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节 路过重庆府

当晚，夏华一行住在李时珍家，夏李二人秉烛夜谈，夏华把他在京中结识连成玉的事以及他的那套“病虫之说”一五一十地跟李时珍说了，听得李时珍兴奋不已、连连击掌称赞，他发现夏华不但是个有钱的土豪，还是个医学上的“奇才”，大有收其为徒的冲动，但心知自家这座小庙装不下这尊“大神”，只得遗憾作罢。

夏华还提议李时珍“一个人本事再大，救人数量也会有限，不如开办医学课堂，招收愿意行医悬壶济世的人收为弟子，把他们教育培养成一批批的名医，从而开枝散叶，让李氏医术发扬光大，救治造福更多人”，李时珍欣然接受应允。

次日上午，一夜未睡的夏华向也一夜未睡的李时珍告辞。尽管熬了个通宵，但李时珍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其实，李时珍这样的医学家是很懂得养生的，加上他长年累月在外风餐露宿，身体是非常硬朗的，大可长寿，他只是一直忧虑《本草纲目》出版无望，所以郁郁寡欢、心情苦闷，自然影响了他的健康，如今，这个难题得到干脆利索的解决，他心神大安，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夏华临走前特地送给李时珍三份礼物：纱布口罩、猪尿泡手套、一副老花眼镜。老花眼镜是在一百几十年前从欧洲传入华夏的，被华夏人称为“叆叇”，比如万历帝爷爷嘉靖帝，就曾用过老花眼镜。尽管已经过了一百几十年，但因为受限于技术和原料，老花眼镜在华夏远未普及开，只有权贵和有钱人用得起，价格不菲。夏华在京中看连成玉用过并且知道他有好几副，就跟他讨要了一副。

夏华送给李时珍的这三份礼物个个都让李时珍不亚于如获至宝，个个都对他大有帮助，使得李时珍又激动至极又感动至极。

离开蕲州后，夏华一行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十余日后于一月下旬抵达重庆府。

到了重庆府的府城后，夏华摸出一把碎银子分发给除赵炎的绣春等人：“放你们半天假，想逛街去逛街，想散心去散心，午饭自行解决，饭后在西城门口会合，赵兄陪我去一趟书局。”

“谢公子！”众人喜气洋洋。

夏华从燕京到重庆府用了一个半月，他在路上已经把《天龙八部》的第七卷和第八卷完成了，他是这样想的——墨香书局在重庆府有分局，在夔州府没有，按照他当初跟总局的约定，他要把最后两卷交给墨香书局重庆府分局。

经过打听，夏华和赵炎找到了地方，进去后，那管事的一听夏华的身份和来意，立刻笑得满脸开花，接过夏华的书稿后奉上了八锭银元宝。

“这都四百两了，”夏华诧异道，“不是应该三百两吗？”

“侯公子，这是总局特地交代的。”管事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您的这部《天龙八部》完本了，多给您的这一百两是我们墨香书局封给您的完本红包，诚心希望您下次再有大作时仍然投稿我们墨香书局，无需审稿，直接通过，还是千字一千五百文的待遇！”

夏华笑起来，吩咐赵炎把这四百两全部收起来，有银子干嘛不拿？反正他跟墨香书局也没什么好客气的。看样子，《天龙八部》让墨香书局赚了不少，所以他们希望夏华接下来继续给他们写书当他们的摇钱树。

“您…您就是写《天龙八部》的侯士仁侯公子？”门口外突然钻出一个黑瘦少年挡住了正要离开的夏华和赵炎，又惊又喜、上上下下地看着夏华。

夏华笑了笑：“是，我就是侯士仁，你是…”

“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您！公子他一定会高兴死的！”黑瘦少年激动得几乎手舞足蹈，结结巴巴地道，“侯公子，我家公子一直非常想认识您，他就在附近，请您稍微留步，我这就去叫我家公子！”说完飞也似地跑掉了。

夏华看着这黑瘦少年飞奔去的方向，却见他是跑向附近的一家青楼。

不一会儿，黑瘦少年从青楼里带出二主二仆四人，二主都是少年——以后世的年龄段划分——二仆都是青年，其中一个少年激动得满眼放光，大声嚷嚷：“哪儿呢？他在哪儿呢？”

“公子，那位就是侯公子！”黑瘦少年笑逐颜开地指向书局门口的夏华。

“你就是侯士仁？哈哈！”那少年大喜过望、大步流星地快步走向夏华。

在对方到跟前后，夏华打量一下对方，见对方大概比他大两岁，长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材高壮结实，一袭青衫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虽然一身文士书生打扮，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江湖好汉的豪爽气息，脸色微红，应该是喝酒了，身上还带着一股胭脂粉味，肯定是在青楼里左拥右抱导致的，跟他一起的另一位少年的年龄与夏华相仿，长得颇为俊气，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穿着月白色锦衣，风度翩翩、文质彬彬，身上既无酒气也无胭脂粉味。

夏华向对方二人行了一礼：“不知二位是？”

年龄比夏华稍大的少年哈哈一笑，回礼道：“在下卢泰，字欣荣。”

年龄跟夏华相仿的少年微微一笑，回礼道：“在下杨玉智，字子玉。”

“原来是卢公子、杨公子。”夏华很客气地道，“在下夏华，也就是‘侯士仁’。”黑瘦少年是卢泰的书童卢文，跟着卢泰和杨玉智的两个青年分别是两人的家丁保镖，一个叫卢武，一个叫杨威。

“哈哈，还真是你！”卢泰喜笑颜开地一把抓住夏华上下左右看个不停，“厉害！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比我还小，是怎么写出那么精彩好看的话本的？看得我真是拍案叫绝、大呼过瘾、废寝忘食、三月不知肉味呀！整天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地就等着下一卷出版呢！”

夏华被卢泰晃得头晕目眩，不得不避开他的过度热情：“卢公子真是过奖了…”

激动完后，卢泰感到好奇：“夏老弟，《天龙八部》不是最早在京城书局刊印出版的吗？那你应该是京城人氏呀，怎么会出现在重庆府呢？”

“这个嘛…说来话长。我本来是在京城，现在要回夔州，因为我是夔州人，路过重庆府。”

“你来这书局难道是交书稿的？”卢泰眼睛闪闪发亮。

夏华点头：“嗯，交了最后两卷第七卷和第八卷，完本了。”

卢泰一拍大腿：“第七卷和第八卷都写好了？我现在才看到第五卷！”

此时的交通和科技跟后世相比是望尘莫及的，比如出版一本书，放在后世，可以做到全国各地同步出版，放在眼下是做不到的。以夏华举例，他在京城写了《天龙八部》，墨香书局在京城当地出版销售是没问题的，但全国别的地方呢？京城只是全国的一小部分，京城市场也只是全国市场的一小部分，墨香书局不把书卖到全国别的地方岂不是少赚了很多钱？

因此，墨香书局这样的出版商是这样做的：在全国别地大城市比如南京、重庆、西安…开设分局，位于京城的总局和各地的分局同时收书，哪本书在当地卖得火，具有很大的利润空间，该书局就会抄写多份副本分头发送往别地的书局，让别地的书局也出版销售，从而“遍地开花”，最大限度地发掘市场获得利润。

夏华“窃”金庸老爷子的《天龙八部》是此时全国最热门畅销的话本没有之一，墨香书局总局在京城出版第一卷后见此书大受欢迎，当然要把此书从京城市场拓展向更大的全国市场，于是，夏华在京城把书稿交给墨香书局总局后，他们会立刻调动一批人手把书稿抄写若干份，然后快马加鞭地分头发送往别地的书局，第一卷没这么做，但很快补上了，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第五卷…都是这么做的，不过，这肯定会存在一个时间差、滞后期，所以，当墨香书局总局已经在京城出版销售第六卷时，重庆府这里才出版销售第五卷，总局从京城发给重庆府分局的第六卷书稿副本还在路上——其实也快到了，因为墨香书局总局从燕京往重庆府发送书稿副本的人跟夏华是同程的，并且夏华还绕路去看望了李时珍。

“我已经算好时间，重庆府分局的第六卷就在这几天出版，所以拉上子玉专门在这儿守株待兔！”卢泰看着夏华，一脸发现宝的惊喜而狂热的表情，“万万没想到竟等到了你这个作者和你写的最后两卷！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可以一口气把最后三卷都看完了！”他急不可耐地连珠炮般道，“夏老弟，你不知道哟，看书看到紧要处偏偏下面没有了这有多折磨人！心里就像猫爪在挠似的！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着！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你呢！夏老弟，最后两卷在哪里？可否让我先睹为快？”他火急火燎，简直就像馋瘾犯了。

夏华指了指书局：“刚刚送进去了。”

“啥？”卢泰犹如火烧屁股般一跃而起，继而一头冲进了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