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壮士殉国神以灵（上）

这当口，四个小鬼子见杜梓林威猛，非一人之敌，就按照平时的训练分成两组，退掉了三八大盖儿中的子弹，圆瞪血红的怪眼，“呀”、“呀”的嘶声怪叫着，把杜梓林围住了。一个小鬼子挺起刺刀向他刺来，杜梓林往后闪一步，躲到大树旁，刺刀就势向右上方一拨，把小鬼子的刺刀挑到一边，掉手狠狠地将刺刀插进小鬼子的肚子里。另一个小鬼子刚要向杜梓林脊后刺来，杜梓林敏捷地向旁边一闪，那个小鬼子用力过猛，收不住脚，刺刀插进树身，人也趴在大树上面。趁着小鬼子急切之间拔不出刺刀来，杜梓林又结果了这个小鬼子的狗命。

剩下的两个小鬼子被胡子拉碴、糟老头般杜梓林的神勇惊得肝胆欲裂，失魂落魄之下转回身就想逃之夭夭，离这个杀神越远越好。杀红了眼的杜梓林怎么肯放掉这两个小鬼子，他迈开大步赶上前去，一刺刀捅倒了一个小鬼子。杜梓林一脚踹开死鬼子，紧追几步，手中三八大盖儿的刺刀刺向最后一个小鬼子。亡魂皆冒只顾了逃命的小鬼子被三八大盖儿的刺刀戳倒了，刺刀却没刺进去。杜梓林立刻反应过来，三八大盖儿的刺刀已被小鬼子的热血烫弯。可是杜梓林已经杀红了眼睛，他调过枪把子，狠狠地砸去，砸得小鬼子的脑浆四处迸溅。

战大鹏的年纪虽然不大，可也不是孬种。他不会拼刺刀，就把三八大盖儿掉过来当棍子使，护在曾昭琳身边，不让小鬼子伤着她，他这会儿功夫也砸倒了一个小鬼子。就在这当口，杜梓林忽然看到一个小鬼子端着歪把子从墙豁口爬进来，把歪把子架在瓦砾上，正把枪口对准祁礼**。杜梓林见祁礼**危急，举枪就打，可惜三八大盖儿没有打响。他一拉枪栓，才发现枪膛中是空的。杜梓林急了，飞身扑过去挡在祁礼**身前。小鬼子的歪把子响了，杜梓林应声倒地，当时就牺牲了。祁礼**肚子上也被打中了三颗子弹，肠子都流出来了。

“你个王八孙子揍儿的！着家伙！”这情景被战大鹏看到了，他痛恨小鬼子暗算祁礼**和他的师傅杜梓林，大喝一声把三八大盖儿当扎枪撇了出去。战大鹏人不大劲儿可不小，三八大盖儿飞出去之后，闪着寒光的刺刀正扎在抱着歪把子狂扫的小鬼子胸上。三八大盖儿余势未消，让这个小鬼子惨叫了一声，双手一扬，扔了歪把子，又从墙豁口摔了出去。

小鬼子见战家兴厉害，就上来五六个围住他转圈儿。危急关头小鬼子纷纷倒下，如同摔谷子一般。原来受伤的祁礼**忍着剧痛，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的二把盒子一枪一个，弹无虚发地毙杀小鬼子，给战家兴解了围。战家兴满身上下全是血，瞪着鸡蛋大的火红眼睛，手里抡起发着红光的宝刀，“唰唰”两下，就像削地瓜般把剩下的两个小鬼子的鬼头斩下来。

冲进院子的小鬼子就剩下几个还在困兽犹斗。曾昭琳的大腿被一个小鬼子扎了一刺刀，走不了路。她拖着一条伤腿吃力的爬到了祁礼**身边，边哭，边把肠子望祁礼**的肚子里塞。祁礼**强笑着说道：“昭琳，别塞了，我不成了！你快跟着老战他们冲出去吧！”

祁礼**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吃力的把手中的二把盒子塞到曾昭琳手里。曾昭琳知道和丈夫已到生死诀别的关头，她把二把盒子推回到祁礼**的手中，哭着说道：“不！老祁，你我夫妻情深意重，昭琳不能和你同生，就……就和你死在一起，生同衾，死同椁！”

祁礼**咳嗽了一阵说道：“昭琳你……你别……别傻。你得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大。你把孩子养……养大，我祁家就……就有后了！孩子不管是妮子还是小小子，就叫‘祁慕琳’……”

曾昭琳闻言，抱着祁礼**嚎啕大哭起来。

天完全黑了下来，一大队政委宋澄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来支援祁礼**和战家兴父子，一阵激战之后，消灭了冲进院子里的小鬼子，守住了西院，来到祁礼**身边。

战家兴见祁礼**伤的这么重，虎目含泪，内疚的泣道：“祁礼**，俺万死莫……”

忽然，庙外传来剧烈的枪炮声，祁礼**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对宋澄说道：“一……一定是孙正先听到枪……枪声，带……带着转移的队伍杀了回来。快……快组织大伙儿突围！”

祁礼**重伤昏迷，伤得这么重，醒过来之后脑子依旧这么清醒，不由得人不佩服。祁礼**说得很正确，但宋澄还是犹豫地说道：“祁礼**，你伤的这么重，怎么能经得住……”

祁礼**又咳嗽了一阵，说道：“别……别管我，快……快走！得保留打小鬼子的火种！”

战家兴流着泪对祁礼**说道：“不！祁礼**，俺就是死一万回，也要把你背出去！”

祁礼**一着急，又昏了过去。战家兴不容分说，在宋澄帮助下，猫腰把祁礼**背在背上，然后对战大鹏说道：“儿呀，背着你祁家婶子，放机灵点儿，跟住了爹！”

“嗯……”战大鹏哽咽着答应了一声，跪在恩师杜梓林的遗体旁磕了三个头，辞别了师傅。然后，战大鹏用绑腿布把曾昭琳牢牢地捆在自己的背上。宋澄一声令下，残存的十几名三军的勇士们呐喊着向墙豁口外做了一次悲壮的冲锋。可是，小鬼子围得非常紧，墙豁口外面是一马平川，三、四个三军的勇士被小鬼子的歪把子打倒了，剩下的人又赶忙猫到墙后面。

宋澄端起来被战大鹏扎死的那个小鬼子扔在墙豁口的歪把子，圆瞪着一双喷射着怒火的眼睛大吼道：“他娘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杀鬼子的好汉！同志们，咱们今儿个这就和小鬼子拼了，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小鬼子赚一个！”

宋澄的吼声没落，忽然，战家兴脱了棉袄，光着膀子提着用绑腿布捆好的集束手榴弹，窜到墙豁子边，大家伙儿一看都惊呆了。对一般人，四颗手榴弹的集束捆就不易出手了。因为这种重量顶多能扔出十米远，而巨大的爆炸力很可能把他自己也炸碎。可这回战家兴竟然拎着整整十颗，大家伙儿已经来不及制止了。只听见战家兴大吼一声：“小鬼子，日你姥娘！”

只见战家兴轮着集束手榴弹身子转了一个圈，像掷铁饼一样将集束手榴弹甩出去。奇迹发生了，这捆巨大的集束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状抛物线，径直飞出十四五丈开外。

就在战家兴扑倒的同时，一阵山崩地裂的轰然巨响，集束手榴弹爆炸后强大的冲击波飓风般掠过，西院的院墙就像是纸糊的，被震得稀碎。顷刻问，碎砖烂瓦连同小鬼子的残破肢体下雨般地纷纷落下，“噼里啪啦”的一股脑砸在人们身上。突围道路打通了，听到同志们的呼喊声，浑身多处负伤的战家兴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一股劲儿，他从血泊中爬起来，一手持祁礼**的二把盒子，一手拎着自己的七星盒子，在手臂中弹的张玉华帮助下，重新背起昏迷不醒的祁礼**，浑身浴血的跟在大伙儿后面，怒吼着冲过被炸塌的院墙，冲出雷公祠。

三军的勇士们杀出雷公祠后，战大鹏身背曾昭琳，一手持七星盒子，另一只手握着二把盒子，左右开弓，边压制小鬼子的火力，边紧紧地跟在战家兴身后，奋勇突围。

战大鹏背上的曾昭琳虽然枪法有限，但她手中拿着“双枪无敌赛彦平”杜梓林生前所用的两支柯尔特M1873左轮手枪，十分冷静的瞅见一个小鬼子的影子，“呯”的就是一枪。

见三军的勇士们冲出雷公祠来，小鬼子急红了眼睛，边疯狂地向三军的勇士们射击，边像疯狗一样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儿，“呀”、“呀”的怪叫着冲了上来。本来已经撤走了的十几个小鬼子的骑兵也转了回来，挥着寒光闪闪的马刀，策马怪叫着，向雷公祠冲来。

一阵密集的弹雨射来，战大鹏虽然背着曾昭琳，但是他的耐力超群，十分机灵，身子一晃就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可是，指挥突围的宋澄却大腿受伤，一头栽倒在地。宋澄身边的战家兴身上也多处中弹，和背上的祁礼**一起摔倒在地。战家兴只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子弹拖着火红的尾巴嗖嗖地从他面前飞过。战家兴惦记着祁礼**，也不知道祁礼**怎么样了。他很想扭过头去看一眼祁礼**，可是他一用力，竟然重伤之后昏了过去。

张玉华不顾小鬼子射来飞蝗般的弹雨，不顾自己手臂受伤，他四肢并用，连窜带蹦的来到了战家兴身边。张玉华摇了摇战家兴的手臂，大声叫道：“老战！老战！你醒醒呀！”

战家兴吃力地缓缓睁开双眼，努力对张玉华歉意的笑了笑，把流出来的肠子又往肚子里塞了塞，咬紧牙关紧了紧皮带，对张玉华说道：“老……老张，俺浑身……浑身一点劲儿也……也没有，祁……祁礼**不能落在鬼子手里，你……你替俺把祁礼……祁礼**背出去吧！”

张玉华看了一眼头部又中一弹，就像血葫芦似的祁礼**，伸出手去试了一下祁礼**的呼吸，泪流满面的对战家兴说道：“老战，祁礼**已经牺牲了！俺还是背着你走吧！”

“啥？祁礼**牺牲了！俺……”闻听祁礼**牺牲，战家兴急悲攻心，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