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忠肝义胆救昭琳（下）

孙正先与何世平商量了一下，把轻重伤员和烈士的遗体都运到了距离雷公祠八九里地之外的杨家集。吃一堑长一智！到达杨家集后，孙正先当即派战士严密封锁了杨家集，许进不许出！同时，何世平率领五大队火速去寻找上级，报告情况，请示三军下一步的行动。

雷公祠战斗是一次著名的战斗，是胶东直接打击侵略者小鬼子的第一战，影响极大，在人民军队成长的历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此后，这支队伍诞生了一批后来影响全国、全军的著名英雄人物和高级将领。战斗从晌午头儿打到下晚儿八九点钟，历时七八个钟头。至今仅存的一块0。8平方米的铁皮雨搭子上，就有138个弹洞，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战斗中，三军的勇士们奋不顾身，英勇杀敌，以劣势装备抗拒数倍于己的小鬼子，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

这一仗，打破了小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大灭了倭寇的威风。几天之内，三军勇士英勇抗倭的神勇，就传遍了胶东大地。老百姓说起雷公祠一战，无不扬眉吐气。在老百姓中传颂着一百多小鬼子海军陆战队也奈何不了区区二十多个三军勇士，小鬼子自己反而死伤近半的佳话，老百姓的悲观情绪一扫而光。雷公祠一战虽然付出了祁礼**等烈士牺牲，多位勇士受伤的惨重代价，却打出了三军的威名，鼓舞了胶东军民的战斗意志和信心，大涨了国人的志气。此后，抗战烽火迅速燃遍胶东，胶东特委领导的抗倭部队在几个月内就扩大了数十倍。

祁礼**的灵柩停放在杨氏宗祠内，士绅杨必成闻听祁礼**在与小鬼子舍命搏杀中壮烈殉国，自愿捐献出自己的寿材，以表达对祁礼**的敬仰。杜梓林和战家兴的遗体成殓在另两位村民捐献的棺椁内，停放在祁礼**的灵柩两旁，还在忠心耿耿的守卫着祁礼**。

晚晴秀才出身的杨必成老先生含泪手书“浩气长存”四个遒劲的大字，高悬于祁礼**灵柩之上。好在心思缜密的孙正先已经事先严密封锁了杨家集，杨家集外的人还没有得到祁礼**壮烈殉国的噩耗，前来凭吊祁礼**和其他烈士的人这才寥寥无几。

让人稍感意外的是，村子里住有躲避战火的四五位和尚，闻听三军有十几个壮士为了抗击倭寇，为国捐躯，就自愿前来为烈士们做法事。林毅山劝不住这些僧人，只好任由他们顶着凛冽的寒风，在杨氏宗祠外伴随着悦耳、凄婉的法器声，恭诵《地藏王本愿菩萨经》和《大悲咒》经文，超度为抵抗侵略者为国捐躯的英灵，愿他们早日听到佛法，去转生、超脱。

战大鹏披麻戴孝，跪在战家兴灵柩前，以额触地，“咚咚”有声。唉，还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泪！还要流多少泪，才能不心碎！战大鹏哭得死去活来，泣不成声，犹如听孤雁嘹唳。和着悦耳、凄婉的法器，战大鹏撕心裂肺的哭叫着：“爹呀，爹……孩儿不孝呀！孩儿竟然在您老人家的生死关头抛下了您老人家，孩儿就是死了，也进不了战氏宗祠呀！”

曾昭琳腿上的伤经过卫生兵重新处理，已经好得多了。她在临时支起的板床上坐起身子，流着泪水对战家兴的灵牌深深的鞠了一躬，哀声说道：“战家叔叔，我和肚子中的孩子祁慕琳都是大鹏舍命救出来的！是我和肚子中的孩子祁慕琳对不起您！战家叔叔，您和老祁为了革命事业，为了反抗小鬼子的侵略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昭琳请你们放心，你们虽然倒下了，但革命自有后来人！你们没有完成的革命事业，还有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前赴后继的替你们去完成！一日不把小鬼子赶回东洋四岛，就子子孙孙打下去，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这时，林毅山和一大队二中队中队长胡秀山也被人扶了进来。林毅山无力的对战大鹏说道：“大鹏，你不能再这么哭了。你还肩负着保护昭琳同志安全的重任。你要是哭坏了身子，谁保护昭琳同志？你对得起壮烈殉国的你爹吗！大鹏，你要是再不节哀，昭琳同志会内疚的！”

战大鹏擦了一把眼泪，跪在林毅山面前，磕了一个头说道：“谢林叔叔！小侄悲痛过度，乱了方寸！不仅对不起齐家婶子，也对不起殉国的爹和师傅，更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祁礼**！”

接着，战大鹏转身跪在战家兴的灵柩前，坚定地说道：“春韵入园香，慈严却远航。残红谁再护，把酒问夕阳。孩儿不孝！愧对列宗列宗！爹，您老人家在天有知，给孩儿作证！孩儿一定跟党走，不打走小鬼子这帮王八孙子揍儿的畜生，报这血海深仇，誓不为人！”

胡秀山只是右臂负伤，失血过多，这时已经好多了。他祭奠了祁礼**和杜梓林，“噗通”一声跪在战家兴灵柩前，战大鹏慌忙跪倒还礼。胡秀山一手扶着战大鹏，一手拍着胸脯大哭道：“战大哥呀，兄弟我眼睁睁的瞅着你被小鬼子杀了，却救不了你，兄弟这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你呀！”胡秀山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他娘的，兄弟还算啥神枪手？连身负重伤的战大哥都保不下来！以后谁再他娘的说兄弟是神枪手，那就不是夸兄弟，而是骂兄弟是饭桶，不讲义气呀！战大哥，兄弟在你的棺材前向你起誓，你的在天之灵瞅着，你的儿子大鹏今后就是胡秀山的儿子！只要胡秀山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任何人伤了大鹏一根汗毛！”

胡秀山因为没能阻止住四五个小鬼子骑兵围攻战家兴而自责，是因为他受伤后失血过多端不住枪。否则的话，以胡秀山的枪法，那四五个小鬼子骑兵还真的很难接近战家兴。

众人好容易劝住了胡秀山，林毅山示意几个战士把泪眼婆娑、一步三回头的胡秀山送走。曾昭琳明白，林毅山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和她商量，急忙让战大鹏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林毅山刚想站起来，似乎是牵动了伤口。他咧了咧嘴后说道：“昭琳同志，咱三军虽然在雷公祠打败了小鬼子，可是已经暴露了目标，小鬼子肯定要疯狂的报复！咱们这么多的人集结在杨家集迟早要透出风声去。我和宋澄同志、正先同志商量了一下，决定部队明天就转移，把祁礼**和杜梓林、战家兴等烈士安葬在崔家口，部队然后继续西进，开辟新的根据地。部队在行军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胡秀山他们几个能行走的伤员就随部队一块转移。昭琳同志，你和我，还有宋澄同志一些行走不便的伤员，就分散到栖霞和福山交界附近的各个小村子里养伤。我想把你安排在栖霞境内一个叫做石河子，群众基础不错的小山村中养伤。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决定把大鹏留在你身边。昭琳同志，你看怎么样？”

曾昭琳很平静的对林毅山说道：“毅山同志，我同意组织的决定，和大鹏去石河子养伤。不过，在奇袭牟平城之前，我就接到了山东**的命令。为了更好地应对倭寇全面侵华后的复杂局面，山东**决定加强情报工作，调我去**社会部工作。老祁和你当时正忙着奇袭牟平城的大事，老祁就让我打完了牟平城再走。现在……唉……老祁现在不在了，我想养几天伤之后，腿脚利索一点了，就去**报到。”

林毅山点了点头，说道：“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昭琳同志，我佩服你化悲痛为力量的勇气和坚定的革命信念！我执行山东**的决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的身子很重。依我看，石河子很僻静，咱们的群众基础也不错，你还是等生下孩子，孩子满月之后再走也不迟。这件事情，由我负责向山东**汇报。昭琳同志，你看这样好吗？”

曾昭琳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毅山同志！谢谢你考虑的这么周到！到时候看情况吧。”

“那好！大鹏，你扶昭琳同志回去休息！”林毅山说着站了起来，想走。

“毅山同志，请你等一下！我想请你为我见证一件事情！”曾昭琳说到这里，转身对着祁礼**和战家兴的棺椁坚定地说道：“老祁！战家叔叔！我曾昭琳今天向你们发誓！”

曾昭琳挣扎着从椅子上想站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战大鹏慌忙跳起身来一把搀住她说道：“婶子，你有啥事儿言语一声不就完了，有俺呢！你要是再把伤口抻着了，那可咋整？”

曾昭琳**了半晌，挣扎着对战大鹏说道：“大鹏，今后不许你再叫我婶子！打今儿个起，我曾昭琳就是你的亲姐姐！”见战大鹏还要分辨，曾昭琳举手坚定地制止了战大鹏，接着说道：“大鹏，来！听姐的话，把姐扶到老祁的棺材前！”

战大鹏不知道曾昭琳要干什么，只好扶着她跪在祁礼**的灵柩前。昭琳磕了一个头之后说道：“老祁，大鹏为了救我，舍弃了他自己身负重伤的亲爹。抛开革命战友鲜血凝成的友谊不说，有这样高尚品质的好兄弟到哪儿去找？老祁，大鹏是战家叔叔生命的延续，是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你和战家兴战叔的在天之灵作证，毅山同志作证，我和大鹏今天在你们面前八拜为交，义结金兰，把你们革命先烈的红色基因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