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呜咽

“啊！有鬼！这房里……有鬼啊……”

一声凄厉的哭啼，划破了死寂的夜幕。

张浩猛打了个哆嗦，差点将烟掉在地上。他捻灭烟头，使劲呼吸了几口，这才朝卧室走去。

轻掩的门缝，透出低低的哭泣。房里的女人，蜷缩在床角，抖若筛糠。蓬乱的头脸，紧紧埋入双膝。

看着花容失色的未婚妻，张浩心里面，似有一把利刃在剜割。“小语，别怕！我在……我会保护你！”

“浩子……”小语猛扑到张浩怀里，由低咽，转为嚎啕。“有鬼！有鬼啊！”

“没事的……”张浩叹了口气，轻抚小语的长发。“别想太多了，只是个噩梦……”

“不！绝不是梦！”小语抬起头，歇斯底里。“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它……它就站在床前……满脸是血！”

张浩如鲠在喉，嘴角仅抽搐几下。

“浩子……我受不了了！”小语像中了臆症，撕抓着自己的头发。“卖房吧！搬家吧！这房不能住了！这是个凶宅啊！”

“小语！”张浩稳下未婚妻后，心力憔悴。“睡吧……先睡一觉再说……好不好？”

小语累脱了力，靠在张浩怀里，口中喃喃：“卖房……搬家……”

看着小语清瘦的侧脸，张浩心疼不已。他将小语扶躺平整，自己也和衣卧在一边。

一连几天，小语总被噩梦所缠，精神几欲崩溃。

据她所说，那天张浩加夜班，小语一人在家。看了会电视节目后，便上床休息。

睡到半夜，小语突然感觉脖子上发痒，好像有人吹气。迷糊中，她以为是空调开的太大，闭着眼睛，就去摸枕边摇控。

一摸之下，小语毛发倒立。掌间，竟似触到一只湿冷的人手！那彻骨的恶寒，激的小语瞬间清醒。

眼前的恐怖，让小语霎时跌入冰窖。她脑子里嗡鸣一声，浑身的关节，几乎皆被冻住。

床前，斜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的长裙，碎成一条一缕，由于血污的沾染，已辨不清原本颜色。暴露在外的手臂，如同死人肌肤，惨白中，泛着青绿。她像刚从河里捞上，浑身湿漉不堪。头发打成了丝绺，遮掩着颜面。不时，有浑浊的黄水，从发梢上滴落……

小语惊骇欲死，直接吓傻在当场。喉咙里，因过度恐惧，不由自主的发着颤音。

见小语醒了，那女人也将头颅慢慢抬起。每动一下，颈骨都传出“咯咯”的脆响，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随着头颈摆动，那黑蛇般的湿发，朝两侧分滑而去。浓腥的污血，在七窍中流淌，被死灰的面色一衬，格外殷红！

“鬼……鬼啊！”小语再也忍受不住，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女鬼嘴角咧开，露出阴森的幽笑。颈间，显出一道的割痕，伤口像被犁过，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打那天起，每每入夜，小语总会被噩梦惊醒。没办法，张浩只能带着她，去看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结论，与张浩的观点却是一致：是因精神过度紧绷，造成了睡眠压抑。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医生的诊断，并不能让小语信服。任凭他们如何开导，小语却还依然坚信：那天晚上，她确实看到了女鬼。

万般无奈，张浩也不再劝说，只好抽出时间，尽可能的陪她。而小语的症状，却越来越重。稍稍闭眼，都能幻想到那女鬼。只要呆在暗处，便会冷汗直流。渐渐的，小语成了惊弓之鸟，这间“闹鬼”的房子，产生了莫名恐惧。苦求着张浩卖房搬家，远离这幢凶宅。

“卖房……哪有那么简单……”张浩抹了把脸，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扭头看了眼小语，替她轻掖了一下被角。

他与小语刚工作不久，都不是本地人。靠着双方家里的贴补，二人再西拼东凑，终于在年初，购得这所两室一厅的小居室。

二人原计划，再工作些时间，攒够了积蓄，就结婚办酒。而这间房子，正好当做婚房。没想到，才搬进来没几个月，便出了这档恶事。

小语终日疑神疑鬼，不得不辞去工作，回到家中休养。现在，养家的担子，全落在张浩头上，若再卖了房，怕是更无落脚之地。

夜色已深，还得早起上班，张浩唏嘘了一阵，只得先闭目而眠。

睡下没多久，卧室里，竟传出一阵呜咽。张浩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拍了拍小语后背。

猛然间，张浩意识到了不对劲！

身边的小语，正发着轻微的呼吸声。既然她在沉睡中，又从哪里来的抽泣！？

“谁！？”张浩打个激灵，从床上惊起。

动静太大，小语也被吓醒。她身体战栗、嘴唇发抖。“浩子……怎么？”

张浩赶紧摆摆手，做出噤声的动作。

小语心知有异，便死死的捂住嘴，张浩无暇安抚爱人，只是侧耳听去。

可这会儿，那哭声却突然消失。整个房间里，还是死寂一片，仅听到二人紧张的**。

张浩松了口气。他冲着小语，歉意一笑。“可能听岔了，好像是楼下野猫打架……好了，没事了，咱们睡吧。”

小语含泪点头，与张浩重新躺好。

可脑袋刚沾上枕头，那幽幽的哭泣声，竟再次响起！这一下，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小语捂着耳朵，一头扎进张浩怀里。“浩子！你听！女鬼在哭！它来了……它又来了！”

张浩脸色铁青，汗毛倒竖。因剧烈的颤抖，心脏几欲骤停。

哭声愈演愈烈，充斥着凄厉与幽怨。激荡在狭小的空间内，化成尖利的针芒，从四面八方，朝着二人袭涌。那泣血的绝望，洞穿耳膜，闻之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