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节 我认出你了

“小妮子，等公子快活完了，就轮到我们了…”齐俊的一个家丁两眼放着光地盯着丹儿。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出现在那个家丁的身后，自然是赵炎，他手持一根胳膊粗的树枝，夏华眼前一花，看到赵炎先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踹中那个家丁的裆-部，在那个家丁还没发出惨嚎前又一棍子正中对方的脑袋，对方立刻两眼一翻，像口破麻袋一样软绵绵地瘫倒了下去。

“什么人？”另一个家丁和那个车夫大吃一惊，不知道赵炎是怎么无声无息地出现的。

“索命夜叉！”赵炎大喝着一个垫步飞身上前，左右开弓，还是一样的套路，先是一脚踢爆了对方胯-下的子孙-根，然后一棍子将其敲得昏死过去，解决对方二人只用了短短几秒。

“怎么了？”听到外面动静的齐俊停止撕扯宋词儿身上衣服，从车门伸出脑袋往外看，刚伸出脑袋就被赵炎掐着脖子拖下来丢在地上。

“你…你是什么人？”齐俊大吃一惊地看着赵炎。

“索命夜叉。”赵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这个临时外号。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齐俊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吼叫道，“我姐姐是潞王的王妃！你简直是不知死活！敢得罪我，潞王非把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可！快滚！”

“你都死了，还怎么去向潞王告状？托梦吗？”赵炎眼神如电、声音如冰，说出的话带着犹如从阴曹地府里刮出的阴风。

齐俊大惊失色，飞扬跋扈惯了的他此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和自己今天要小命不保，顿时惊骇得面无人色、魂飞天外，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大…大爷，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一万两？五万两？十万两？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了！”他浑身软得就像一滩烂泥，两眼散发着恐惧绝望至极的目光，嘴里发出亡魂丧胆的尖声嚎叫。

赵炎摇摇头，冷酷无比地道：“我索命夜叉纵横北方七省，十多年来作案百余起，从未失手被擒，就是因为我从来不留活口，死无对证。你身上的财物就够了，如果我饶你一条命，就算有一百万两银子，我也得不到，还会把命搭进去。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周年。”

齐俊面如死灰、魂飞魄散，就像女人一样凄厉尖叫着，他想逃跑，但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只得发疯地踢蹬着两腿，两只手发疯地拍打挥摆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同在现场的宋词儿和丹儿也都已魂不附体，但丹儿看着赵炎，忽然惊叫起来：“你是夏…”她通过赵炎的衣服认出了赵炎，她虽然不认识赵炎，但知道赵炎是夏华身边的人，她想说“你是夏公子的朋友”。

“闭嘴！”赵炎转过头看向丹儿怒喝一声，声音里充满杀气，“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丹儿吓得面如土色，她跟从马车上挣扎着下来的宋词儿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赵炎转回头看向还在尖叫着的齐俊，将其一把抓起，反扭过齐俊的胳膊控制住他让他跪在地上，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架在齐俊的脖子上，刀锋直接割破了皮肤，鲜血汩汩流淌出。

“放心吧，我下手很快的，不会疼的。”赵炎在齐俊耳边冷声道，“安心上路，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闭上眼睛，我数三个数，一、二…”他大喝一声，“三！”手中匕首用力一按。

齐俊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赵炎一看，被吓得肝胆俱裂、屎尿齐流的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赵炎笑了笑，松手放开除了一口气已经跟死人没区别的齐俊，他已经按照夏华的要求把事情办妥了，接着，他从容不迫地把齐俊和他的三个跟班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罗一空，又把齐俊四人全部用撕碎的衣服布条反绑住双手双脚，把四人的袜子塞进四人的嘴里，最后用匕首把齐俊四人带的四匹马全部刺了一下臀部，四匹马吃痛撒腿就跑，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完成这些后，赵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树林，他搜刮走齐俊四人的财物是为了伪造这是一起抢劫案，而非私人恩怨报复事件，他把齐俊四人捆绑住双手双脚堵住嘴巴，是拖延他们被发现的时间、让他们不能逃跑或呼救，他把那四匹马都赶走，是为了干扰官府的事后调查，这四匹马如果就在现场原地或晃悠到附近会很容易被人发现。

赵炎的计划很完美，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回过神来的宋词儿和丹儿居然直接跟着他。

“干什么？”赵炎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原以为此二女会吓得跑掉或瘫在原地，但此二女没按照他预想的那么做。

“大…大侠，”丹儿怯生生地道，“您是夏公子的朋友吧？”

“什么下公子上公子的？”赵炎喝道，“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您…您就是夏公子的朋友…”丹儿已经意识到什么，鼓起勇气道，“我认出您的衣服了。”

宋词儿向赵炎鞠身行了一礼：“多谢大侠相救。”

赵炎恼火道：“我不是什么大侠！我是大盗索命夜叉！”

宋词儿看着赵炎：“您如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就不会放过我们了。”

赵炎顿时陷入无奈和无语。

宋词儿轻声道：“请问大侠，夏公子在哪里？”

赵炎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我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夏公子！快滚！”

宋词儿忽然泪落如雨：“大侠，你和夏公子肯定在我家附近看到了，我爹和我哥…亲手把我推进火坑里，我现在已无处可去，回家的话，只会继续被他们推进火坑里，我真不知道我现在该去哪里…”

丹儿也哭起来：“大侠，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赵炎深感头痛，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如此，他在动手前就把衣服反过来穿了。

一直躲在附近看热闹的夏华眼见这出戏已经演不下去，犹豫一下，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啊！夏公子！果然是您！”丹儿立刻认出夏华的衣服，宋词儿也认出来了，因为她在她家躲在隔壁房间里看到过夏华。

“公子，怎么办？”赵炎很懊恼地看向夏华。

夏华看看四周，摘下了蒙着脸的布，目光平静地看着宋词儿：“说说你家的具体情况吧。”

通过宋词儿的叙述，夏华搞明白了，宋子明是在万历六年进京赶考的，在次年的会试、殿试中考上了贡士、进士，然后在京为官，当然了，不是什么大官，当时，首辅张居正独揽大权，炙手可热、如日中天，想有“更广大的前途”的人自然要挤破脑袋地争相巴结讨好他，宋子明也加入了其中，费了两三年力气，穷尽各种心思，在排队巴结讨好张居正的人里的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把宋词儿许配嫁给张家一个非嫡系子弟为妻，没想到，双方刚定好亲，张居正死了，张家迅速失势垮台。眼看风向一夜之间变了足足一百八十度，宋子明毛骨悚然，万万不想不但没靠上大树还给张家陪葬的他立刻翻脸不认账，反悔不承认宋词儿跟那个张家非嫡系子弟的亲事，竭力地跟张家撇清关系，转而又去挤破脑袋地巴结讨好新首辅、张居正政敌张四维，使出浑身解数地想把宋词儿嫁给张四维家族某个子弟，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张四维却在万历十三年死了，让宋子明的第二次投机又竹篮打水。

连续两次嫁女儿攀附权贵失败，仕途一直原地踏步，宋子明的心情自然是郁闷到家了，他第三次嫁女儿攀附权贵的目标便是齐俊，虽然齐俊在京城可谓臭名远扬、骂名昭彰，没有哪个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推进这个火坑，但宋子明已经急红眼，为了自己的前程，他顾不上那么多，狠狠心地干出了这种枉为人父的事。在这个时候，夏华找上门来，宋子明怎么可能承认两家结的娃娃亲？他当然要翻脸不认人地把夏华扫地出门，顺便也不承认夏父当年救他一命的恩情，在他眼里，他的这个女儿是他在仕途上能不能上升的敲门砖，岂能“浪费”在夏华这个毫无价值的乡下小子的身上？

听完宋词儿的叙述，夏华对宋子明的印象除了鄙夷厌恶和唾弃，还多了几分可悲可怜。宋子明无疑是个官场上的失败者，他是进士，才华不是没有，但才华跟他一样和超过他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并且他只有普通的才华，没有特别突出、独树一帜的才华，所以，他这样的很平凡的官员最好前去地方上为官，就算不能干出彪炳史册的大功绩，也能踏踏实实地造福一方百姓，可他偏偏不甘平凡，想要在京城向上爬，正路既走不通，他就必然要走歪门邪道。然而，宋子明走歪门邪道又没那个本钱，他的老家没有财势，所以他没有银子用来疏通打点，他唯一的“本钱”就是他的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