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节 鬼才愿意当驸马呢

大自然会形成玻璃，不会厚此薄彼，西方有天然玻璃，华夏当然也有，华夏人也早在两千多年前就认识了天然玻璃，称其为水晶、水精、水玉、颇黎等，《本草纲目》中便有此记载，不过，华夏古代人没有掌握人造玻璃制作办法，根据专家们的分析，其中一个原因是华夏古代人不大需要玻璃，因为华夏古代人已经掌握了世界一流、高度发达的陶瓷烧制技术，既有精美实用的瓷器，又何需玻璃？

华夏古代存在玻璃，大部分是天然玻璃，少部分是通过外贸获得的，只有达官贵人们用得起，到了明朝，中外贸易日益扩大，越来越多的西方人造玻璃进入华夏，但因为西方人进行了技术封锁，所以价格非常昂贵，直到西元1688年，制作大块玻璃的技术被发明出来，玻璃才成为普通物品，同期的华夏进入了清朝，满清宫廷里出现了专门制作人造玻璃的机构，从而产生了华夏本土制造的玻璃。

在眼下的明朝万历年间，琉璃很贵，玻璃更贵。

为了买到一块拳头大的透明无色的玻璃，夏华跑遍了半个京城，总算找到一块，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请工匠师傅对其进行精细的切割打磨又花了足足三十两，让夏华险些吐血，事实证明，夏华的这一百三十两银子花得还是很值的，他成功地“从天上摘下彩虹”送给了朱尧姬作为生日礼物。

看着朱尧姬看向自己的迷蒙眼神，夏华一开始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猛地，他心头一个咯噔，他又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纯情小男生，敏锐地从朱尧姬的眼神里读懂了某种含义。

“这小妮子该不会是…喜欢上小爷我了吧？”夏华头上开始渗出汗珠。

夏华肯定要娶妻，说不定还要“入乡随俗”娶不止一个，但他眼下确实还没这个念头，因为他现在很弱小，还没有变成这个时代的强者，并且他的生理年龄也小——虽然心理年龄已经成熟得熟透了——不适合结婚生子，放在后世是妥妥的被班主任叫家长的早恋。

对眼前这位马六小姐，夏华不是没有好感，毕竟对方人美心善又有钱有势，但他内心深处是十分忌惮的，如果马六小姐是地方上的某户达官贵人家的女儿，他会接受得“容易点”，但马六小姐是京师人氏，在夏华看来，事情就复杂了，京师是全国水最浑的地方，在他翅膀还没有长硬前，他只想距京师的各路大人物们越远越好。这不是清高，而是夏华的自我保护。

根据夏华在后世看过无数影视剧、小说而获得的“理论上的经验”，他很确定，他如果跟这位马六小姐互生情愫，百分之二百五会招惹上一系列的麻烦，他是一万个不想自找麻烦。

“咳咳…”夏华干咳两声，“怎么样？马六小姐，我说到做到了吧？”

“嗯…”朱尧姬轻轻地呢喃了一声，看夏华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一种叫“柔情”的东西。

夏华语塞，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难不成说“好了，马六小姐，拿上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慢走不送”？

不知过了多久，在夏华的如坐针毡中，朱尧姬回过神来，她先低下头，然后看向碧玉。

碧玉立刻心领神会朱尧姬的意思，她对赵炎、绣春等人微笑道：“各位，我家小姐想跟你们家公子单独说几句话，不知可否？”

赵炎、绣春等人也都心领神会，纷纷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退回自己房间里，但都在门窗口偷看或竖起耳朵，碧玉也走到十来米外。

“夏华…”朱尧姬看着夏华，脸颊上忽然浮出两朵红云，她又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你说…”夏华感到一种紧张。

“假如…”朱尧姬深深地吸了口气，“假如延庆公主愿意嫁给你，你愿意当她的驸马吗？”

夏华一愣，随即心神转动：啥意思？怎么话题又莫名其妙地扯到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延庆公主的身上了？这是试探吗？嗯，没错，是试探！这小妮子对小爷我产生了好感，但她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倾心仰慕延庆公主的鬼话，所以要试探我，麻蛋，果然，为了圆一个慌，就要连续不停地撒谎，唉，我当初也是被逼的，什么延庆公主？我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哪知道她的封号跟段延庆的名发生了重复，为了不被扣上大帽子，我才撒了那个谎，又为了让鬼话听起来有鼻子有眼，才挪用了《白蛇传》、《倩女幽魂》和几个西方童话故事说是给那延庆公主写的。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麻蛋，根据后世的说法，这分明就是送命题啊！

“这个假设是没有意义的。”夏华干笑两声，“人家延庆公主可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就像天上的仙女，我算什么？假设延庆公主愿意嫁给我，还不如假设我在大街上捡到一万两黄金呢，反正都是不可能发生的白日做梦。”

“我说的是假如！”朱尧姬有点着急，也有点气恼，“你不要回避，给我正面回答问题！”

夏华硬着头皮：“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朱尧姬气结，“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夏华深深地吸口气，说出了他的心里话，“鬼才愿意当驸马呢！”

“啊…”朱尧姬当即发懵，“为…为什么？”

夏华耸耸肩，以破罐子破摔的势头竹筒倒豆子：“这还用说？驸马是天底下最惨的男人，老婆是公主，这意味着啥？意味着永远被老婆骑在头上。第一，不能纳妾，不能在外面寻花问柳、招蜂引蝶，就跟穿上一条铁裤衩似的，人生少了多少乐趣啊？第二，到自己家里见到自己老婆还要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夫纲伦理何在？男人尊严何在？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份窝囊气？第三，跟自家老婆相处时时刻刻都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老婆气得回娘家跟她那个当皇帝的兄弟诉苦打报告，然后就要心惊胆战地等着倒大霉，这样活着还有啥意思？长期以往，就算那公主刚嫁过来时是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的，但时间长了，也会变得肆意妄为、骄横跋扈、我行我素，把丈夫压得喘不上气。

家是什么？是温暖的港湾，是一个让人感到绝对安全和全身心放松的地方，娶了公主会得到这样的家吗？男人在外面辛苦打拼，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最希望看到的是妻子温柔的笑脸和贴心的伺候，而不是家里还有一尊高高在上的神仙等着自己去战战栗栗地跪拜。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反正我是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娶公主当驸马，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

夏华说得滔滔不绝且理直气壮，一来，他觉得朱尧姬既然要听真话，那他就应该满足她的要求，二来，在马六小姐面前说延庆公主的“坏话”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根据某种男女相处法则，女人最讨厌男人在她面前夸赞别的女人，最喜欢男人在她面前贬低别的女人。夏华由此而精准推断，他如果在朱尧姬面前继续一脸心驰神往地说自己多么多么地倾心仰慕延庆公主、若能娶到延庆公主肯定会对她千依百顺把她宠上天之类的话，只会没有好果子吃。

一口气说完心里话后，夏华看向朱尧姬，刚看一眼就如坠深渊，全身汗毛犹如刺猬般齐刷刷地竖起，因为他看到朱尧姬的脸黑得简直可以滴出墨水。

朱尧姬不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夏华，如果眼神可以变成武器，那夏华已经在一瞬间被朱尧姬的眼神捅成马蜂窝然后又剁成包子馅了。

“姓夏的…”朱尧姬咬牙切齿，她浑身哆嗦，呼吸粗重，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着，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夏华的非正式称呼。

“马六小姐…你…”夏华心惊肉跳、暗暗叫苦。

“你混蛋！”朱尧姬情绪猛地爆发，一把抓起那个三棱镜就想砸向夏华，夏华慌忙躲开，朱尧姬举着手但刹住了车，扭头奔了出去，一边快步跑着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脸发出克制不住的呜咽哭泣声，碧玉慌忙跟上去。

“公子…”赵炎、绣春等人同样慌忙地跑过来围住夏华，“这是什么回事呀？马六小姐为什么突然间发怒？”

夏华苦笑道：“你们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呀！”他感到真冤。

朱尧姬离开后，夏华回到屋里继续写《天龙八部》第五卷，但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乱哄哄的，在京城，除了赵炎六人、宋家人和附近的几个店老板，他只认识马家的马三公子、马四小姐、马六小姐，对马家人，他内心深处一直保持着某种微妙的防备心，他从来没问过马家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就是为防止“听到不该听到的，知道不该知道的”继而给自己招来麻烦，不过，他很确信马家人非富即贵，肯定是京中的大人物家。

“惹毛这位马六小姐…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吧？”夏华有点忐忑，“还有，我明明是说我不想娶延庆公主，为什么这位马六小姐却一下子愤怒翻脸？难道…”

难道这位马六小姐就是延庆公主？

这个念头犹如闪电般划过夏华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