，正是李志远、四个店伙计、二十个守卫。众人分工明确，一半人睡觉，另一半人通过库房三面墙上不同方向凿出的观察孔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外面微有月光、空无一人的街上，前面的商铺店堂里也有人密切盯着。

二十个守卫分为两队，带队的两人一个叫唐仁槟一个叫简熙佳，但此二人都不是贵州本地人，唐仁槟是广西人，简熙佳是云南人，二人都因为老家出了动乱或变故才迁居到贵州。唐仁槟和简熙佳都有一身的好功夫并且还有出众的特长，唐仁槟力气很大，使得一手好刀法，同时有着过人的目力，简熙佳身轻如燕，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还能飞檐走壁，同时听力超群。

库房里堆满木箱，从地上到屋顶，几乎码成一座小山，但这些木箱里基本上没有肥皂香皂，因为夏华玩了一招“树上开花”。每个箱子运过来时，只有上面一层摆放着肥皂香皂，下面全是石头土块。运入库房后，店伙计们把上面的肥皂香皂拿到店堂里出售，只剩下石头土块。那天，卢富和卢贵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手摔散一个箱子，把肥皂散落一地，其实是演戏，那个箱子是特别的，里面确实装满了肥皂，故意摔散，就是让周围人相信所有箱子里都有货。

“笃——笃！笃！笃！”

“四更了！家家安睡，鬼怪离户！”

“笃——笃！笃！笃！…”

外面空旷寂寥的街上传来一阵很有节奏的敲竹梆声和打更人的吆喝声，声源处是两个一搭一档的更夫，慢悠悠地从街上走过。

听到这个古代特有的声音，夏华心神忍不住微微荡漾，深深地感受到时间流转的玄妙。在古代，更夫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职业，他们不只是进行夜间报时，还起到巡逻、防火、防盗、预警等作用，另外，他们在不同季节、不同时间段敲竹梆的节奏和喊的口号都是很有讲究的，不会一直都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至于他们是怎么掌握时间的，也很简单，他们手边有官府专门发放给他们用于计时的滴漏或燃香。

“四更了，也就是差不多凌晨一点了。”夏华心里暗忖道，“魑魅魍魉是时候出现了吧？”

“十两！十两银子出现了！”守夜的人里，唐仁槟突然忍不住心头激动地低声呼叫起来。

“什么十两？”正打着哈欠的卢泰一个激灵地把哈欠给吞了回去，顿时噎得他岔了气。

“是目标出现了！”原本有点困意上涌的夏华立刻睡意全无，一把掀开身上裹着的棉被。

众人齐齐通过观察孔向唐仁槟看的方向看去，同时叫醒睡觉的人，睡觉的人被叫醒后，一看到同伴闪闪发亮的眼神和眼神里的激动、热烈，当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个个瞬间清醒，拿起手边的棍棒绷紧浑身上下的肌肉。

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下，六七个孤魂野鬼一样的人影出现在街道不远的一个拐角处，个个身着黑衣黑裤、脚穿厚底软靴，从而隐藏在黑夜中、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不过，夏华、卢泰、唐仁槟等人一直潜伏在黑暗中，眼睛早就适应了微光环境，所以能把他们看清，只见这六七个人两人一组，抬着三个硕大而沉重的木桶快步地摸向惠民商铺的库房外墙，到了后，他们动作麻利地拧开木桶的盖子，把一股股液体浇泼在外墙上。

“是猛火油！”唐仁槟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夏华嗯了一声，猛火油就是石油。刚下完雨，木墙湿漉漉的，不用助燃剂很难放起火。

“公玉兄，不出你所料啊！”卢泰又兴奋又愤恨，“你简直是料事如神！可以行动了吗？”

“别急！稳住！”夏华十分冷静，“捉贼见赃，火不烧起来，就不能证据确凿，也不能把事情闹大。大家注意，等我一声令下，立刻出击！按照我事先吩咐行事！唐仁槟、简熙佳，你们各带一半人包抄他们的退路！不要放跑一个贼人！必须人赃俱获！”

“是！”唐仁槟和简熙佳都目光炯炯，两人转过身，挥挥手，各带着九个人从侧门蹑手蹑脚地出了库房，通过两边的小巷子展开了迂回穿插。

大约十分钟后，贼人们把三大桶石油都浇泼完了，其中一人取出一个火折子，用力地吹了吹，火折子末端立刻冒出了一缕火苗。说到火折子，这东西堪称古代的黑科技，普通的火折子是用特别粗糙的草纸制作成的，高档的火折子则是用植物藤蔓辅以棉花、芦苇、硫磺、磷、硝等物制作成的，事先点燃，再吹灭，其内部就能很长时间地保持非常缓慢的暗火燃烧，需要使用时拿出来用力一吹，暗火就会变成明火。

吹燃火折子的贼人脸上露出一个狞笑，然后把火折子丢在了墙角下石油形成的油泊里，呼的一声，一股火焰立刻猛地绽放开，继而顺着石油急剧地越烧越旺，迅速席卷了整面木墙，开始吞噬库房，熊熊火光照亮了整条街。

看到火势已起，夏华冷然喝道：“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