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援抗战忍辱负重（中）

加藤秀乡带着疑问报告了他的顶头上司百武敏四郎大尉。百武敏四郎反复听了电波信号的录音之后，也怀疑这是94式3号乙军用无线电机所发射的电波信号。百武敏四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部电台一定就是宪兵队仓库里丢失的那部坏电台。百武敏四郎十分谨慎，又翻出来这部电台正常使用时的录音带。经比对两盘录音带中的电波特征，相似度极高。百武敏四郎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部电台一定就是宪兵队仓库里丢失的那部坏电台。事关重大，百武敏四郎当即带着加藤秀乡向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做了汇报。

听了百武敏四郎的报告，井下平十四也是满脑子的为什么？掖县地面上的土八路基本上都是当地的农民，这些一年到头靠刨土为生的农民，字都不认识，又哪儿来的修复电台的能力呢？井下平十四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出现了令他十分厌恶的那张尖嘴猴腮，似乎是严重营养不良，稀疏的头发上也不知道抹了多少香油丑陋的脸。这张脸自然就属于翻译官苑少卿。

井下平十四先入为主的认定，在整个烟台城中，只有苑少卿能够让那部多少人看了都摇头的94式3号乙军用无线电机起死回生。另外，就算秋吉隆一郎军曹贪财，也不会为了区区500军票，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干监守自盗的蠢事。军票的日文全称为“軍用手票”，是小鬼子军中的主要支付手段，主要用来支付军饷。在战争期间，也由军队或政府在被占领区用于采购物资和实施经济控制。这种纸币可以看作一种无担保的政府票据，说白了就是一张张白条。小鬼子侵占胶东半岛之后，为了控制胶东半岛的经济，发行这种纸币已成必然。

井下平十四并不认为苑少卿是哪方面的间谍。他虽然看不起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冢本敬壱郎，认为冢本敬壱郎能够青云直上，全靠冢本敬壱郎的学长土吠原仙尔的提携。否则，军功远不如他的冢本敬壱郎，怎么就像坐火箭一样升官，为什么会升迁得这么快？但是，他对冢本敬壱郎对帝国的起码忠诚还是深信不疑的。冢本敬壱郎是老资格特工了，他和苑少卿在东京陆军士官学校读书时的关系再好，毕竟分别将近十年了，人总会变的。冢本敬壱郎不可能不对苑少卿充分考验，就用作身边的人，更不可能把自己的表妹佐佐木佳代子嫁给苑少卿。

苑少卿非常贪财，不仅贪财还非常吝啬，就像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中的守财奴葛朗台。也就是说，苑少卿绝对可以被称之为搂钱的筢子，他本人还是个攒钱的匣子。苑少卿和佐佐木佳代子夫妇并不缺钱，可是家中的陈设和日常生活却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奢靡。

苑少卿贪得无厌的特点在宪兵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传说每当宪兵队抓进来一批人甄别后，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这些人放不放，怎么放，就成了宪兵队的生财之道。家中殷实的一定会不吝破财免灾，辗转托人花钱赎人。就算宪兵队打算收钱放人，也不能像东北的胡子绑票那样约个时间地点，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呀，帝国军人的脸面还是得要的。

这样一来，宪兵队和苦主之间就需要有个来回传话的人，挣这种有损阴德钱的人在现代就叫“中介”。苑少卿是宪兵队中唯一的皇冠体育投注：人，皇冠体育投注：人之间交流起来毕竟容易得多。所以，很多苦主都会剜门子盗洞的求到苑少卿门下，拿出大把的钱恳求苑少卿务必周旋救人。

苑少卿很好说话，无论苦主送来的是大黄鱼、小黄鱼，或者是袁大头，就算是军票、法币他也是来者不拒。当然了，多多益善。苑少卿常常摇头叹息：“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不救，这些被冤枉的人就算不被枪毙，在宪兵队里折腾也都折腾死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如果不收犯人家属的钱财，人家也不会相信我能把人保出来。我也没有能力在宪兵队上下打点，疏通关节。人命关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死不如赖活着。钱是王八蛋，人死了钱再多还有什么用？只要留得命在，钱没了，从宪兵队出去可以再赚嘛！”

都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每当这些传言传到冢本敬壱郎耳朵里时，冢本敬壱郎那张白皙的胖脸上总是透出一丝苦笑，没有任何评价。久而久之，宪兵队的人对苑少卿接受贿络的德行也都见怪不怪，乐得同流合污了。毕竟白花花的银子装进兜里，是不会咬手的。

第一个贿赂苑少卿的，是一个开杂货铺叫程元贵的小老板老婆，程元贵的杂货辅比小商小贩富裕不了多少。如果评定家庭成分，也就是富裕中农。程元贵大清早着急出去上货忘记了带良民证，结果被巡逻的小鬼子宪兵捉到了宪兵队。宪兵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进了宪兵队，不问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先打个半死再说。也不知道是谁给程元贵的老婆出的主意，程元贵的老婆拉着鼻涕落下不到十岁的儿子，找到了苑少卿的家。程元贵的老婆拿出家中仅有的两根大黄鱼，擦了又擦之后放到苑少卿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求苑少卿帮忙救人。

巧合的是，今天上午苑少卿作为翻译，刚刚参与了特高课特一系对程元贵的审讯。被打了个半死的程元贵一直喊冤，满嘴的胡言乱语，显然是屈打成招，根本就不像刁民。特高课特一系的大友藤义中尉很认真，当即派人去程元贵家的左邻右舍调查。调查结果证明，程元贵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是大大的良民。大友藤义意识到宪兵抓错了，程元贵就是死了也是个屈死鬼。大友藤义感到头疼的是，程元贵要是死在了宪兵队，特高课特一系还得负责处理尸体。这些宪兵谁愿意抬死人呀？真是烦死了。看来得找个理由，让程元贵的家人把他抬走。

开始时，苑少卿对程元贵的老婆来贿赂他感到很厌恶。程元贵的确冤枉，这是收钱救人却有损他做人的原则。但是，不收钱救下程元贵一定会引起小鬼子的怀疑。苑少卿转念一想，眼下别说胶东特委，就是**正在开展的抗倭救国运动也极度缺乏资金。程元贵一家破财免灾，这些钱攒在一起，用在抗倭救国上，岂不是程元贵一家为抗倭救国事业尽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