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汉中之战五 刘曹除夕宴群臣 姜邓细解破敌策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正月，阳平关。

刚过去的建安二十三年，刘备治下的益州和荆州又是一个丰收年。

二月的时候，根据刘禅的建议，刘备在蜀郡及蜀郡属国增设里榷场，用盐铁布匹等物与羌人交换战马、牛羊，同时又建立一些牛羊的牧场。

四月份的时候，刘禅带领几个“刀子匠”（专门阉割太监的人）成功地为小猪仔进行了阉割，之后猪开始被饲养，到了六月，在刘禅的授意下，吕凯已经在益州已经建立十余家苗猪场，到了九月，益州已经有农人购买苗猪后开始用家中剩余的红薯饲养。

到十月时，军中已是牛羊肉充盈，甚至还有一百头刘禅专门让人从成都送来的猪。

这个春节，刘备等人是在军营里过的。军营中军卒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米饭、红薯管饱，看的刘备是热泪盈眶，何时自己的军营之中有过这等丰盛的酒宴？自己自从涿州起兵到现在，几乎年年在军营中过年，但以前每个兵士也就是一两碗酒，几块肉而已，但是现在呢？酒肉米饭管够，这些都是刘禅的功劳啊，解决了粮食问题，还预防了瘟疫的进入，据说这小子还要建立什么专门的农业部来专门管理粮食生产、畜牧养殖等事情，唉，等拿下汉中之后，很多权力都交给他好了，让他随便折腾去。

法正满嘴流油地啃着一只猪蹄髈，现在猪肉是军中高级将领才可以享受到的美味。因为猪肉油脂多，而且不柴，又容易炖烂，所以深受这些人的欢迎。法正边啃边说道：“没想到世子将猪仔阉割后，长大之后的肉这么好吃！这等阉割猪仔之法，不知道世子怎么想出来的。”

“真龙转世，仙人下凡，嗯嗯，孝直何必有此一问？”黄忠啃着自己手中的猪蹄，胡须上沾满了油渍，嘴都快发出了猪哼声地说道。

赵云的吃相还算文雅，他将面前的大块猪肉切成小块放在面前的食盘中，然后用筷子夹着吃，听到两人的对话，再看看两人的吃相，不由哈哈大笑：“你们二位，一位儒雅的军师，一位老当益壮的将军，这吃相，却如同孩童一般，狼狈不堪，丑态百出。来来来，我给二位换小盅饮酒如何？”

“子龙莫笑我二人，你看主公吃相如何？”法正也笑道。

赵云朝刘备望去，刘备正啃着一只酱猪肘，只见刘备的嘴边、胡子上已经全是酱汁和油迹，连额头上都是，两只手上更是遍布酱汁和油迹，而刘备竟然还将手上的汁水舔舐入口。

刘备听到座上突然没了声音，抬头一看，发现这些将领一个个呆若木鸡般地都在看着自己，不由得看看自己的手上，又看看自己的胡须，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各位，今日新春佳节，勿要理会形象，吃饱喝足尽兴即可！来，我们同干此樽！”

与刘备大营中的欢快情况相反，曹操虽然也在长安大宴属下，但是气氛却不是那么快乐。席间众人都是沉声不语，低头吃着自己面前菜。曹操也知道大家士气不高的原因，于是举樽道：“列位臣工，操自黄巾乱党之时起事，历经讨伐董卓、灭李傕、郭汜二贼；后经官渡之战灭袁绍而平定辽东，宛城征张绣，濮阳擒吕布，寿春灭袁术，潼关战马超，汉中降张鲁，各路诸侯皆**所平叛，操所仰仗着，乃各位臣工殚精竭虑。而今北方平定，民心思定，本应于民养息，怎料刘备兵犯汉中。然刘备亦被我麾下击退，此皆为将士用命尔。今操自引大军十万增援汉中，虽我军现又一些困难，但我军仍处优势，此战我军只要将士同心，依可成官渡之战，操预祝凯旋，干！”曹操说完，一仰脖喝完了樽中酒。

众人见曹操饮尽樽中酒，也将自己端着的酒樽内的酒一饮而尽。

“魏王，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操循声望去，原来是主簿杨修杨德祖，对于杨修，曹操只是欣赏他的才能与智慧，但对于杨修参与自己的家事非常反感。曹操的长子曹昂在宛城战死，最喜爱的儿子曹冲早年夭折，魏太子之争只有曹丕和曹植可选，其他的儿子都不能担当魏太子。而杨修却不停地在帮助曹植，为其出谋划策，以至于曹操以为都是曹植的想法，所以对曹植非常器重，并有意将曹植立为世子。但后来曹操得知都是杨修的主意，曹操便对曹植也失望了，对杨修便没了好感。现在，杨修想要说话，曹操也不知这个乌鸦嘴又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但是也不能不让他说话，于是曹操便问道：“德祖有话尽管直说。”

“魏王，自建安二十二年至今，北方一直大疫，人口在三年内十去其二，然益州、荆州、扬州却未受疫情所困，反而人口增长。此时刘备侵人汉中，实乃趁人之危，诚非仁义之举也。”杨修侃侃而谈，对于这些话，曹操也捻髯颌首。

“然刘备以汉室宗亲自居，矫诏于民，汉中之民皆信服之。此时与刘备争战于汉中，窃以为不妥也。”杨修继续说道。但曹操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

“德祖，有何不妥？”曹操沉声问道。

“此次大疫，造成北方农人死亡较多，虽以军士屯田补之，但仍较疫前收成减少四成，我军军粮不足以支撑长久对峙，而刘备军需充盈，此乃天时不利也。

我军长途运量至汉中郡，只靠栈道运输，而刘备军则不同，有大路可走。增兵亦是如此。此乃地利不利也。

刘备矫以皇亲之名伐魏王，民间多以刘备我忠义，以魏王为奸佞。此乃人和不利也。我军此次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此战恐难以取胜。”

“住口！”曹操已是火冒三丈：“杨修，孤领兵至此，尚未开战，你就在此信口雌黄，乱我军心，你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你暗通刘备乎？”

不等杨修解释，曹操已是喝道：“左右，与我将杨修推将出去，砍了！”殿上武士上来不由分说将杨修就绑了起来，往外推搡。

荀攸等人一看，慌忙跪倒道：“魏王息怒，魏王息怒！”

此时，程昱也跪下说道：“魏王，杨修不胜酒力，胡言乱语，请魏王勿究。再者，今日乃除夕之夜，杀人不祥，请魏王三思！”

“也罢，不是仲德提醒，孤几乎忘了今日除夕，将杨修推将回来，责二十军棍。”曹操想到除夕杀人实在是不吉利，于是就将杨修打一顿拉倒。可怜杨修，自以为衷心进言，却换来一通军棍，可见古往今来，一直都是祸从口出。管住嘴才能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三国时期，祢衡、廖立等人都是因为自以为、妄自评论才招来大祸。

杨修在挨了二十军棍后，这顿除夕晚宴也就草草结束。

正月十五上元节夜，刘备军营中张灯结彩。而刘备等人却在争论。

“汉中王，今阳平关久攻不克，不如转进定军山，切断南郑与阳平关之联系。大军应在这几日趁有月色，夜渡沔水，驻军定军山。一则曹军毫无准备我军会在正月用兵。二则现在沔水为枯水期。至少以三万人马去驻扎定军山，以三万人马猛攻张郃部，即可打开相持局面。”法正指着地图说道。

“正月不用兵，只恐将士有怨言。”刘备担心道。

“此事容易，只需先嘉奖兵士，言取下定军山后，更有嘉奖即可振奋军心。”法正说道。

“汝等以为孝直之意如何？”刘备问赵云等人。

“汉中王，此计可行！”赵云拱手说道：“云愿为先锋。”

“赵将军乃中领军，不可擅离汉中王，还是忠为先锋为好。”黄忠在旁边说道。

“老将军年岁已高，还是跟随汉中王身边为好。再说夜间渡沔水，三万人需要三夜渡完，煞是费神，汉升将军还是莫要为难自己的好。”法正笑嘻嘻地说道。

“军师何出此言？黄忠虽老，雄心犹在，不让任何少年也！”黄忠有些恼火了。

“既如此，那老将军可否在五日内占领定军山并扎下营寨？”法正还是笑嘻嘻地问道。

“如若不能，提头来见！”黄忠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

“好，既如此，黄忠听令！命你率三万人马，今夜就开始渡沔水，渡过之人，夜里行军占领定军山之天荡山，不可为曹军所觉察。”法正直接代替刘备下了命令。

待到黄忠大步流星地离开，刘备问法正道：“孝直，你这是何意？老将军此等岁数，你让他夤夜渡河，又是夜间行军，还要五日内到达定军山，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如何了得？”

“汉中王放心，汉升性情刚烈，此一激，四日内可拿下定军山。”法正笑道：“我等可待明夜渡河，五日内到达定军山。”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刘备率大军连续三夜渡过沔水，来到定军山前安营扎寨，其中最突前的天荡山为黄忠率部占领，依据法正的要求，黄忠在天荡山半山腰扎营。

早有探马将刘备在定军山前安营扎寨的事情报告给夏侯渊，夏侯渊立即召集张郃、郭淮、呼厨泉、王平等人前来议事。

“据探马来报，刘备大军已经到达定军山，我军现在粮草困难，需尽快与刘备形成决战之态势，只需击溃刘备，则下辩的张飞与上庸的魏延两路进攻之敌也就自然会退兵，则汉中无虞。”夏侯渊说道：“现在我命令如下：张郃、王平率两万大军至定军山以东安营扎寨。呼厨泉率本部人马两万以为前部先锋至定军山。夏侯德领一万乌桓兵在大军与张郃军之间处安营扎寨。其余人马随本将直指定军山。”夏侯渊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让呼厨泉率领自己的两万骑兵作为先锋，夏侯渊看上去是一记昏招，因为定军山一带，山高林密，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这一点，作为久经沙场的夏侯渊如何能不知？。之所以让呼厨泉做先锋，表面上是对呼厨泉的信任，暗地里是有政治目的在内的，此时的匈奴虽然已经不是强大，但是着两万匈奴骑兵一旦在北方有异心也将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如果能借助刘备之力消灭掉呼厨泉的骑兵，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见利用他人做炮灰的方式从古至今一直存在。

呼厨泉心中何尝不知道夏侯渊的意思，于是他将自己的两万人马抱成团，这样即使受到埋伏也不会损失过大。

冷兵器时期，如果在平原作战，两军对垒时，以骑兵作为冲击，的确对对方步军可以起到很大的杀伤。但是由于刘禅的到来，这种骑兵密集队形，在发石车加上炸药包的作用下，几乎就是屠杀。这是呼厨泉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刘备在接到探宝报告夏侯渊的先锋大军是匈奴骑兵时，一开始也觉得有点难办，因为骑兵虽然无法对刘备的营寨进行攻击，但是刘备对呼厨泉的这种骑兵集团战术也束手无策。呼厨泉的骑兵现在就像是一头浑身长满刺的豹子，而且还蜷成一团，让你无处下口。一不小心，它还会突然跃起咬你一口。所以刘备现在也只好采取严密监视的方式对待呼厨泉的先锋大军。

夏侯渊的进军速度很快，第二天各军就已经到位，这使得刘备原本想利用对方集结不到位的情况下发起进攻的计划也泡汤了。双方在定军山又形成了对峙状态。这使得刘备和法正都非常恼火，原本是想转入定军山从阳平关侧翼进攻的，没想到夏侯渊的让呼厨泉的匈奴骑兵做先锋，搞得刘备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形成了一个骑虎难下的状态。

双方大军对峙了三天，这三天里，呼厨泉的骑兵也发动了几次攻击，皆被刘备军打退，双方各有死伤。

第三天夜里，邓艾和姜维从成都解押了四十部发石车加两千个炸药包及六百军士到了刘备军中，这使得刘备很意外。一是不知道这时候送来发石车和炸药包究竟是何意思。二是没见过这两位小将。傅佥看见姜维是很激动，而两人见到刘备也很激动。

姜邓二人见过刘备后，姜维先对刘备说道：“汉中王，我二人是奉世子和家师诸葛军师之命前来增援的，我们带来的发石车和炸药包是用来攻城所用，这六百军士是经过世子训练而成的，名曰“炮兵”。”

“哦？两位小将军，你们带来的炮兵出来可以攻击城池，是否也可以攻击骑兵？”法正来了兴趣。

“回禀军师，我的家师庞军师说我俩所带来的炮兵也是骑兵的克星。只是这种炸药包数量有限，怕是对付散开攻击的骑兵数量不够。”邓艾回答道，现在邓艾的口吃已经治愈，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主公，世子真乃神人也，此时来了炮兵，夏侯渊可破也。哈哈哈哈……”法正大笑着说道。

“你二位刚才说你们是伏龙凤雏的弟子？这两位军师何时收了弟子了？”法正有点奇怪，所以看了看刘备，对二人问道。

刘备也觉得奇怪，刘备也介绍了一些将二代给两位军师，看能不能作为他们的弟子，也好为益州储备人才，但是人到了那边之后，基本上都是第二天就被送了回来。两位军师的回复都是出奇地一致：自己事情太多，无暇顾及教育弟子之事，怕耽误了他们，所以送回来另谋良师。起事刘备也明白两位军师的意思：看不上眼！现在两人竟然都收了弟子，我倒要看看，伏龙凤雏肯收为弟子的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他便问道：“孝直军师说有你们来了，夏侯渊可破，你们可知如何破法？”

姜维和邓艾互相看看，又对法正看了看，一起说道：“汉中王，军师，可否介绍一下两军兵力布置情况？”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法正把姜邓二人叫到地图面前，详细地解说了一下。两人在地图面前沉思了一会，然后几乎同时说道：“有了！”

姜维对着邓艾说道：“士载兄，你先说前一部分，后再说后一部分，看看我们所说是否为法军师之策，如何？”

“好，伯约，就依照你的意思。”转身对刘备和法正施礼道：“汉中王，军师，艾就献丑了，不到之处，请指正。

依照现在双方对峙的态势，欲败夏侯渊，必先破坏其外围鹿角，欲破鹿角，必须减少夏侯渊的兵马，欲减少夏侯渊的兵马，就必须攻击夏侯徳与张郃两部，而攻击夏侯徳之部，必受夏侯渊及张郃两部夹击，此不可为也，只剩下张郃可攻，引夏侯徳救援，半路截杀。待到两部人马不足，继续攻之，夏侯渊必然分兵增援，此时烧毁夏侯渊营外鹿角，则可攻之。然现在夏侯渊之前还有还有匈奴骑兵，如何对付，我请伯约继续解释。”邓艾对刘备和法正深深一揖，退了下去。

“匈奴骑兵适合于平地作战，现在地势不适合于匈奴骑兵，夏侯渊将其作为先锋，有消耗匈奴骑兵和我军实力的一箭双雕之心，然呼厨泉也非庸才，紧缩骑兵阵营，使我军无法攻击之，又伺机而动攻击我军。现我军可利用炮兵打击集团骑兵，以长枪兵结成防御阵地先防止骑兵的反扑，防守住一波攻击后，然后利用我军重骑兵再攻击，轻骑兵掩杀，步军扫尾，至少可斩杀七成以上匈奴骑兵，而我军估计伤亡不足两千人。”姜维侃侃而谈，还没等姜维说下去，刘备已经打断了姜维：“伯约，你说我们伤亡两千人即可斩杀对方一万五千人？”

“汉中王，这两千人还是最大伤亡数字，估计只有一千人左右，而对方甚至可以全军覆没。伯约，你继续说下去。”法正笑着说道。

“诺，军师。此乃破夏侯渊第一步。经此一役，匈奴残军必将退回夏侯渊大军之后，因为夏侯渊若将匈奴军全军覆没，则无法对曹操及北方交代，甚至匈奴残军会退出汉中，返回晋阳。

第二步即是士载兄刚才所言，攻击张郃部，伏击夏侯徳。把他们打的越狼狈越好，此时夏侯渊必然分兵支援两部。

第三步就是烧毁外围鹿角。夏侯修补，我再烧。

第四步乃使用疑兵之计，疲劳夏侯渊部军，此与第三步同时进行。

第五步，牵制张郃，夏侯徳部，突击绞杀夏侯渊的疲惫之军。

以上即是破夏侯渊之策，不知我二人说的可对？不足之处，请军师指正。”姜维对刘备和法正深深一礼道。

“哈哈哈好，不愧为伏龙凤雏之徒也！恭喜汉中王，得小卧龙、小凤雏！”法正鼓掌大笑道。

刘备已经听得嘴巴张得老大合不拢了，法正对他的祝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嗯？军师，你刚才恭喜我什么？”

“恭喜汉中王得小卧龙，小凤雏啊，哈哈哈”法正依然开心地大笑。

“这分明是两位麒麟儿啊。”刘备不禁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