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不算太黑

秦瑶作为特派员来到汉城，表面身份是一家报社的记者，这家报社不大，但正是以老黄为主任的汉城晚报，同时秦瑶还装作是老黄的外甥女的身份。

但秦瑶真正的任务，则是以特派员的身份，联系华荣布料店的封浮华，告知封浮华以封浮华为首，她为辅，组织起一队特战小队，对日军活动在汉城周边的一些‘帝国之光’军团进行调查，想办法搞清楚敌人的下一步行动，并给与阻击。

所谓帝国之光军团，同样是一批装备强悍的日军特战小队，适合小规模战斗，专门以暗杀、袭击、爆破、渗透等为主，破坏一切对抗战有利的事情。

与间谍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个小队从不需要隐藏身份，对于一切都用武力解决，由于规模小，武器先进，战斗力强，并且以游击的方式进行作战，人多了他们就跑，人少了他们就打，根本抓不住他们，很是令人头疼。

只是秦瑶并不知道，她来晚了一步，封浮华已经牺牲了，同样的，她此刻自然也不会知道，事情已经变得完全没有了完成任务的可能了。

挎着手包，秦瑶的手中同样拿着烤红薯，吃的津津有味，刚下火车没有去老师家里，而是先找了落脚的地方，随后出来熟悉一下这个地方，并没有在联络点进行与人联络，她此时并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茶馆，正是组织在汉城的总部之一。

秦瑶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不时的看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嘴角含着笑。

吃完了红薯，秦瑶本来是准备打车去华荣布料店的，可是发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也起身了，向着前方走去。

或许是因为好奇，秦瑶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地图，发现和那两人的路是一个方向，所以也就放弃了坐黄包车，慢慢悠悠的跟在了后面，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在这暗流涌动的汉城中，人们脸上浮现出的忧虑之色。

华荣布料店。

由于白天发生了枪击事件，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方圆百米的店铺也都关了门，本来对于枪击事件经常发生的汉城，还不至于如此让人们如此的恐慌，但今晚不一般，涉及到了日蝶，而日蝶会杀的人也是包括红党的，所以各路牛鬼蛇神都聚集在了此处，其中就有中统的人，一丝诡异的气氛让人感到压抑。

陆柏鸿独自一人来到了华荣布料店，店里亮着灯，陆柏鸿坐在柜台边皱着眉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扫视着街上的一切。

在距离布料店五十米外的左右两边店铺里，分别是藏着一个人，左边张怀义，右边赵志勇，只是这二人都是一身黑色中山装，且都裹头蒙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在更远的各个路口，则是强子小六等人，他们的任务是如果遇到封蝶，就把她带离到安全的地方，离这里越远越好。

而在布料店对面的一座三层楼的楼顶上，梁三带着张海，还有另外一个队的队长，监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很显然，陆柏鸿等人安排的一切，是想保护封蝶，甚至关键时候蒙面动手把封蝶带走，因为他知道，中统的人已经闻到了味，今晚一定会搞事情的，没事发生最好，一旦出事，张怀义二人就是准备的后手。

而梁三的监视，则是想知道陆柏鸿到底有没有问题，但他对身边二人的说辞却不是这样的，他说陆柏鸿认为日军间谍还会来，所以他们计划准备暗中埋伏。

一条幽暗的胡同里，中统特务大队长张康正听着副官的汇报：“队长，已经仔细查过了，陆柏鸿的档案是加密的，已经基本确定他至少是力行社的人，至于那个封蝶，在上午的时候，确实有人看到过她进入了布店，但枪击事件发生时，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张康捏着嘴角处的一缕小胡子，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这个布料店应该不简单啊，既然那个陆柏鸿是力行社的，我们可能就不能轻易进入布料店检查了，就算进入了，也难查出什么了。回去之后让上面进行交涉，我们到时候查一查这个布料店。”

“这个……交涉的话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们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能够抓住封蝶，也许会有大收获也说不定。”副官说道。

不远处的一个窗口里，两双眼睛也盯着外面，其中一个人正是老华的手下小高，只听他此刻对另一个人说道：“我感觉这里不对劲，你赶快回去通知一声，今晚可能有问题，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应对的，让组织快速做出应对，我先在这里守着。”

夜，不算太黑，因为有月色，但静悄悄的！

两辆黄包车突尤的出现在了大街上，老远就能听到车夫的声音，像是在问同伴，又像是再和车上的客人说话，话里的内容自然是和这一带的店铺关了门而感到奇怪。

车上的客人听着车夫的话，则是也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妥的气息，于是喊停了车夫，付了钱之后，两个人出现在了大街上，向着唯一一处亮着灯火的店铺走去。

这二人正是罗东航和陈北斗，此刻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陈北斗悄声的说道：“太安静了，太不对劲了，东航，我们不应该再继续走了。”

罗东航停住脚步，看了看那家亮着灯火的店铺，上面的招牌正是写着华荣布料店，摸了摸手中的怀表，罗东航说道：“来都来了，不差这一哆嗦了，越是不对劲，我越是担心封叔的家人，我必须去看一眼。”

“还有机会的……”北斗想继续劝说。

“不，你不要再说了，退回去再来的机会自然是有，可一旦封叔家人出了事，或许这个机会就不会再有了！”罗东航坚定的说道。

“呵呵！啥意思啊？显摆你罗东航够义气啊？你把我陈北斗当什么人了？我只是告诉你最正确的做法而已，既然你心中明白了，那我自然也会为封叔做点事，也自然会陪着兄弟一起刀山火海，呵呵，走！”北斗说着这话的时候，把眼镜给取了下来，他的眼睛很好，并不近视，他带眼镜只是一种伪装，他眼镜的镜片也并不是近视眼镜。

咔！咔！咔！

安静的大街上，罗东航脚上的大皮靴踩得是格外的有气势，一旁的北斗右手已经背在了身后，撩起了衣摆摸向了后腰上的枪！

一步一步接近了华荣布料店，除了坐在屋内的陆柏鸿之外，埋伏在外面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有问题，而他们今晚就是奔着有问题的人来的。

只要出现在了这条街上，就算没有接触华荣布料店，那也有问题。当然那两个车夫不算，但如果车夫拉着人走过去，或者没拉人而走过去，那就有问题了，唯独放下了客人的他们才没有问题。

但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却是各不相同，至少小高的心里就特别复杂，他要面对的是中统局的人和力行社的人，但这两个人自然不会是那两方面的人，那么除了那两方的人之外，自然也就是他们的人了。

虽然不认识，但是小高以为这是封浮华他们那条线上的人，对于要不要暴露出来示警，小高一时半会的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最终决定先看看，以自己的任务为主要。

罗东航并没有直接走向布料店，而是走到了路中间正对着布料店的大门停了下来，抬头向着布料店望去。

布料店中，陆柏鸿早已经听到了皮靴踩在街上的声音，此刻也正看向了路中间的罗东航。

这一刻，四目相对，罗东航灰色风衣，北斗黑色中山装，而陆柏鸿则是一身军装。

只是仅仅一瞬间，罗东航眯起了眼睛，想到了很多，他对两党之间的一些事情自然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所以他封叔是红党，而眼前这小子却是另一方的军装，难道封叔家人也暴露了？被中统局的人给抓起来了？

陆柏鸿同样瞪大了眼睛，有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两个土匪，而且这两个土匪和自己的干爹的死拖不了干系，而此时此刻这两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是他们知道了干爹是红党，所以杀了干爹后，现在再来杀干妈吗？不不，他们是干爹一伙的？来这里找干妈是有什么别的事吗？

很多事情陆柏鸿没办法确定，但有一件事是事实，这两个人和干爹的死有关系，所以陆柏鸿对于打死这两个土匪，没有任何一点心里负担。

四周依然很静，躲在暗处的人感觉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神经都已经绷紧了。

店铺内和店铺外的人都没有动静，只是很诡异的四目相对，一秒，两秒……

正在所有人都感觉四周空气都快凝固的时候，一道激动的女子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但并不清晰：“啊！我家店铺的灯是亮着的，呵呵！小……”

砰！砰砰！砰！

封蝶正在激动的时候，枪声响了，第一颗子弹是从华荣布料店里面射出的，开枪的人是陆柏鸿。

就在刚才，陆柏鸿突然听到封蝶的声音，虽较远听不真切，但她依然听出来了，那是封蝶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自己该向封蝶示警，同时也是告诉张怀义和赵志勇，让他们二人行动，带走封蝶。

中统局的人有理由来抓红党嫌疑人，但陆柏鸿没有理由让力行社的人来保护一个被中统定义为红党的嫌疑人，所以这件事他不能安排力行社的人为自己做私事，当然是指面对中统局的时候的私事，不是说别的私事不可以做。

第二第三枪是罗东航和北斗开的，在他们突然发现陆柏鸿举枪的时候，就做出了躲闪的动作，同时也进行着开枪还击，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开枪，但对方举枪的那一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件事了，还击和逃离这个鬼地方。

第四枪依然是陆柏鸿开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开了枪后，那么，打就是了！没有什么为什么！不过，第四枪是对着灯火打的，整条街上唯一的灯火也被打灭了。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或者说封蝶喊出声的那一刻，所有藏在暗处的人都恍惚了一下心神，紧接着都选择了向外突击，枪火一时间四处迸射。

三层楼上，看不真切，也不能随便乱开枪，梁三急吼道：“通知外围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全给我抓起来！”

外围众多力行社的人，一直注视着那栋三层高的楼顶上，枪声响起不管，只要楼顶上有人开枪，见到楼顶的火花迸射，他们才会守住各个路口，同时向内压缩。

柔和的月光下，一双柔嫩且有力的手分别拉住了封蝶和小宝，口中低声急吼道：“别出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