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没有理讲

对于一个孤苦伶仃，年纪相仿的同龄人，总是会让人心生怜意。一旁的妞妞忍不住插话道：“爷爷，您瞧他多可怜呀，要不……”

然而，老人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刁小龙说道：“孩子呀，不是我们不愿意收留你，而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年景实在是难呐！我们祖孙俩个现在连自己都快养活不了了。噢还有，你如果还能走就马上离开这儿，出了城才安全，要走得越远越好。你知道刚才招惹的那个家伙是谁吗？”

刁小龙一听梗起脖子道：“爷爷，是他先欺负我的！”

“小龙哇，听爷爷一句，现在这天底下没有咱老百姓讲理的地方啊！谁有权有势谁就有理，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有枪。咱们平头儿百姓惹不起他们呐！告诉你吧，那个家伙叫李茂财，是昌城里的一霸。他仗着家里在上头有点门路，就花钱买了个警察局长的位子。这些年没少干缺德事，没人敢惹。妞妞他爹就是叫他们给抓去当了壮丁，死在外边连个尸首都不知扔那儿去了。他娘为此一病不起，年纪轻轻就……。你刚才当着那老多人的面打了他，他能饶的了你吗？莫说是你，就连我们爷儿俩这阵子也不敢在到这条街上来了。万一他们找来，那可就是个麻烦事！”

刁小龙听完低头不语，一双鹰眼不停地眨动着，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老人见他气色恢复了些，便又拿了件棉衣给他披上，“孩子，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记着，遇事一定要往开了想，忍过去就没事啦。”

刁小龙点了点头。

老人见他已无大碍，这才起身忙着一边收拾家伙一边道：“小龙哇，今天是年三十。咱爷儿俩能在这遇见也算是缘份，我就在和你多唠叨几句。”

“爷爷你说吧，我听着呢。”

“唉，也没啥。就是说啊，这年月一个人出门在外的可是不容易，所以你一定要脑子活泛点儿。先不说别的，这嘴呀就要管好。不是有句老话嘛，‘礼多人不怪’，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是吧？这就跟做买卖也差不多少，和气才能生财。今后不管到了什么地方，还是在什么光景里，这人呐，都乐意听好听的。”

听完这话，刁小龙的眼珠子转得更快了，“爷爷，我爹当初没告诉我这些。”

“呵呵，”老人笑了，手里的活儿却没停，“就比方说吧，像什么‘大吉大利啦，富贵当头，吉人天相啦’之类的话要挂在嘴边上。其它的嘛，就只能靠你自己悟啦。最后在告诉你一句，别走大路，要走小胡同儿，定要赶在一早出城去。路上遇见那穿着黑衣服带着棍子的和那个抗着枪的家伙们一定要躲着点，知道吗？”

此时的刁小龙两碗馄饨下肚，体力恢复了一些。他挺挺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忽然，随着“叮铛”一声，两个圆圆的，沉甸甸的东西从他的破衣兜里滑落到雪地上。捡起一看，竟然是两枚崭新的大洋，在手里发着银灿灿的光芒。

刁小龙一下明白了什么，扭头朝大路尽头望去……

当爷孙俩收好家伙式原本还想叮嘱几句，可当老人再度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雪地上己空无一人，只留下两行脚印没入黑夜之中。

妞妞默默地走过去，低头一看不由得“呀”了一声，“爷爷，您看这碗里是什么呀！”

老人有些纳闷，走了上去。当看到那两枚光闪闪的大洋时不禁慨叹一声，“这孩子，能去哪儿呢？”

白茫茫，空荡荡的**大街上，祖孙两人站在那里，望着雪中那两道深深的脚印，一直伸向未知。

“铛……铛……”依然是那似乎总也不会改变的钟声回荡在上空。新年的脚步再次踏入了昌城。然而，在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中依然清晰的脚印和那不停闪烁在天边的探照灯似乎都在预示着，这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一年……

大年初一的黎明，下了二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太阳也好不容易从厚厚的云层中挤出头来，嘻皮笑脸地瞧着昌城内将要发生的一切。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昨晚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只不过是新年初始的一个小插曲罢了。早就随着清晨起来，马桶“哗啦”的一声，不知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有一个人没忘。不但没忘，而且一整夜都是提心吊胆，进而发展到歇斯底里的程度。没错，那人便是李茂财，昌城警察局的第二任局长。

这个家伙一大早就驱车赶到了局里，把昨夜值班的几个小子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局长大人这么勤勉过。其中一个老点的心里嘀咕一声，“瞧着吧，没好事！指不定那个家伙又该倒霉了。”

在说李茂财，他下了车怒气冲冲上到二楼办公室。进到里面连大衣都顿不得脱就冲外面喊道：“来人呐，把队长给老子叫来！”