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报仇冤心狠手辣（下）

何佰顺听山东快书还有个怪癖，他不愿意听说书先生来不来就“听俺表一表山东好汉武二郎”，他就愿意听说书先生说的《二十四孝》故事。《二十四孝》的故事是讲了二十四个孝子尽孝的故事。包括《孝感动天》、《亲尝汤药》、《啮指痛心》等等。何佰顺最爱听的就是《卖身葬父》的故事。故事讲的是大孝子董永家境贫寒，父亲死后无钱下葬，就把自己典押给地主。董永的至孝感动了七仙女，七仙女为此爱上董永，下凡做了董永的妻子。董永卖身葬父的故事，一下子把因为贫穷说不上媳妇的何佰顺深深的吸引住了。他总是幻想着，他对老娘的孝顺有朝一日也能感动七仙女中的某一位，自愿下凡嫁给他做媳妇。

何佰顺对“二老筐”忠心耿耿，“二老筐”的话他自然不敢违拗半句。何佰顺跑到丹桂街市场，在老朱家肉铺割了二斤梅花肉，在老蔡头的蔬菜摊子上买了半斤蒜苗，又在海货干品店买了二两金钩海米，这才兴冲冲的往家赶。在经过谦和涌时，何佰顺被老金头自制的冰激凌吸引住了。可他使劲吞了吞口水，只买了四颗东洋糖，准备带回家给弟弟妹妹吃。

何佰顺的老娘闻到了肉香，立刻惊喜地问儿子这是哪儿弄来的钱居然能买得起肉。何佰顺不敢说是因为出卖军统烟台组行动队队长马力宪，小鬼子宪兵队汉奸靖国特务队队长潘景仁赏的。他撒了个谎，说是跟着大哥“二老筐”做生意发了财，大哥“二老筐”赏的。何佰顺说完，还把剩下的九十多军票都塞到老娘手里，说剩下的钱就由老娘掌管，家里过日子用。

何佰顺的老娘绝对相信儿子的话，她摩挲着手中的军票，连夸“二老筐”仁义，再三嘱咐何佰顺对“二老筐”就像《三国演义》中赵子龙对刘备刘玄德那样忠诚。何佰顺的老娘沉吟了片刻，又说这些钱得存起来，何佰顺也老大不小的，攒够了钱给他说个媳妇。何佰顺的老娘嘚啵完了，又拿出一块钱军票，让老闺女三嫚去打一斤好酒，也算是对何佰顺拿回家来这么多钱的犒劳。三嫚答应一声，嘴里含着哥哥买回来的东洋糖，蹦蹦跳跳的去打酒了。

一个肉丸馅儿的饺子就是香，老康家酒坊的地瓜烧也不赖。何佰顺很兴奋，在弟弟和妹妹的一片恭维声中，饺子就酒喝得有点多，一**高粱烧被他喝了大半**。掌灯时分，何佰顺的老娘见儿子舌头都大了，老太太心疼儿子，就让三嫚和二小子送何佰顺回东屋去睡觉。

何佰顺的弟弟二小子十分淘气，他刚偷了普鲁士医生的听诊器，用听诊器胶管做了一个弹弓，必须在小伙伴儿面前臭显摆一顿。昨天晚上，二小子拿着新弹弓和一帮半大小子跑到大街上去比赛打路灯的灯泡。二小子用听诊器胶管做的弹弓弹性大，打泥丸不仅打的远，还打的很准。其他小伙伴儿器不如人，只有羡慕的份儿了。二小子在小伙伴儿面前大大的露了脸，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不由得十分兴奋。这一下玩儿疯了，今儿个又疯玩了一下晌。

二小子疯玩儿了一下晌，不是一般的疲劳。一个肉丸馅儿的饺子的确香，二小子一口气吃了三十多个。可是，当他看到哥哥饺子就酒喝的那个滋润，难免垂涎欲滴。哥哥睡着之后，打着饱嗝的二小子偷偷摸摸的打开酒**喝了一大口，辣得他恨不得把酒瓶子摔了。

二小子摸黑进了屋，爬上了炕，脱吧脱吧在鼾声如雷的哥哥身边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二小子突然从梦中惊醒。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二小子睡眼朦胧的忽然发现哥哥头顶的地上站着一个黑影端详着哥哥。二小子也是个贼大胆儿，他居然没有感觉到害怕，只是好奇。只见这个中等身材，头发蓬散得像个乱草筐，头发垂着遮挡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二小子心中纳闷儿：这是谁呀？二小子疑惑间，只见黑影忽然把头发向脑后一捋，露出半边干巴拉瞎，满是沟壑的老脸来。原来是个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多岁，丑得没法再丑的老太太。二小子更奇怪了，这老太太也不认识呀，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端详哥哥想干什么？

二小子满脑门子的问号，还没琢磨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老太太突然缓缓地抬起右手，手中是一柄寒光闪闪的攮子。二小子这才恍然大悟，这个臭不要脸的老**是想杀哥哥！

二小子救兄心切，顺手从枕头下摸出弹弓，扣上三枚老爹生前好友打铁的李叔送给他的铁蛋子，施展他“连环三神弹”的绝技，拉开了对准老太太的脑袋就打。二小子和老太太充其量也就是一米多的距离，二小子“连环三神弹”的绝技十分霸道，这老太太的脑瓜子上添三个血窟窿是一定的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听到了动静，猛地转头望向二小子。

二小子猛然间看到老太太的另外半张脸，只见细皮嫩肉的就像个猫脸剃光了毛。二小子大吃一惊，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二小子这一害怕，手一哆嗦，三枚钢珠只有一枚打在半人半猫的老太太额头上。老太太闷哼一声，二小子却觉得心窝一疼，一头栽在床上。

何佰顺被人杀了，死得惨不忍睹。他不仅被人刨腹挖心，还把人头割下来挂在烟台城城门上。二小子的命不是一般的大，半人半猫的老太太那一刀本来准确的刺入了他的心脏。可是，二小子的心脏长得有点偏，半人半猫的老太太准确的一刀这才没有刺中二小子的心脏。二小子摸了一把阎王爷的鼻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大难不死。可是他瞎了眼睛的老娘就没那么幸运了。儿子何佰顺惨死的巨大打击，把何佰顺的老娘逼疯了，后来跳海而亡。

何佰顺的惨死立刻成为整个烟台街街头巷尾的头号新闻，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何佰顺得罪了什么人，死得这么惨。可是，小鬼子宪兵队队长冢本敬壱郎和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以及汉奸靖国特务队队长潘景仁却心知肚明。知道何佰顺这是因为提供了军统烟台组行动队队长“草上飞”马力宪的线索，被军统特工极为残忍的报复杀害了。什么半人半猫的老太太，一定就是心狠手辣的“草上飞”马力宪为不暴露真面目，化妆潜入何佰顺家报复杀人。

消息传到了“哈拉姆”同志的耳中，结合报复的残忍手法，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在卢二蛋包子铺逃脱的人不是自己同志，是军统特工。而且，还是一个心狠手辣，身份不一般、胆大妄为的军统特工。他暴露身份之后，非但没逃，反而行凶报复，实属罕见。那么，向苑少卿同志提供情报的人也是军统特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哈拉姆”同志确认苑少卿身边潜伏着一个军统特工之后，他又眉头紧皱：就算是何佰顺告密，这位军统特工下手过于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